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看见门口站着的宋晚和林倾,老眼里划过狐疑:“哪里来的丫头?找谁的?”
“老人家,我们是从尼山县衙来的,是来调查孩子失踪的案子的。”林倾温和浅笑,声音也轻柔,亲切又乖巧。
像门内这老婆婆这般年纪的,向来喜欢乖巧的孩子。
不过她还是将宋晚与林倾一番打量,似是在怀疑林倾的话。
宋晚也明白,她和林倾看着年纪太小,不像是为官府办事的。
好在,分头行动之前,司空先给了她一面令牌,是尼山县县衙的令牌,想来尼山县的百姓,都是认得的。
“老人家,我们确实是从尼山县衙来的。”宋晚将令牌递了过去,老婆婆眯着眼看了好一阵,才迎她们进了院子。
院落不大,边上堆了些柴禾,院子里还晾晒着床单。
“就您一个人在家吗?”宋晚并不急着进入堂屋,三个人就站在院子里,简单聊了两句。
从老婆婆口中,宋晚得知,他们一家原本五口人。谦谦和默默的父母都在尼山县里做生意,两个孩子年纪还小,所以就留在老家,让老婆婆照料。
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的,而且谦谦和默默的父母早就打算好,等孩子到了可以念书的年纪,就把他们接到县里去。
那个时候他们收入应该稳定下来了,大概也攒够了银子,能在尼山县里买一处居所。
可谁能想到,孩子先丢了。
“二位姑娘若真是县衙派来的,还请一定要找到我家孙子孙女儿啊。”
老婆婆说起了伤心事,便一改方才的冷淡,泣不成声。
听说两个孩子的父母现在还在尼山县里,托人帮忙调查、寻找,显然是不太信任官府的能力。
宋晚问过老人家,孩子失踪当日,她并未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而且当时她去溪边洗衣服,两个孩子就在离她不远的草丛里捉迷藏。
等到老人家洗完了衣服,起身打算叫上两个孩子一道回家时,孩子却不见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孩子们自己先回家了,可回到了家里,老人家也仍旧没看见孩子,一直等到了太阳落山,老人家这才急了。
“邻里都帮着找了,找不到孩子,都说是给泥泞湖住着的妖怪给捉走了。”
宋晚正专心记着笔录,听见“妖怪”,她顿住,抬头与林倾对视了一眼。
显然林倾是不信妖怪之说的:“婆婆,您可不可以与我们详细说说那妖怪?”
兴许,对于案情有帮助。
案发地不远之外,有个尼山村,边上就是泥泞湖,据说是三江汇流形成的天然湖。
面积广,冬季湖面起雾,夏季总发洪灾,都说湖里有妖怪。
“尼山村那边,现在都已经荒芜了,没人敢住在那一片了,以前尼山村的孩子就经常丢,后来大家就都搬走了。”
村民们搬走以后,倒也是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最近又开始丢孩子了。
原本以为泥泞湖的妖怪,只会沿湖作祟,没想到居然会跑到尼山县附近来了。
宋晚和林倾在老人家院子里呆了许久,直到天色不早,方才去了之前和司空约定好的茶棚。
茶棚在通往尼山县的那条道上,这个时辰茶棚的老板也准备收摊,要往尼山县里赶了。
宋晚和林倾抵达时,司空已经点了一笼包子,还有几样小菜候着了。
还是老样子,都是素。
不过这小茶棚也确实条件有限,老板是一对夫妻,每天从尼山县那边驾着马车把食材什么的搬运过来,很辛苦。
宋晚坐下后,司空递了一杯茶给她,随即问起了走访情况。
“那户人家就一个老婆婆在家里,我们问过了,案发当日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
“不过司空夫子,你觉得这个世上有妖怪吗?”
宋晚喝了口茶,旁边的林倾则自己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司空提筷,宋晚的话叫他愣了愣,“妖怪?”
羽玉眉微蹙,司空夹了青菜到碗里:“看来泥泞湖的妖怪传说,对乡民的影响很大。”
司空走访的那户人家,是一对老来得子的夫妇,也是问是不是妖怪作祟。
“明日一早,我们去尼山村看看。”司空做了决定,便示意宋晚赶紧吃饭。
吃完饭,他们帮着茶棚的夫妇收拾东西,然后顺道坐他们的马车回到了尼山县里。
只是宋晚没想到,这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茶棚的那对夫妇,居然就是那对失踪的龙凤胎的父母。
约莫亥时三刻,宋晚他们才回到了尼山县暂住的客栈。
司空早早便睡下了,他一出家人,想来平日里作息都很规律,这次跑这一趟,也是受苦了。
宋晚和林倾住在一间屋子,沐浴完后,她点了烛台,在桌边翻看白日里记录下来的一些要点。
首先确定了案发点,三个孩子,两个安发点,再进行范围勾勒,宋晚将嫌疑人的作案范围划在茶棚至尼山村为直径的圆形圈内。
再对比当地的地形图来看,能住人的,也只有尼山村了。
至于尼山村荒废一说,还得明日去看过之后,才能认证。
丢失的三个孩子,年长的也就五岁左右,那对龙凤胎兄妹也才四岁。排除妖怪一说,宋晚认为最有作案动机的,就是人贩子了。
嫌疑人若真是人贩子,那么这三个孩子应该会被卖到偏远的山区里去,又或者是指望有个孩子延续香火的富庶家庭。
可以肯定的是,贩卖的地点,肯定距离尼山县很远。
如果真是如此,那以这个时代的情况来看,想要找回那三个孩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接连拐走三个孩子,作案人绝对不止一个。
最重要的是,作案人应该对案发点那一带的乡民家庭情况比较了解。
当地还有好几户人家有孩子,不过多数家里都有年轻有力的男人在家,还有就是孩子已经十岁左右了。
所以宋晚觉得,作案人一定在附近逗留过一段时间,偏偏却没有乡民注意到。
难不成……是邻里乡民,熟人作案?
“晚晚,还不睡?”林倾沐浴完,看宋晚还在写写画画,忍不住提醒她:“明日一早就要赶往尼山村,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这就睡了。”宋晚将手抄本合上。
她其实比较好奇,为什么尼山村丢了那么多孩子,都当着整个村子荒无人烟了,官府那边却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只要是人类活动过的地方,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线索,当初尼山村发生了那么多起失踪案,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难不成还真能是妖怪作案?
……
翌日清晨,天下起蒙蒙细雨。
天灰沉沉的,司空去县衙要了两名衙役,一道前往尼山村,倒是把宋晚和林倾留在了客栈。
宋晚闲着也没事,便根据昨日走访时,老婆婆以及那对龙凤胎的父母所描述的孩子的样貌,作了画像。
午饭过后,县衙来了两名衙役,说是要宋晚和林倾跟他们一道去尼山村。
司空他们去尼山村时,发现了孩子的尸体,所以他留在了尼山村,派人回来通知宋晚她们,顺便再从县衙调派些人手过去。
一听发现了尸体,一路上宋晚的心都是悬着的。
直到抵达了尼山村。
尼山村距离泥泞湖只有一小段的距离,村子西侧是山,村口的路都被半人高甚至一人高的野草遮住了。
官差大哥们还特地修剪过,这才理出一条道来。
这村子果然如传闻一样,已经没有人住了,那些土墙青瓦堆砌的房子,在历经了风吹雨打后,已经腐朽、垮塌。
村子里野草丛生,了无生气。
宋晚和林倾由官差领着,去了泥泞湖边,和司空汇合。
泥泞湖的岸边,摆放了三具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小小的,四五岁的孩童。
尸体比较新鲜,从尸体表面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半个月之内。
“怎么会这样!”林倾骇然。
对于她来说,看见小孩子的尸体,当真是最让人难受的。
宋晚沉默,视线顺着那三具小小的尸体看过去,看见旁边堆成小土丘的白骨。
县衙来的官差们还在四下搜索,陆陆续续又找出了一些骨头。
“这些骨头是怎么回事?”侧目看向旁边的司空,宋晚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有些哑了,感觉说话很艰难。
她和林倾一样,看见这些小小的尸体,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司空拧眉,他手中不知何时捏了一串佛珠,正缓缓捻弄着。
好半晌,男音才响起:“那些白骨和这三具尸体相隔不远,起初没有这么多,都是官差们找出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以前尼山村丢失的那些孩子的骸骨。”
宋晚的心沉甸甸的,她忽然觉得昨晚的设想太美好。
还以为是带走孩子的是人贩子,没想到……居然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
“尼山村荒废多年,的确是绝佳的抛尸地。”
司空喃喃,似想到了什么:“这三具新鲜的尸体也就算了,那些陈年尸体,为何现在才处理?还刻意和这三具尸体放在一起。”
尼山县三起失踪案传到凉京,女帝陛下派人前来尼山县调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按照常理,凶手应该百般小心,遮掩自己的行踪以及所作所为才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选择抛尸?
这显然是在告诉宋晚他们,这并非失踪案,而是命案。
“夫子,我去帮忙。”林倾跟司空打了声招呼,便往尸体那边去了。
县衙的仵作有限,此处发现的尸体,不论死亡时间长短,数量绝对不下十具,县衙的仵作忙不过来。
林倾过去帮忙,司空自然不会阻止。
他领着宋晚四下勘探,想看看凶手有没有在现场留下什么痕迹。
宋晚倒是在距离尸体发现点不远的沙滩,发现了一串脚印,可是那串脚印笔直的通向了泥泞湖。
从足迹判断,脚印主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大概五十公斤,鞋码不大,应该是个女子。
脚印一直没入湖水中,消失不见了。
现场也没有发现船只的踪迹,那人……难道潜水逃走的?
若真是如此,倒是个聪明人,这样才不会在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
“大人,有发现!”去巡视的官差前来报告。
宋晚和司空互看了一眼,随着官差过去。
在距离抛尸点八百多米远的坡下,竟然有一个船屋。
那船比一般的渔船要大三倍,似乎是搁浅了,在岸上。
最重要的是,船屋里,住了人。
已经有两名官差将船屋把控住了,看见宋晚和司空过去,两名官差便叫了船屋的主人出来。
那是一个肤色黝黑,身材矮小的……男人,浓眉大眼,眼下正一脸茫然的看着宋晚和司空。
“你们先去外面守着。”司空吩咐了一句,官差们退出了船屋。
船屋内部空间不算大,人稍微多一些就会有种逼仄感。
那矮小的男人看了看司空,又看了看宋晚,最后请他们到桌边坐下,还热情的倒了茶。
“谢谢。”宋晚接过茶水,视线从男子身上移开,转而打量船屋内部结构。
扫了一圈,她的目光最终锁定了那陈旧画屏后的木床。
透过屏风看去,那床上……似乎躺了个人。
“夫子……”宋晚唤了司空一声。
司空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自然也注意到了画屏后的床,以及床上隐约躺着个人。
倒茶的男子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张了张嘴,却是用手一阵比划。
宋晚凛眸,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男子不会说话。
可是……她也看不懂这手语啊。
“他说床上的那位,是他的妻子。重病卧床许久,一直没有苏醒。”司空沉声开口。
宋晚扭头看向他时,满目的钦佩。
真是想不到啊!这和尚居然还懂手语!
不过转念一想,这家伙既然能让女帝陛下屈尊对待,又是书院特邀的夫子,有些能耐也是正常的。
“我能去看看令夫人吗?”宋晚的视线落在男子身上,见他点了头,方才起身,往画屏后走去。
因为在抛尸点留下的足印,是女人的,所以宋晚心下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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