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贵被钟跃民从人群中叫了出来,本来挺高兴,能和县里领导私下说说话,可是在其他村支书面前露脸的好事。
后来一听,马贵平和罗锦兰让他介绍下新建的淤地坝,他就抓了瞎。
溢水通道和泄水渠主要是钟跃民和老赵头两个人鼓捣出来的,他平时根本就没有了解过,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介绍的事情还是跃民来,他虽然年轻,但是有文化,是额们工程上的技术员。”姜还是老的辣,常贵眼睛一转就想好了说辞,他一本正经地对钟跃民道:“跃民,县领导来了,你可要讲讲好。”
“支书,您放心,我肯定讲讲得透透彻彻的。”钟跃民特别配合,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马贵平以为是常贵支书照顾钟跃民,想让他多露露脸,也没有深究。
钟跃民带着马贵平和罗锦兰,上了淤地坝边,此时坝围里面已经蓄了不少水。
钟跃民介绍道:“马主任、罗干事,你们看,咱们这坝用水泥砌石块打的地基,上面用夯土一层······”
“这个竖着的井是干什么用的?”罗锦兰打断道,语气像是故意置气。
钟跃民也不气恼,自己刚才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惹个小姑娘。
他解释道:“这是溢水通道,下面连着涵洞,通道坝外面。”
罗锦兰其实也暗自后悔,钟跃民在说正事,自己却无理问话,语气也不好,反倒像是她不懂事,还在记仇一样。
但是作为年轻女孩子的自尊心和要强的性格又不允许她主动道歉,只能说话时故作轻松。
“是为了涨水的时候,随时泄水,平衡坝内外压力的吗?”
钟跃民猜不到罗锦兰的心思,反倒对她的专业知识有些吃惊,“罗干事,您是内行啊。”
“人家学的就是水利工程,比你这个二把刀可强多了。”马贵平在旁边笑道。
“不能那么说,我虽然是学水利的,可都是些理论知识,钟跃民却直接在实践了。”罗锦兰难得主动为别人说好话。
“您太谦虚了,我们就是自己瞎捉摸,您给指点指点?”钟跃民一听罗锦兰是专门学这个的,赶紧求教。说实话他对自己建的坝真有些心虚。
罗锦兰很满意钟跃民的态度,认真问道:“这样的设计很实用,但是这个涵洞的泄水位置,还有涵洞的直径你们是怎么算出来的?”
“啊?”
“你们没有经过计算?”罗锦兰看钟跃民的反应,皱眉问道。
钟跃民只好实话实说:“王村的赵村长带人修了七八年坝,他经验比较多,我们就按着往年下雨的情况,还有这条沟往年涨水的情况安排的。”
罗锦兰越听越气愤,怒道:“你这是瞎胡闹!这是关系到上下游人民群众安危的水利工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们竟然完全凭着经验就自己开始干了?”
“咱们不是配置了泄水渠吗?”钟跃民道。
“你这个泄水渠是安置在坝上面的,要是整个坝都毁了,有泄水渠有什么用?”
钟跃民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凭着前世在陕北甘肃参观的情况,翻了一些水利工程的书,打心眼里觉得淤地坝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其实不能怪他,这时候陕北农民建淤地坝其实和河狸筑坝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他和老赵头凭经验建的坝,已经领先了大部人了。
只是在罗锦兰这个专业人士看来,没有经过严谨的计算设计,就是天大的错,根本就是儿戏。
马主任在旁边听了,打圆场道:“跃民这个做法可能有些不科学,但是设计思路和敢想敢干的精神是好的,罗干事你是不是帮忙看看,这个淤地坝还有啥需要改进的?”
“这不是敢想敢干,这是无知、莽撞!”罗锦兰反驳道。
“那到底是不愿意改,还是没那个本事改啊?”钟跃民自顾自地道。
“跃民,说啥呢!”马主任阻着钟跃民继续说,劝罗锦兰道:“你给他指点指点?”
罗锦兰坚决不肯在自己的专业上妥协,“我不是不能改,我是不愿意给你这种人帮忙!”
“切!借口!就怕罗干事是嫌弃咱们这地方又穷又脏吧。也是你穿的干干静静的,怎么可能到咱们村里来为老乡建坝呢?”
“你!”罗干事气得直跺脚,转身跑回了吉普车上。
“跃民,你这是干啥呢?罗干事刚参加工作,又是个女子,你个大男人不至于和她这么置气。”
“没事儿,马叔,我就有点看不惯她说话不腰疼。”
“你呀······你呀。”马主任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不说了,额这次给你带了些粮食,你会叫人从车上搬,省着吃能撑一段时间。”
“哎,谢谢马叔。”
“不用谢,少给你马叔惹事儿就行了!”
钟跃民只能嘿嘿笑。
······
常贵一直候着马贵平回来,“马主任,请您给咱们说两句?”
“马主任,说两句吧,支书们都在这等老长时间了。”李富贵也跟着小声劝道。
“那······行吧。”马贵平盛情难却,只好同意。
听到马主任要发言,大家迅速找地方坐好,安静等着。
“额这次来呢,主要是看看咱们知青在石川村建的淤地坝,现在看来成果斐然,建成了咱们县第一个先进的淤地坝,可喜可贺啊。”
“接下来,咱们县委啊,会以咱们石川村的淤地坝作为榜样,向全县推广!”
“好!”下面的听众们纷纷叫好。
马主任在台上一通猛夸,直将石川村淤地坝的重要性推上了一个台阶。
村支书都觉得这个项目获得了县里的支持和肯定,更加坚定回头和钟跃民他们去取取经。
罗锦兰自从上了吉普车就没有下来,看来是真的被钟跃民气坏了。
马贵平走了之后,大家就围着常贵和钟跃民询问起来,
“咋,还生气呢?”马贵平上车看罗锦兰还黑着脸,笑着问道。
“谁生气了,我就是看不惯钟跃民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罗锦兰辩解道:“明明是自己错了,还非不承认。”
“可是钟跃民撸起袖子,挽起裤腿,拉着那帮知青就把这个坝给建成了。”马贵平为钟跃民不平道:“不论这个坝你觉得有哪些不好,至少人家真枪实干。”
罗锦兰埋怨道:“马叔叔,你怎么老是偏向钟跃民?”
“他爸爸和你爸爸都是额的老上司,额怎么会偏向谁呢?”马主任道,“额这是实事求是!”
“那我不管,你就是偏心!”罗锦兰咬牙道:“我一定要让那个钟跃民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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