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好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冰冷响起,宋年夕像是一下子还了魂似的,挣脱开沈鑫的怀抱,惨白着冲到了前面。
……
“阿续,他们这会去东山墓地,我们就别去了吧。”斐不完一夜没睡,整张脸都泛着青色,一副被霜打过的样子。
“跟上去。”
“干什么跟上去啊,那地方阴森森的,到处是脏东西,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斐-不-完?”陆续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靠,我特么上辈子欠你的吗?人家有赫少这个男朋友陪着,你算哪根葱啊?”
“赫瑞文不是她男朋友?”
“别开玩笑了,人家赫瑞文亲口承认的。”
“亲口承认的就一定是真吗?”
“要亲口承认都不是真的,请问什么是真的?阿续,你同情她可可,可怜她也行,但要动了真心的,我劝你想想清楚。”
陆续心里笼上一丝阴霾,他沉寂了几秒,“斐不完,我们打个堵怎么样?”
“说,堵什么?”
“如果赫瑞文真的是她男朋友,那么算我输,我放手。”
斐不完一拍大腿,“行,如果赫瑞文不是她男朋友,算我输,以后你要怎么对她,我闭嘴。”
“愿赌服输?”
“愿堵服输!小爷我现在就找人查,非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然后让你打脸啪啪啪!”
“我随时等着你来打脸,现在,麻烦你跟上去。”
靠,还不死心!
斐不完阴郁的翻了个白眼,他最怕的不是陆续朝他发飙,而是他用这种柔柔的眼神看他。
尼玛,铁汉柔情,他也吃不消啊!
“你来开,我来打电话找人。我看你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看小爷我怎么让你心死!而且必须死得透透的!”
陆续恍若未闻,迅速和他换了个座位,油门一踩,跟了上去。
……
帝都一共有五处公墓,条件最好,风景最秀丽的就属东山墓地,能葬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宋年夕既不富,又不贵,她是把卖老房子的钱拿出了三分之一,又求了爸爸生前的好友,才买到了一个双穴。
小初这么漂亮,只有青山绿水的地方,才值得她安息。
把钱给了墓地工作人员,不过是短短四十分钟的时间,宋修为就在“家”里安顿好了。
比看场电影都快!
“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宋年夕低头,用手拔着墓碑两边的杂草。
这些杂草长得太快,很碍事的。每次来,都她要亲手拔掉一些。
那三个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留下她一个人。
“放心,我没事,这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的,我每年都要来好几次呢,等天一黑我就回去。”
殡仪馆里那个歇斯底里的宋年夕不见了,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赫瑞文知道她的病,也知道怎么做对她的病最好。
“行,那我们先走,你别坐得太晚,晚上我们三人等你吃饭。”
宋年夕头也不抬,“好,你们等我。”
脚步声渐渐离去,一种比别处都要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害怕。
怕什么呢,这里埋着的都是她至亲的亲人。
宋年夕将杂草拔干净,扔得远远的,然后蹲下来,将头斜斜的抵在石碑上,目光看向遥远的天空,久久无语。
那一夜,方慧的话似乎将父亲伤得彻彻底底,他很快就在离婚协议书签了字。
离婚手续一天就办好了,方慧带着小初当天就离开家。
爸爸一个人在客厅里喝了整整大半夜的酒,醉了,他就缩在沙发上睡觉。
屋子里,前所未有冷清。
她怕他着凉,抱着被子走过去,意外地看到爸爸眼角的一行泪。
她一下子也跟着哭了起来。
爸爸在她的眼里,就是山一样的存在,而现在……公司破产了,家散了,债主堵门,这以后的日子他们父女俩要怎么过?
然而第二天,爸爸就像没事人一样送她去上学。
家里的汽车抵押了,他们骑的是辆老式自行车,一踩下去,吱吱吖吖的响。
“阿夕,等爸爸还完了债,我们就去把小初的抚养权要回来,双胞胎养在一起最好。”
听到这句话,她心里突然一点担心都没有。
人这一生,好日子,坏日子都很平均,前面她过的都是好日子,后面就会过一段坏日子。
坏日子统统过完了,都就只剩下好日子。
“爸爸,你好好照顾小初,把那些年我们欠她的,统统补上去,连带我的一份。”
“小初,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别调皮,别任性,别和他顶嘴,别惹他生气,爸老了,经不起你折腾。”
……
陆续远远的,就看到女人倚着墓碑而坐。
心中一动,他慢慢的走过去,幽深的眸子柔柔地看着她。
她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树荫里,声音在碑林间显得十分空寂,喃喃自语声就像是在对着最信任的人说话。
在外人眼里,她一滴泪都不掉,除了偶尔露出来的哀伤外,大部分时间都坚强无比。
仿佛她的身上有着无懈可击的盔甲,不会觉得累,不会觉得痛,不会倒下。
可又有谁了穿透她的内心,看到她真正的悲伤。
突然。
她似察觉到什么,眼睛向他这里看过来,微微忡怔片刻后,长睫毛又垂了下去。
陆续走过去,站定一两秒,在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
宋年夕低头着,不抬。
陆续也没多看她,短暂瞥一眼便收回目光,抽出一根烟点燃。
风吹着青白的烟雾,萦绕在两人之间。
夕阳从树林落下,点点金光透过树叶折射过来,照在两人身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那样静默地坐着。
一只烟抽完,陆续沉沉开口,“我外婆也埋在这里,在东南角,离这儿不远。”
宋年夕依旧没有抬头。
从她的神色来看,也许她甚至连陆续的话,都没有听进去。“我外婆是个很美的女人,讲话从来细声细气。五十岁的时候,我外公偷偷亲她一口,她的脸能从额头,一只红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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