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七凌冽的君威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出奇的是,并没有出现给王父、王旦等人求情的人。
兔死狐悲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在百官中出现。
王家父子死不死,他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大有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架势。
下朝以后。
百官们雀跃的出了乾元殿。
他们内心欢呼着,自己度过了一劫。
而今日朝堂上的一幕,也会随着他们离开朝堂,被快速的传播出去。
杨七离了乾元殿,刚到后殿,就看到了正经危坐在那儿细细品茗的曹琳。
曹琳见到了杨七,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陛下当真是好手段,率先出击,先发制人,把百官们耍的团团转。恐怕那些个官员们,至今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陛下玩弄在股掌之间。”
杨七脸上并没有刚才在朝堂上的那一番愤怒,很显然,那是装出来的。
杨七随身坐在了曹琳身边,等到曹琳为他沏好茶以后,他细细的品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曹琳,“朕的事情,一点儿也瞒不过你。你如此关心朝政,莫非是想干政?”
曹琳脸上的笑容一僵,幽怨的道:“臣妾可没有这个心思……陛下您神威盖世,所有人都要在您的神威下瑟瑟发抖。臣妾只不过是趴在您脚边的一个小角色,还要仰仗您的恩宠过日子,哪敢有其他心思。”
杨七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曹琳见此一愣,瞪着眼睛,嗔怒道:“陛下,您又戏耍臣妾……”
“哈哈哈……”
夫妻二人斗了一会儿嘴,曹琳忧心的道:“陛下,您不会真的要把那数百位的文官们全杀了吧?这才不到两个月,您前前后后快杀了一千多位文官了。”
杨七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吧嗒着嘴,感慨道:“琳儿啊!你不懂文官。这文官,就像是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
割掉了一茬韭菜,韭菜不会死。
根须上新发的嫩芽,反而会快速的长出新的韭菜叶子。
只要天底下文化不绝,文人们就会层出不穷,想要当官的文人也会层出不穷。
所以,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朝廷都不会却文官使用。
相比而言,武将们才是朕最应该关心的人。
自古以来,良臣易得,一将难求。
煌煌青史,历朝历代都不乏良臣,纵然是最腐烂的朝代,也有三五良臣辅佐。
反观良将,数十年,甚至百年才出那么一个。
这一个国家真的要强的让四邻畏惧,靠的就是良将。”
纵观历史,杨七最欣赏的皇帝,就是朱棣。
这个抢了侄儿皇位的人,在登基以后,对文臣们的手段极其狠辣,但是对于武将总是留有几分情面。
就是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杀文臣的皇帝,偏偏从没有缺过文臣用。
甚至文臣在他的压迫下,还出现了许多名臣。
而武将们在他的提携下,频频建功,打的四邻臣服。
所以,杨七觉得,朱棣的统文御武的手段,才是最合理的,最实用的。
曹琳在一旁听了杨七的话,若有所思。
她觉得有必要将杨七这个当皇帝的心得,分享给儿子。
当然了,即使杨七如此说,曹琳还是有些担忧,“陛下如此大肆杀文臣,就不怕底下的官员们反弹吗?须知,如今大燕国的治理,还要仰仗他们。
还有,臣妾刚刚可听了那些官员们出的主意,他们列出的那些个刑罚,一个个穷凶极恶的。
您真要是采纳了,民间恐怕会传出不少的非议。”
杨七挑眉,笑道:“谁说朕要用那些刑罚了?逼着他们出主意,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日常敲打他们一下,他们才会警醒。
至于大肆杀文臣,会引起官员们反弹这件事,你不必担心。
朕觉得他们反弹的可能性不大。
纵然有一些反弹的,人数也不会太多。
到时候合理的处置就行。”
眼见杨七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曹琳也不再多说。
“您心里有数就好。”
夫妻二人聊过了政务以后,携手回到了御书房。
杨七让曹琳盯着杨宗卫、狄青、穆桂英三个小家伙在书房内学习,他换上了一身便装,前往了监察司的监牢。
监察司的监牢是新建的,很干净,踏入到其中以后,能够嗅到木料和泥土的味道。
彭湃得知杨七要来,所以早早的守候在监牢门前。
“参见陛下……”
杨七摆手道:“不必多礼,审的如何?”
彭湃躬身道:“回陛下的话,王家父子拒不招认,扬言说属下抓错人了。他们吵嚷着要见陛下。空闲那个老和尚则借着重伤在身,进入到了大牢里以后,一直在装死……”
“什么都没审出来?”
杨七愕然问道。
彭湃摇头,“那倒没有,孔连杰那个软骨头,被属下一吓唬,什么都招认了。”
彭湃微微抬头瞥了杨七一眼,低声道:“那个软骨头不招还好,一招供以后,招出来的东西,可把属下吓了一跳。”
“哦?”
彭湃立马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
没过一会儿,一份供状就送到了杨七手上。
杨七拿着供状,仔细的看了一番,当他看到了王祜准备从军方渗透,弄出火炮和火枪装备精良兵马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朕起初以为,王家父子只是想借着儒生之力,更上一层楼。没料到,王祜居然有如此雄心。前面带路,朕要去会一会这位王枭雄。”
“诺~”
彭湃在前开带路,领着杨七在大牢里七拐八拐,最终到了一座大铁门前。
这种按装了大铁门的牢房,可是监察司用来关押重刑犯的。
很显然,王祜已经被划到了重刑犯的行列。
隔着门,杨七能清楚的听到王祜在里面大喊大叫。
“彭湃,你个混账东西,滥用职权,污蔑本官,又暗地里扣押本官。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那儿参奏你……”
“本官要见陛下……本官要见陛下……”
“……”
杨七站在门外,听着王祜的谩骂,冷冷的笑道:“打开门,他要见朕,朕就见见他。看他对朕是如何忠诚。”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
杨七缓步而入。
牢房内。
王祜听到了铁门的响动,当即看向铁门的方向,破口大骂,“彭湃,你个狗……”
骂了一半,他就骂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了杨七的身影出现在了牢房内。
王祜瞬间像是换了一张脸,失声痛哭的大喊道:“陛下!陛下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颖儿在宫内行刺的事情,臣全然不知。
臣不知道是那个奸佞在陛下面前无限臣。
还请陛下明察,还臣一个清白。”
杨七听到王祜这话,挑起眉头,咬着牙赞叹,“好,好一个忠贞耿直的王祜。”
王祜并没有看清楚杨七脸上的表情,他听到了杨七的赞叹,只当是在夸他。
当即,他叫的更大声,“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臣跟随陛下起,一直为陛下出谋划策,兢兢业业。臣盼陛下长命百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派人刺杀陛下呢……”
杨七银牙咬的咯嘣响,耳听到王祜还在继续呐喊,他失去了跟王祜继续交谈下去的耐心,咆哮道:“够了,事到如今,你还在朕面前如此惺惺作态。”
“彭湃,把东西给他看。”
王祜一愣,心一下跌落到了低谷。
彭湃捧着孔连杰的口供,送到了王祜面前,一页一页的给他翻阅。
王祜越看眼睛瞪得越大,越看越惊恐。
孔连杰那个软骨头,几乎把跟王祜说过的所有话,全部一字不漏的交代了一个清清楚楚。
甚至连他跟王祜一起去青楼玩的场面,也描绘的栩栩如生。
“噗~”
王祜被这个猪队友气的当场吐出了一口逆血,瘫坐在了地上。
杨七冷冷的看着他,讥讽道:“王祜,这就是你对朕的忠诚?果然是忠心耿耿,只是朕有些消受不起。”
王祜羞愧的差点没把脑袋塞进了双腿间。
“哼!”
杨七冷哼一声,骂道:“无耻之极,你纵然是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丢下了这句话,杨七转身就准备离开。
王祜突然匍匐的往杨七身边窜,只是铁链束缚着他,他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
“陛下!陛下,臣这么做,固然是有私心,但是更多的是为了我大燕的江山……”
杨七差点被王祜气笑了,“打算施展美人计控制朕,又打算借妇人之手,为你在军中谋取力量,还想借此盗取军中机密火器。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一个不是欺君灭族的大罪,你告诉朕,这是为了大燕江山。
当朕是三岁的顽童吗?”
王祜疯狂的摇头,眼见杨七已经失去了继续待下去的耐心,他赶忙快速的道:“臣知道陛下除掉了佛道两家以后,就会对儒家下手。
但是儒家跟佛道两家完全不同。
佛道两家,只是道统,力量有限。
可是儒家的力量早已遍及天下。
天下读书人,皆是儒家门徒。
陛下你对付儒家,就等于是在跟天下人为敌。
臣这么做,就是为陛下在儒家中撕开一个缺口。
好让陛下能够兵不血刃的处置儒家。”
杨七失望的摇摇头,叹气道:“王祜,朕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人才。可是事到如今,朕才发现,你真的是个腐儒。
如此卑劣的借口你都找得出来。
你当朕傻吗?
从年初一直到现在,八个月时间。
朕派遣了不止一拨人查你们王家。
你做过的那些丑事,朕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是什么样的人,朕也一清二楚。
如今,你还要在朕面戴一个伪善的面具,更用这种拙劣的借口祈命。
朕真是失望透了。”
王祜听到了杨七从年初一就盯上了自己,顿时脸色铁青,一脸难以置信。
他惊恐的看着杨七道:“所以,我们所作的一切,一直都在你监视之下?甚至还在你有意的引导下完成的?”
杨七冷冷的一笑,不再搭理他,头也不回的出了牢房。
王祜知道杨七这一走,他再也不可能见到杨七的面,所以他趁着杨七背影没有消散以前,大声的嘶吼了一声。
“恳请陛下看在罪臣曾经对朝廷有功的份上,饶旦儿一条小命……”
杨七出了关押王祜的牢房,径直进入到了关押王旦的牢房。
王祜之前跟杨七的对话,王旦大概是听到了一些,所以在杨七出现在他牢房里的时候,王旦表现的很平静。
“罪臣王旦,参见陛下……”
杨七盯着王旦,长叹一口气,道:“王旦,在朕的眼里,你一直是一个可以委以重任的大才。朕曾几何时,想要将大任放在你身上,可是你屡屡跟朕作对,甚至到如今,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王旦抬起头,平静的看着杨七,“罪臣不后悔……”
杨七眉头一挑,低声道:“朕杀你也不会手软。”
出了王旦的牢房,杨七吩咐身后的彭湃道:“王家父子立斩决,王家其余的人,打乱以后,发配到各地去。”
“诺~”
“哎~”
杨七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自此再无三槐堂。”
三槐堂王氏,在煌煌青史上,拥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家族蒙学,堪称是教育界的楷模。
千年来一直被世人称颂。
只是如今杨七斩了王祜,接连又斩了王旦。
算是彻底断绝了这一段千古佳话的诞生。
感慨间,杨七踱步到了孔连杰房门外,耳听着孔连杰在房内哀嚎着,把一切的责任全推到了别人头上。
杨七就很厌恶的绕开了他的牢房,去了空闲大师的牢房。
诚如彭湃所言,空闲大师确实在牢里装死,他借着身上有伤的缘故,一脸惨白的倒在牢房里的床榻上,任谁叫也不出声。
“陛下驾到……”
彭湃站在牢房门口,微微高喊了一声。
然而,牢房里的空闲大师全无动静。
事实证明,以杨七如今的身份,也不足以震慑一个装死的人。
对于空闲大师的做派,杨七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老和尚的这个办法,远比王祜想出的那些推托之辞要好很多。
只要空闲大师一直保持着这个活死人的状态。
杨七就别想撬开他的嘴。
至于这一次的刺杀事件,老和尚也可以全部揽在自己头上,绝不牵连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老和尚的做法,算是最明智的。
只是他想装死不说话,杨七却偏偏要撬开他的嘴。
杨七进入到了牢房以后,踱步到了空闲大师的身边,吧嗒着嘴问彭湃,“真晕了,还是在装晕?”
彭湃会意,低声道:“属下也搞不清楚,要不弄一些酷刑试试?”
然而,二人很明显的感受到了空闲大师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了。
二人会心一笑。
杨七打哈哈道:“罢了,老和尚不愿意醒,那就算了。朕还不至于去欺负一个重伤昏迷的人。但是,刺杀朕的事情,总是要调查下去。
朕怀疑,老和尚必定还有不少同党。
你吩咐下去,让各地驻军,严查各家寺庙,务必将老和尚的同党,一网打尽。”
空闲大师一听这话,再也装不下去了。
大燕国内的寺庙还在被那些罪囚们折腾着,这要是在被士兵们一闹,可就真的全完了。
“阿弥陀佛……”
空闲大师当即宣了一声佛号,幽幽转醒。
杨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老和尚,你不继续装睡了?”
空闲大师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他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一脸郑重的道:“贫僧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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