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孙群书离去,刘义真才进得府邸。
只是,还没有走到正堂,刘义真就微微皱了皱眉。因为正堂里此时传来了自己那大舅舅愤怒的声音。
“父亲,您看看,您看看,妹妹都让那张乾之这个杂种打成什么样了?这个怎么忍,非得让二郎好好教训下张乾之不可!”
“大郎,哎!我看还是等车士回来再说吧!”
这是自己外祖母的声音。
“大哥,算了吧,算了,我今天就想见见二郎而已,到不想他为我做什么?毕竟,毕竟这,这是我和乾之的家事。”
这声音很温柔,虽然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无赖的悲伤,但还是掩不住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
想来这说话的就是自己的姨母了。
“好了,都别说了,等车士回来再说。成瑜,你去看看二郎回来没?”
这是外翁的声音,不过听那语气怕也是因为自己的姨母被打的事,心中还是有一股子怒气的。
“二,二郎!”
刚刚出得正堂,孙成瑜就见到自己的外甥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一时间还是有些吃惊的,这算不算说曹操曹操到了。
看到自己还有些吃惊的小舅舅,刘义真微微笑道:“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走,进去说。”
“好好好!”
孙成瑜连连点头。
进得正堂,刘义真就见得堂屋中乱糟糟的一团,自己的外翁和外祖母到是一直高座再上首,但是脸上都透着无奈,生气,和悲哀。
而就在自己外翁和外祖母的下首,自己的两个舅母正围着一个脸上带着淤青,额骨间还贴着药膏的妇人。自己的大舅了看着那妇人,脸上更是写满了心疼和愤怒。
那妇人看上去也就三十不到,如果脸上没那淤青,也算的上是个中上之资的女人。观相貌,这妇人的眉宇间与自己的母亲到是有几分相像,想来就是自己那苦命的姨母了。
“父亲,母亲,二郎回来了!”
一进屋,孙成瑜就朝着上首的自己的父母躬身回话。
刘义真亦是赶忙朝着自己的外翁和外祖母行了个礼道:“外翁,外祖母,孙儿回来了!”
“诶,好好好!”
见着刘义真,老两口也从上首的几案后站起了身,然后互相搀扶着颤巍巍的走到刘义真跟前。
看着似乎比昨天又老了一些的自己的外翁和外祖母,刘义真心中心疼,忙道:“外翁,外祖母,你们先坐着,姨母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已经让这武康的县令张群书,去叫他那侄儿和哥嫂了,请外翁和外祖母放心,孙儿定会处理好的。”
“好,好!”
听了自己这个乖孙的话,老两口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欣慰,这才在刘义真的搀扶下重新坐到了上首。
等着二老坐定,刘义真才走到自己的姨母面前,先是朝着自己的大舅和两个舅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才朝着站在一旁的几案边的孙晓芸微微做了个揖道:“侄儿义真,给姨母见礼了。”
“哎呀,不敢,不敢!”
孙晓芸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传说中镇守关中,还被封为卫将军,长安公的侄儿,心中虽是激动,但是碍于身份也只能站起身朝着刘义真回礼。
刘义真直起身后,这才近距离的看了眼自己姨母脸上的淤青,和那额骨上的疤痕,看到这些,刘义真心中也是有些生气,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下如此重手,实在让人不生气。
不过刘义真还是朝着自己的姨母露出安慰的神情道:“请姨母放心,你和姨丈的事,侄儿今天管一管。这张家人,也欺人太甚了,难道真不把我彭城宋国公府放在眼里?”
这话可是说的比较重了,一个地方的富户,再加上一个做县官的亲戚,他们哪敢不将彭城的宋国公府放眼里的。
只是天高皇帝远的,又加上这些年来,张乾之在打骂孙晓芸后,这孙家也不敢太过出面,而彭城的宋国公府似乎也是不管,所以才间接的长了那张乾之和张家的胆子。
“这...二郎...”
闻声,刘义真看到自己姨母脸上闪过的那丝不忍,知道自己的姨母对着张乾之还是有感情的。
便道:“姨母放心,侄儿心中有底儿。”
说完,刘义真又扫了眼堂屋中的舅舅,舅母们,道:“大舅,二舅,大舅母,二舅母,还有姨母你们都先坐,等张家人来了,我们在谈!”
“好!”
听刘义真发话了,孙成章,孙成瑜也不在多说,只是和自己的媳妇儿各自坐回那几案后。
刘义真又微微朝着自己姨母露出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才坐到自己的外翁,外祖母下首一侧的几案后。
没多久,就见得许久和两名亲卫率先进了堂屋,他们先是朝着上首的刘义真的外翁,外祖母行了个礼,然后才站到刘义真身后。
接着,便见得孙群书领着一个年纪比其小不了几岁的男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以及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进了堂屋。
那张群书先是恭敬的朝着上首的两个老的行了礼,才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朝着刘义真行礼道:“禀长安公,下官已经将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儿和哥嫂带来了,今天他们任您处置。”
“长,长安公,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啊!”
张群书话刚落,其身后的哥嫂,和那应该就是张乾之的青年男子,啪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朝着刘义真不断地叩头。
那张乾之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到孙晓芸面前,怕的浑身有些颤抖的哭着道:“夫人,夫人我错了,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长安公,求求您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吧!”
张乾之的父母也是跪爬着到那刘义真跟前,呜哇,呜哇的哭喊着。
看着这又是哭,又是喊,还吓得浑身发抖的一家三口,刘义真硬是愣了半天,他什么时候说要杀他们了,他只是说要好好劝劝啊。
不过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自己的外翁,外祖母怎么就把自己的姨母嫁给这张乾之了呢。这,这简直了,简直就是怂货呀。
这样的人,典型的欺软怕硬,自己要是真说了狠话,说不定今天这一家三口非得吓疯了不可。
良久,这一家三口似乎哭不完似得,哭得没完没了的。刘义真实在是忍不住了。
“啪!”
猛地一拍桌子,刘义真直直的站起了身,吼道:“再哭,再哭今天我就斩了你们!”
话刚落,这一家三口竟然唰一下都紧紧的闭上了嘴,连着大气都不敢出,这默契呀,不愧是一家人。一下子,整个堂屋里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怕都能听得清。
没办法,刘义真一发怒,那股子上位者的威严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这种气势看似无形,实际上却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压迫力的,所以连着他的外翁,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还有他那姨母也是吓得不敢说话。
没好气的看了眼张家这一家三口,刘义真又看了看自己的姨母,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这张家一家三口实在是入不得自己的法眼。
而且自己的父亲明年就会登基称帝,怎么能有这样的亲戚了,这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就这张家父母,儿子,三人今天的表现,就是欺软怕硬嘛,这以后真要是成了皇亲国戚,还不得仗势欺人,把这武康给闹翻了天。
想着,刘义真心中就有了个打算,朝着孙晓芸道:“姨母,说实话,我了本来是想劝和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三个,三个怂货,我实在不知说什么了。”
说着,刘义真又朝着自己的外翁,外祖母道:“外翁,外祖母,你们看看,你们觉得这样的一家子还能做你们的亲家和女婿吗?能做我彭城宋国公府的亲戚吗?”
“这个...”
听得自己孙儿如此说,两个老的也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他们也实在没想到,这张家一家子怎么,怎么就如自己孙儿说的那么怂了,简直就是欺软怕硬,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了。还把女儿嫁给了张乾之,真的是瞎了眼了。
知道此事自己的外翁,外祖母心也是乱如麻。
刘义真也不再多问,而是盯着站在大堂中一句话都没说的张群书,直接道:“张县令,你应该听说过我父亲的为人,也应该知道我彭城宋国公府的威严。”
“该怎么处理,你做为武康张氏的长者,你来决定。我了,在这里可以给你一个承诺,你是你,今天的事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和前程。但是,我姨母所生的我那个表弟,以后得住在孙家。”
张群书抬起头看着直直盯着自己的刘义真,良久才一咬牙,躬身作揖道:“下官明白了!”
说着,张群书朝着上首的刘义真外公同样施了个礼道:“可否借孙老太爷绢笔和红泥一用。”
刘义真的外翁愣了愣,脸上虽是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孙成瑜道:“成瑜,去取绢笔和红泥来。”
等那孙成瑜将绢笔和红泥取来,张群书也不多说,只是在一张几案前将绢铺开,然后用手中毛笔蘸上墨,在那绢上笔走如飞的写着什么。
良久,才见的张群书停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书写的字,愣了好久,才拿起吹了吹了吹。
然后也不说话,拿起红泥,走到自己还跪在地上的侄儿前,也不管张乾之的反应。只是执起他的手,将其大拇指往红泥中一摁,然后又将张乾之沾上红泥的拇指往那绢上再一按。
等做完这一切,张群书就如虚脱般,但还是强撑着站起身,朝着刘义真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才当着屋中所有人的面,猛地张开那绢布。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绢布的开头写着大大的‘休书’二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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