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规道:“你不会暗示我回晋城后送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给你吧。”
珍珠道:“我只是觉得那马车好看,才指给你看。”
她是真的只是想好奇能跟她品味不相伯仲的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不要过度解读。
珍珠腹诽着,见马车帘子掀起,坐在里头的男子穿着一件狐裘滚边草纹褐色的厚衣裳,面上戴着一张极丑的面具。
男子的视线与珍珠的视线撞上,珍珠盯住那黑黝黝的眼珠子,对方不挪开眼,她也不挪开,就这么鬼使神差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把帘子放下了。
魏子规道:“听闻高燕的祭司终日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貌示人,应该是他了。”魏子规见珍珠还侧着脑袋在看,捏住她的圆脸,拨正,“你还真是好看的也盯,不知长相的也盯。”
珍珠能感觉到不止是看小huang书的权利,就连看帅哥,甚至看疑似帅哥的异性的权利都在逐渐丧失。
她的脸被捏得变形,嘴都给捏成了数字8。她觉得魏子规故意的,知道她不喜欢被捏脸,就隔三差五的捏她俊俏的脸蛋。
珍珠道:“祭司,是不是占卜出贵人在驿馆,说什么要贵人入宫侍药,最后不了了之的那位?”
魏子规道:“是,在高燕祭司一职地位崇高,据说能听到神谕。现在的高燕皇帝当初能顺利继位,这位祭司也是劳苦功高。”
珍珠想都是负责占卜祭祀,高燕的祭司应该跟大晋的钦天监差不多吧,职位名称不同而已,不过这权限差别却很大。
钦天监是完全服务于皇权的,钦天监的监正、副使大多时候得揣摩她爹的意思和心情来说话。
高燕的祭司虽说不能完全独立于皇权,但连立嗣这样的国家大事都能干预,也是厉害了。
珍珠道:“不懂高燕的祭司一职有没有学历和专业要求。”
魏子规笑道:“如果没要求,难不成你还想去竞争上岗么。”
她道:“我对高燕的选官制度好奇嘛,你别说,如果不限学历不限专业不限国籍和性别,我或许还真能胜任。”
像钦天监监正,他说话听着深奥,不明觉厉,可事实上就是乱掰的,没什么技术含量。
魏子规笑道:“如果只凭一张嘴的话,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说不准你一上岗,人家就得回府待业了。可人家不止是凭一张嘴。”
珍珠心想他现在积累了不少现代词汇量,连竞争上岗和回府待业都能灵活造句了:“能不能不要把我说得只剩一张嘴,我明明还有那么多优点,你却统统视而不见。”
魏子规继续道:“这位祭司跟你这位升平公主一样来历神秘,也是十多年前突然冒出来的。高燕皇帝对他十分信任,不仅军政大事会询问他意见,连药都要这位祭司经手的才放心入口。”
珍珠小小声的道:“看来我们大晋的探子有在努力工作。”
魏子规道:“朝野皆知的事,不算是什么机密。”
珍珠猜测道:“他估计跟你爹,跟老头子差不多大。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吧。”
魏子规问:“何以见得?”
珍珠道:“我先前想开布庄,做过市场调查,各年龄段的人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纹的布料我知道。像这种草纹褐缎,年纪太轻的驾驭不了,得上点岁数有点阅历,穿在身上才有味道。”
魏子规问:“什么味道?”她最好别说是男人味,否则她也要重新认识一下死字的笔画了。
珍珠嗅了嗅:“五香味。”
魏子规没想到她还形容得挺具体:“啊?”
珍珠道:“我是说我闻到五香味的烧饼了。”
她开始寻找香味来源,江侵月骑马来到他们身侧,微笑着打招呼:“公主,驸马。”
魏子规点头致意。
珍珠用手扇了扇,气味是从江侵月那飘来的:“江大人,你带了烧饼?”
江侵月拍了一下鞍上挂着的小布包:“公主鼻子好灵,我没用早膳,小厮怕我路上会饿,塞给我一块烧饼路上。公主要尝一尝么?”
珍珠摇手道:“不用客气,我吃过早点了。江大人,你晋话说得真好。”
像曹修他们虽也会讲晋话,多少还是能听出口音,可江侵月的发音十分标准。
江侵月道:“未入宫之前,我为了收集琴谱,曾到过大晋,在那住过一段日子。”
魏子规问:“江大人可去过晋城?”
江侵月点头:“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阆苑之地、礼仪之邦。乐舞兴盛,诗文繁荣,先皇因推崇大晋赵同赵先生提出的治国十策,故而苦学晋话。”
珍珠终于懂为什么高燕这么多人会说晋话了,原来是受了高燕之前那任皇帝的影响。
上行下效,自然皇帝喜欢什么,底下的人便迎合模仿什么,这带动了学习外语的风气,给晋话在高燕的普及创造了良好条件。
赵先生果真是闻名天下的大学者。
珍珠身为晋人同时又是赵先生的弟子,听到这话还挺骄傲,与有荣焉:“你的琴也是在大晋学的么?”
江侵月道:“琴是我父亲教的。”
珍珠道:“那你父亲一定也是位琴艺高超的高雅之士。这阵子没听到你弹琴我真的觉得可惜,食不知肉味。”她竖起大拇指夸,“真的弹得特别好。”
江侵月忽的笑道:“公主觉得哪里好?”
珍珠觉得他这丝笑有些寡淡,像职业性硬挤出来的,未至眼底。
她没想到江侵月会这么问,还以为他会接哪里、谬赞之类的。上回他们两相互吹捧,就聊得很愉快。
珍珠道:“感情饱满,音色优美。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江大人心中是否有所牵挂。”
身后有人在唤江侵月,江侵月也没说珍珠点评得对不对,只道了句失陪便往后方去了。
珍珠在晋京府给魏子规唱过琵琶行,魏子规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念的那几句说的应该是琵琶曲吧,人家弹的是琴,你倒是张口糊弄。”
珍珠道:“反正都是弹拨乐器,《琵琶行》可是音乐赏析的标准范文,通用的。我刚才是哪句话说错了么?我感觉他好像突然不太高兴。”
魏子规道:“可能突然发现你假,懒得再跟你虚以为蛇了吧。”
珍珠思索,不解:“可是我觉得我假得挺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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