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练刀炼心

    次日清晨。
    姜羿吃过早饭后，慢慢踱步，来到了小镇的东街。
    这是镇上最热闹的一条街道。
    菜农们早早就挑着箩筐，来到街边找了位置坐下，叫卖着刚摘的菜；小贩摆好摊吆喝着，招揽顾客；商旅行人在街道上往来，显得分外喧嚣嘈杂。
    街道两边赌坊、酒楼、茶铺，以及各种珠宝店、胭脂店先后打开大门，开始营业。
    姜羿穿过长街，来到街头一处空旷的空地上，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在人来人往闹市之中缓缓练起了刀法。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他的刀法动作很慢，非常的慢。和他从前迅疾、凌厉的刀法风格完全是天地之别。
    练功讲究静心凝神，心境平和，最忌讳的就是干扰。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名门大派会建立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原因，只有隔绝了世俗的嘈杂纷扰，才能更好的静下心来修炼。
    从来没有人像姜羿这样，在闹市之中练功的。
    大街上小贩吆喝声、行人的对话声、远处赌坊里的喊叫和怒骂声，纷扰杂乱。
    一人牵着马从姜羿身旁走过，马蹄落地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
    十米外，买了两个馒头，准备付钱，突然手一滑，铜钱掉落地面，发出叮的一声响。
    各种各样声音或轻或重，或尖锐或低沉，一股脑钻入姜羿的敏锐的耳朵，扰乱他平和的心境，让他一阵心浮气躁，让他完全无法静下心专注于刀法的修炼。
    这些外界的干扰，就像是一颗颗石子落入他的心湖，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心境被扰乱，刀法的动作自然也就无法保持圆润，产生了一丝凝滞。
    姜羿也不懊恼，眼睑低垂，保持抱元守一的状态，缓缓运转内功心法，如同是擦拭灰尘一般，将身周的嘈杂声音从心中抹去。
    心境又慢慢恢复到波澜不起、静如明湖的状态。
    他重新摆出起手式，开始练起他那慢的如同蜗牛的刀法。
    拔刀，踏步，挥斩！
    只是一招最简单的刀法动作，姜羿施展开来，却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完成，就像是将动作放慢了百倍一般。
    姜羿之所以选择在闹市之中练刀，绝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他不仅仅是在练刀，更是在练心。
    每一次挥刀，他都在斩杀外界杂音，更斩去自己心中的杂念。
    同时，将刀法速度放慢之后，姜羿也能更清晰的把握住自己挥刀之时，每一寸动作中的最细微的力道转变，自己的心神情绪对刀法的影响。
    ……
    在姜羿十几步外的街边，有两个菜农看着姜羿缓慢的练刀动作，不由大为奇怪，窃窃私语起来。
    “老何，这小伙子是谁啊？”
    “不认识啊，一大早就看他在那儿练刀了。”
    “哪有人会练这么慢的刀法？这小伙子怕不是修炼了什么邪功，走火入魔了吧？”
    “你还别说，看他的样子还真有些像。”菜农老何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小孩从姜羿身旁走过。
    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正吃得津津有味，看到姜羿的动作后，停住了脚步，好奇地问道：
    “爹、娘，那位大哥哥在做什么？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吗？”
    夫妇俩人看了眼姜羿，慌忙拉着小孩快步离开，一边警告道：“这是个疯子，你别靠近他，小心他发疯过来咬你。”
    小孩被吓的一个激灵，又偷偷转头扫了眼姜羿。
    声音如风，钻入姜羿的耳中，随后又不留痕迹的消失，没在姜羿的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时间缓缓流逝。
    太阳缓缓从东边的山头移到头顶，然后又慢慢向西坠落。
    直到天色变暗，街上行人渐渐稀疏，姜羿才从那种极慢、极缓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呼！”
    长吐了一口气后，姜羿收刀入鞘，迈步走到不远处一家酒楼，对着小二吩咐道：“给我上一桌好菜。”
    说着，随手丢出一块碎银子，落入小二怀里。
    自从早上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他一个白天的时间连一口水都没喝，还真的有点饿了。
    小二认出他是今天在街头那个练刀的怪人，看着姜羿的眼神略显怪异，嘴里习惯性的喊了一句：“好嘞。”
    说完带着姜羿来到一空桌坐下：“您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姜羿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二注意到姜羿此时动作如常，眼神清明，和白天练刀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由暗叫奇怪：真是个怪人。
    费解的摇了摇头，小二也没有过多纠结，退了下去，安排厨房做菜。
    等了一会儿后，饭菜上齐。
    姜羿默默吃着，一边消化着自己一天修炼所得。
    想要在闹市之中保持对刀法的专注，还是有些难度的，不过姜羿相信只要自己能屏蔽掉所有干扰，心神之中只有一式刀法的时候，他的实力肯定能提升不少。
    呼！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位十五六岁年纪的俏丽女孩坐到了他的对面，眨着双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他。
    姜羿手上的筷子顿了顿，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叫林清竹。”
    女孩笑着说道：“从今天中午开始，我就注意到你在街头练刀了。能不能问一下，你练的是什么刀法？”
    姜羿喝了口酒，缓缓道：“还没想好名字。”
    没想好名字？
    林清竹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不由噗嗤一乐，眉眼之间全是笑意，揶揄道：“这刀法该不会是你自创的吧？”
    “对啊。”姜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那幅样子，好似自创刀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般。
    林清竹看了，只觉得他傻的可怜，恐怕根本不知道在江湖上自创一门武功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
    很多门派的掌门、修行数十年的一流高手都无法自创武功，姜羿如此年轻自然是更不可能的了。
    林清竹摇摇头，颇有些怜悯的劝告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创的这门刀法一点用都没有，你的刀这么慢，是伤不了人的。”
    “不懂慢，如何快呢？”
    姜羿一边吃着菜，一边悠悠道。
    林清竹一听竟觉得他的话好似暗藏禅理玄机，随即又猛地摇摇头，将脑中冒出的怪异想法压下：自己怎么会去相信面前这个傻小子的话呢？
    什么懂得慢才能快，明显就是歪理嘛。
    林清竹不想看他继续傻傻地自创没用的刀法，白白浪费精力，好心的劝道：
    “你如果真的想学刀法，可以去我家的武馆，就在西边那条街，叫狂风武馆。我爹就是武馆的馆主，他的刀法都很厉害的。”
    姜羿看出她是一番好意，却只能“固执”的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刀法才刚刚练出些门道，怎么能半途而废呢，多谢你的好意了。”
    “哼，不识好人心，你迟早会后悔的。”
    林清竹看他不听劝告，不由皱了皱琼鼻，没好气的说道。
    说完，转身走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姜羿只是一笑，不以为意。
    酒足饭饱之后回到自己的小院，开始修炼内功。
    最近这段时间，他内力精进很快，就像是在连城诀世界中兼修神照经和血刀经那段时光一般。
    转眼又到了第二天，
    天光微亮。
    姜羿睁开眼睛，双目之中闪过一抹慑人精光，好似凌厉的刀芒，随后内敛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