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起身,“你先忙,我出去等你。”
“不用!”
赫瑞言冷笑:“白罗罗,就说我这里有客户,没时间见他。”
“等下,白助理!”
陆绎把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倾过去,声音压了压,语调是平静的。
“我在遇到你之前,在感情上一直是个逃兵,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现在决定起诉了,反而轻松了起来,赫瑞言,你比我出色。”
赫瑞言心里是暗暗跳动的。
陆绎是什么人?
陆家老二,身居要位,夹缝里生存,最最内敛自持不过,现在,他却对她说这番话……赫瑞言不喜欢别人从上往下看她,跟着站起来,目光平视:“你放心,我从来没做过逃兵,不见的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客户,我要给予你尊重。”
陆绎隔着很近的距离,与她淡淡的笑了一下,上唇碰下唇,嘴型说:“真乖!”
赫瑞言:“……”乖毛线!别自作多情了!赫瑞言偏过脸,冲白罗罗说:“把人请进来。”
“是!”
陆绎收起公文包,转身,离开。
手正要碰上门把手的时候,门从外面被推开。
四目相对,李乾很有绅士风度的往后退了一步,陆绎眉眼沉沉,唇边有笑。
近距离看,这个男人长相、气度更为出色,果然是曾经赫瑞言爱过的男人,与他对上,就算是输了,也值得。
……“说吧,找我什么事?”
赫瑞言开门见山。
李乾双手交叉着,“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赫瑞言按下内线,“白罗罗,磨杯咖啡进来,不加糖。”
最后三个字出来,李乾眼中有光亮闪过--她还记得。
“我的客人,一般都不喜欢加糖,苦涩能让他们保持最清醒的头脑,李先生,你也应该不例外吧?”
“言言,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透吗?”
李乾坐直了些,轻轻动了动脖子:“你就是承认记得我喝咖啡不加糖,又怎么样?”
“换了别人,是不怎么样,但是你……”赫瑞言自顾自笑了笑:“还是说清楚点比较好,否则容易让你产生误会。”
“言言?”
“说正事!”
赫瑞言的口气,有些命令式的。
三十多岁的李乾,自打十八岁跟在李老爷子身后开始,几乎没有人可以用命令式的语气和他说话。
赫瑞言是唯一一个。
“正事就是,我向你道歉。”
“原因。”
“你遇到歹徒和那天五个妇女的事情,都是周奚做的。”
久违的名字从这个男人口里说出来,赫瑞言浑身刺骨发寒,久久不能言语。
这女人就是个炸弹,曾炸得她浑身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你放心,我已经处理过了。”
李乾痛而深情地看着她:“如果你觉得还不解气的话,只要你开口,就算要她的命,我也给你。”
“我要她的命干什么?”
赫瑞言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情绪濒临失控,“麻烦你好好看着她,也麻烦你离我远点。”
“言言!”
李乾跟着站起来,声音痛苦而压抑,“五年了,我没碰过她,她什么都得不到,而我一直爱着你,所以才会对你……”“你们的事情,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麻烦你省点口水。”
不留一丝转圜余地的打断,让李乾猛打了个寒颤。
“没错,我是犯了死罪,不可饶恕,可死刑犯都有上诉的权利,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悔过的机会吗?
这五年我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不知道吗?”
“我难道就不无辜,不可怜,不痛苦吗?”
李乾眼底的血色,一点点涌起。
他这小半生,除了父母离婚外,几乎都是春风得意的,不光是在爱情上,也体现在他对李氏的掌握上。
他和赫瑞言从相识,相爱,结婚极为顺利,连丁点的挫折都没有。
这个女人对别人冷漠冷情,但对自己真真是一团烈火。
人啊,一旦事事顺利,就容易丧失警惕。
那天,他因为应酬,喝了近半斤的白酒,回到家口渴的要命,接过一杯佣人递来的水。
那杯水一喝,整个人燥热起来,晕晕沉沉回到房间,有个滚烫的身体缠过来。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恍惚是赫瑞言,这才缠在了一起。
哪知第二天醒来,身旁赤裸的女人竟然是周奚,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同时,也保持着仅有的一份理智,那杯水有问题。
找生化的朋友做化验,果然,那水里是下了药的。
他勃然大怒,周奚跪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爱他爱得痴狂,这才铤而走险,她不会破坏自己的家庭,只求一夜风流。
他信了。
他特么的竟然信了。
结果五个月后,这女人挺着大肚子找到了赫瑞言……那天他回家,赫瑞言坐在客厅里,面前是一张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签了她的名字。
她说:“李乾,我这人最恨被人欺骗,我们好聚好散,离婚吧!”
他忏悔,他求她,他向她解释……没有一句话是能听进去的,她只拿冷冷的眼神看着他,回他一句:“你太脏。”
血气方刚的年龄,意气纷发的李大少,就因为这三个字,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字,过后,是无穷无尽的后悔,和没日没夜的醉生梦死。
人生如果有如果,他绝对不会……可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有后果。
后果就是,他永远的失去了这个女人。
赫瑞言的脸色,以可见的变化,一秒一个样,她今天穿了件淡青色的衬衫,肩膀瘦削,白净的脸庞此刻没有半分血色。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错误,可以原谅;有些错误,不能原谅;李乾,你无辜,你委屈,你痛苦,我呢?”
李乾:“……”赫瑞言抓住桌角,微扬下巴,“你给了我这些痛苦不说,还要求我必须也看到你的痛苦,然后要求我原谅你,呵呵……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这世上既做婊子,又立牌坊的好事,统统被你占尽了,可不可以给彼此一条活路呢?”
“言言……”李乾一刹那目眩。
“可不可以相忘于江湖呢?”
李乾:“……”赫瑞言:“可不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呢?”
李乾:“……”赫瑞言:“可不可以留点最后的体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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