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厉南朔朝他伸手示意,“不必拘谨,在这里,我的身份就是孩子的父亲,仅此而已。”
“不敢不敢的!”园长知道自家幼儿园对不认识的人态度是怎样的,都不敢想刚才厉南朔收到了怎样的待遇,硬着头皮,低着头,甚至都不敢跟厉南朔对视。
“那你就站着吧。”厉南朔淡淡回道。
“是的!”园长头垂得更低,大声回道。
白小时在边上解下围巾,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大概也只有她能听明白,厉南朔其实是在开玩笑,说的反话,并没有生气。
但是厉南朔这身份,就算他不说反话,让园长坐,园长也不敢。
把厉南朔拦在外面,不让他进幼儿园,估计这事儿过后,能让园长担惊受怕一整年。
厉南朔扫了白小时一眼,白小时随即咳了声,憋住了笑。
厉南朔接过白小时解下的围巾,替她叠好了放在一旁,也不想和园长废话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过来,是想谈下厉慕白入学的事情。”
“您说!哪怕您现在立刻想让他入园,都是没有问题的!”园长飞快地回道。
“不是入园的事情,而是我不打算让他在这里上幼儿园了。”
园长愣了下,有些诧异地回道,“但是,孩子来上过两趟体验课,跟这里学前班的十几个小朋友,玩得还挺好的,是不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
厉南朔随即轻声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新军区在建设,以后孩子会去新军区念幼儿班。”
“是的是的!知道的!那……其实这么小的事情,副总统叫人打个电话来通知我就可以了!还劳烦您亲自跑过来一趟!”
园长在旁战战兢兢地回着,白小时却盯着厉南朔看着。
厉南朔察觉到白小时的注视,抬眸望向她,低声问,“怎么了?”
白小时坐在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时,她来这里上学,进来和园长谈论她入学的,是她的外公。
也不知道怎么的,又想到了刚才出门前,白濠明那种落寞中带着点儿难过的眼神。
之前商量好的,冒冒要在这儿念学前班,白濠明连着好多天,乐得嘴都合不拢。
那时候她住在外公家,外公也是如此,特别特别开心,恨不得天天把她举高高地宠着。
白濠明老了,头发都白了,白子纯和陆友心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冒冒也在她面前念了好几次了,想外公。
白濠明是有错,但是她觉得,强制性地把冒冒带走,对于孩子的心灵发展,还有对于白濠明来说,都是有很大影响的。
冒冒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白濠明,刚有了感情,就让孩子立刻又离开他,是不行的。
再加上,刚才园长说,孩子跟这边的学前班小朋友,玩得还不错,刚有一点儿熟悉,又让他走。
以前她总是搬家,造成冒冒性格过于内向,不肯多说话的毛病,他们现在做的,仍然是在伤害孩子。
她想了下,轻声回道,“我忽然觉得,还是再回去跟白先生,还有孩子,一起再商量下吧。孩子虽然小,也是有自尊心和感情的,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是吧?”
自尊心这三个字,让厉南朔忽然又想起了白小时小时候。
她是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吧?
原本这件事情是没得商量的,他刚刚在家,就是看出了白濠明有挽留孩子的意思,所以提前说了退学的事情,他当时确实是在命令白濠明。
但是白小时既然这么说,那他自然是要为孩子着想。
他沉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向她妥协,“行,那咱们回去再跟白先生还有孩子,仔细商量下。”
厉南朔干脆的让步,让白小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下,才朝厉南朔抿着唇,笑了笑,轻声回道,“好。”
厉南朔和白小时这么一出,让园长在边上看着,几乎胆战心惊,刚才差点就给厉南朔跪下了。
他以为自己今天肯定是完了,甚至已经做好了立刻被处分的准备。
将厉南朔和白小时送出去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儿不太真实,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他在做梦而已。
白小时拉着厉南朔,往她小学初中念的学校方向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好累。
是那种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的那种疲惫酸痛感。
她走不动了,但是还是想回学校看看,下一次,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停下了,转身望向厉南朔。
“怎么了?”厉南朔淡淡问了她一声。
“好累,想你背我。”白小时厚着脸皮回道。
厉南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背对向她,蹲了下去。
白小时跳上来的时候,又忍不住低声道,“白小时,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女生。”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走不动你就背我。”白小时勾住他脖子,在他耳边不服气道。
“你以为我说的仅仅只是你刚才主动扒我身上这一件事?”厉南朔不带喘气地冷静地说完了这句话。
白小时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下。
她不跟厉南朔闹脾气的时候,确实好像脸皮一直都很厚。
“是哦……”忍不住特别赞同地附和了他一声。
厉南朔微微扭头,瞅了她一眼,眼底里噙着笑意。
白小时撅着嘴亲了下他的脸,“呵呵”干笑了两声,糊弄了过去。
厉南朔走得很稳,背她也背得很稳,趴在他肩膀上,让她特别安心,打心底里的。
好像只要跟厉南朔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害怕。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能得到这个男人。
她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靠着他的脸,走了一段路,忽然小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厉南朔顺口反问她。
“谢谢你愿意尊重我,尊重孩子,尊重白先生。”白小时小小声回道,“谢谢你能找到我。”
厉南朔沉默良久,又微微侧头,看向靠着他肩膀的白小时。“你是指,那天在游轮上我扣住了你,还是指,后来我去h国找回了你,还是指,后来,我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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