上元节后,宁王兵败而死。
消息传回北夏,祁北放下心的同时,只觉得自己白操心这么久。
那两口子根本不需要担心。
暗钉阁送来盛京秘信,祁北看完,将信纸放在香薰炉里烧了个干净,脸色沉了下去。
苏窈?
看来得去刨个坟了。
夜深人静,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乱葬岗。
苏窈是奸细,死后自然不可能葬入王陵,被送到了国都城外最大的乱葬岗。
这里除了无人收尸的流民尸体,大多都是罪犯的尸首。
家族将其除名,以此为耻,不得入祖坟。
乱葬岗大大小小的坟茔此起彼伏,荒草丛生,白日里就鲜有人来此。
如此夜黑风高,更是没有半个人影。
除了惊起几只乌鸦,再无任何声响。
很快,一具黑棺,就被两人挖了出来。
祁北一掌拍在棺盖上,棺盖空翻落在一侧,只见棺椁里空荡荡的,并无尸骨。
银月诧异看向祁北,“我们挖错了?”
祁北摇摇头,眸色沉了下去,“苏窈没死。”
苏窈的尸体,是狱卒收殓的。
祁北派人事先打点过,就是这里没错。
楚曦玉突然问苏窈是否真的死了……这问题本就很奇怪。
看来,苏窈不仅没死,还跑去盛京,撞到了她的手中。
若是她没有暴露,这女子心如蛇蝎,又奸猾狠辣,倒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但楚曦玉已经引起警惕,还来向自己求证,看来不出几日,就能收到苏窈又一次的死讯。
论起挖坑,祁北还没见过比楚曦玉更厉害的女人。
“没想到端王倒是一个多情种。
北夏帝命他处死苏窈,他都敢阳奉阴违,偷偷将人救下来。”
祁北眸色更冷。
当初苏窈是自己抓的,结果出了这种纰漏,让她又苟且偷生一次,祁北很不爽。
当然了,这怪不了祁北。
他不是刽子手,最多只能把人定个死罪,不负责杀人也不管埋。
“当时不是已经死了吗?
活人怎么瞒天过海?”
银月不解。
北夏帝也不是傻子,埋尸之前也会派人验查的。
“假死药,能令人气息全无,与死人无异。”
祁北话音一顿,“端王府里有一个神医,是医仙谷主的师兄。
二十年前因医术理念分歧,叛出医仙谷,自立门户,是端王的供奉客卿。”
假死药这种东西十分罕见,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谁也没想到,端王留了这一手。
祁北将棺盖重新盖上,冷冷道,“端王现在春风得意,等他收到苏窈的死讯,必定十分惊喜。
咱们等着看戏。”
两人将棺椁又重新埋了起来,清扫痕迹,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你怎么知道,苏窈又要死了?”
银月不懂就问。
祁北嗤笑一声,“遇上楚曦玉,她还能活?”
银月:……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两人重新埋好坟,甚至把最初挖开的杂草又重新种了上去,混在一片青青坟草之中,完全看不出曾经被挖开过。
正准备离开乱葬岗,突然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祁北立即拉着银月躲在了空坟堆后面。
这大晚上,谁会来乱葬岗?
自己和阿银趁着半夜悄悄而来,应该没被人发现吧?
很快,马车停在了乱葬岗门口。
两个侍卫扶着一个紫衣女子走了下来……那女子拎着一篮子纸钱蜡烛,走到一个坟包面前,给那无名坟包上香,烧纸钱。
银月打量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看向祁北,眼神示意:怎么解决?
祁北摇摇头,做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手势。
那女子并未在此停留多久,烧完纸钱,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便又重新上了马车,哒哒离开。
以祁北和银月的身手,隐藏在百步之远的坟堆后面,完全没有引起这种普通人的注意。
“刚才那个……好像是甜梨公主?”
银月一脸纳闷。
这公主,大半夜来乱葬岗祭奠?
“那应该是冬妃的坟。”
祁北思忖道。
银月其实也不知道冬妃是个什么鬼,但既然祁北心中有数,那就和他们无关。
没必要了解。
反正他们只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苏窈的坟墓被挖,以免端王通风报信。
两人等马车走远,便也起身,离开乱葬岗。
此时已经是半夜,除了晚上开门的坊市,四处都已宵禁,街道空荡荡,一片漆黑,只有提着灯笼巡逻的城卫。
两人轻功卓绝,足踏飞檐,没引起任何人注意,便快到了云王府。
临近王府之时,却听到街道传来一阵争吵声。
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公主殿下,皇街早就宵禁了。
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蒋三是今夜值守的巡城官,拦住了耶律梨的马车。
其实宵禁这种规矩,一般只针对老百姓。
勋贵世族们大晚上出行,巡城守卫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耶律梨公开支持云王,让想要挑起大皇子旧党和云王矛盾的怡王,无处下手,对她记恨在心。
早就想找机会整治她了。
正巧,撞在了蒋三的手上,自然不可能放过。
“今日有事,犯了宵禁,本宫明日自会去交罚金。”
耶律梨也知道蒋三故意找茬,直接认罚。
蒋三哈哈一笑,“公主殿下倒是识时务,但是你这大半夜鬼鬼祟祟出行,我觉得十分可疑!我现在怀疑你私藏了宫中禁品,让本官搜查一番,方可放行。”
“你简直血口喷人!”
婢女气的跳脚。
耶律梨倒是不争辩,直接撩起车帘下了马车,“车里并无不可告人之物,蒋三少尽管搜查。”
“看你这么有恃无恐,那东西估计就藏在你身上。”
蒋三少笑的一脸猥琐,“让本少搜个身,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耶律梨脸色微沉,“蒋三,本宫是公主,你自重!”
“一个被陛下赶出皇宫的公主?
陛下有多厌你们兄妹,几年没见过你一面,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除了一个公主的虚衔,你算什么公主?”
蒋三有恃无恐的嘲笑。
她虽有一个尊贵的封号,北夏帝也供她公主应有的衣食住行,却不想见她,以至于驱逐皇宫,另以别府安置。
不得召见,不准她入宫。
其他世族到底忌惮她是帝女,不敢欺辱。
但北夏四大门阀,家族里不知娶了、生了多少得宠的公主,根本不会把一个失宠的公主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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