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送了珍珠和子意一人一对耳环:“只希望你们不要嫌弃。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原来还是有人惦记我的,我等了那么几日也还是等到了,虽说不是他。”
珍珠心想着她连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都不要了,她这无疑是抑郁症了吧。
秦媛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了。”她见珍珠还想劝,幽幽道,“真的好累,真的。”
珍珠见她说的秦媛一句没听进,任她口才再好,舌灿莲花,都比不上惜字如金,还笨嘴笨舌的楚天河一句话。这种情况只能找秦大人夫妻和楚天河来人为干预。
珍珠道:“那你好好休息。”
珍珠和子意离开,两人皆是愁眉紧锁。走出院子时,子意道:“我太笨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珍珠道:“不是这个问题,说再多都没用,她方才都像在交代遗……”珍珠看了眼手里的耳环,反应过来,“不好,她是要轻生。”
珍珠拉着子意原路返回,破门而入。只见地上倒了张凳子,梁上挂了三尺白绫,秦媛整个人悬在半空,没了意识。
珍珠赶紧上去抱着秦媛的脚将她往上托,没想到这秦媛看着全身没几两肉,可实际一点不轻。
珍珠脸都憋红了,她还算有些力气,可也抱不下秦媛,她对子意道:“快喊人来帮忙。”
子意吓傻了,珍珠这么提醒,她才回过神,跑出去大喊:“快来人。”
就在这时,梁上的白绫断了,秦媛整个往后倒,珍珠大叫了声啊,成了肉垫。
这下不用她开口,秦夫人也非得请大夫不可了。
……
珍珠主要是肩膀至两手肌肉肌腱单位急性损伤,简单的说就是肌肉拉伤,原因是她近来运动量不足,为了救轻生的秦媛,双臂持续性的高强度托举造成。
至于秦媛摔下来时压到珍珠,珍珠只是大腿处淤了两块,奇迹的没什么大碍。
魏子规让丫鬟煮了银杏粥,珍珠抗议道:“我只是手抬不起来,又不是什么脾胃失调,气血失调,内分泌失调的重伤,不用吃那么清淡吧。我要吃炸鸡块,炸鸡呢?”
魏子规道:“以后煎炸食物少吃,早起跟我练拳。你平日若有锻炼,也不至于如此。”
珍珠想着他是不是忘记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他丫鬟了,他无权安排她的作息表,她爱睡到日上三竿,他也管不着:“谁说我不锻炼,我身轻如燕,掌上能舞,这次只是个意外,意外!”
身轻如燕,魏子规哼笑:“一个月前或许是掌上能舞吧,现在,你要我拿镜子让你仔细瞧一瞧你下巴处多出的那层肉是怎么回事么。”
珍珠咬牙切齿道:“你太过分了,魏子规。我用我瘦弱的身躯救下了一条性命,你不夸奖我这种舍身救人的壮举也就罢了,也不该如此嘲讽我。”
魏子规端起碗要喂她,珍珠扭过头去,她拒绝被这么个不会讲人话的人喂食。
魏子规道:“不知是谁嚷嚷手抬起来就疼。”
珍珠很是有志气的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哪怕饿死,也不要你喂,绝不让你如此看轻我。”
魏子规把碗搁下,她说的那三样,她一样都没有吧:“那你想如何?”
珍珠低头,咬住碗,表演了如何不用勺子就能喝粥。
珍珠把粥喝完,打了个咳。
魏子规:“……”
丫鬟领了来探病的于渐白进来,他提了一篮子的肉粽做为探病礼。
于渐白见珍珠双手垂于两侧,钦佩道:“外头可都传开了,说秦姑娘因为太后寿宴的事,想不开寻了短见,公主为了救秦姑娘,断了双手。舍生而取义,当真难能可贵,渐白自愧不如。”
珍珠道:“哪个混蛋传的,他才断手断脚。”秦媛寻短的事只有秦府的人知道,那对姓秦的夫妻怎么管束下人的。
于渐白略微意外,外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还以为是真的:“公主无事?”
珍珠道:“你是不是要我揍你两拳,你才相信我四肢健全。”
魏子规道:“她这手过几日就好了。”
珍珠踢了一下魏子规,这粽子她可喝不了,只能找人暂时充当她的双手:“我想吃粽子,你帮我拨一个。”
魏子规想着她刚才不是说得挺有骨气,一副死都不用他帮的模样么。
于渐白道:“这些粽子,一半是给公主,一半是给魏姑娘的。”
于渐白回去多方打听,知道魏子规喜欢吃食,打算调整策略,投其所好。
魏子规拿了个粽子,把粽绳扯断,粽叶拨开,糯米的香气扑鼻而来,他看了看于渐白。
于渐白笑道:“公主如今手不方便,明白的,明白。”
珍珠咬了一口粽子,听到于渐白打听道:“我听到秦姑娘寻短时当真是吓了一跳,那夜虽说是有些丢人。但等过一段时日有了别的新鲜事,也就不会再有人提了,她又何苦想不开。不过,秦姑娘真是因为那夜的事想不开的么?”
珍珠道:“你怎么这么八卦,你是女的么。”毕竟是秦媛的隐私,她不好讲,便转移话题,“我就要喜事近了,按理应该是吉星高照才对。可我怎么觉得我最近十分倒霉,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天上哪路神仙,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伤的,而且我总感觉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还有什么麻烦事在等我。不得,我得找个算命先生回来给我看看风水。”
魏子规道:“若是看风水就能趋吉避凶,那你做什么都去求神问卜就好,以后遭了贼便不要去找官府,受了伤也不必找大夫。”
她倒是宁可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也不肯改一改她那懒惰性子。
珍珠道:“你这话是要钦天监的那几位大人纷纷下岗的节奏啊。”
既是能进编制单位,受朝廷俸禄福利,存在,那就是合理。
于渐白认同道:“风水之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我爹有阵子也是诸事不顺,也是多得钦天监监正帮他在府中摆了个阵,这才时来运转。只是钦天监现在都在忙明夜皇上鼓楼放灯的事,公主可以等这之后再请监正来帮你看看。”
珍珠道:“就这么办。”
于渐白道:“公主这般得皇上宠爱,明夜放灯,是要伴圣驾的吧。”
珍珠点头,还好不用她干什么,只是陪着就行,不然就她现在这无力的双手,只能请假了。
魏子规见珍珠粽子吃了一半,便不让她吃了:“糯米不好克化,小心贪嘴肠胃受不住。”
珍珠道:“你忘了么,我有两个胃,而且两个都是铜墙铁壁,没那么脆弱。”
她好久好久没吃过猪肉粽了,上辈子特别喜欢吃。
所以——
珍珠午餐吃了粽子。
晚餐吃了粽子。
夜宵也吃了粽子。
第二日的早餐吃的还是粽子。
当轿子接她入宫,她的肚子开始隐隐的疼了。这种疼痛有点熟悉,一阵一阵的,逐级加剧,像是急性肠胃炎。
小太监掀轿帘请她下轿,结果见她面色白得像鬼,还飙冷汗:“公主,你没事吧。”
应该吧,珍珠这么想着,眼一翻,直接痛晕过去了。
等醒来,人躺在床上,公主府的管事女官管姑姑带着珍珠日常饮食的录簿被急急召进宫里,交由长着花白胡子的御医对症下药。
窗外,天黑了,珍珠想起:“点灯。”
高邦见她醒了,坐到床边,道:“朕让兴郡王代朕去了,看你日后还敢不敢这样不知节制乱吃东西。”
珍珠没想到高邦会为了她改变行程,这个点灯活动准备了那么久,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
她歉然:“我以后再也不吃粽子了。对不起,皇上。如果不是我贪吃,您现在应该在鼓楼点灯祈福,与民同乐。”
高邦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又忘了么,叫父皇。”
珍珠低头,这次她是真的反省自己的不懂分寸了,明明第二日有重要的事就应该管好自己的嘴。魏子规有提醒过她的,是她没听。
高邦道:“从前你生病时,朕没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亏欠你的,朕都会弥补给你。”
高邦摸摸她的头,没有责备,只有关爱,她却更愧疚:“从前您的生辰我也没能给您送礼物,要不我也弥补给您?”
高邦笑道:“你说的,说了做不到可就是欺君了。”
御医恭着身递上汤药,珍珠实在不想喝,闻着就苦,奈何这肠胃炎是她自己作的,她认命的接过药。
陶渊神色凝重的进来禀报道:“皇上,有人在鼓楼那盏长明灯中放置了硝石。”陶渊停顿了一下,“兴郡王受了重伤。”
珍珠吃惊道:“田政不是被抓了么,怎么会……”
她把事情想了一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个惊天大阴谋,这是连环计啊,众人以为隐患解除自然放松警惕。谁能想到灯会被人动手脚。
珍珠能想到这些,更别说自小长在这深宫诡计中的高邦。
高邦龙颜大怒:“点算好伤亡,让楚子令和钟宁滚进宫来见朕。”
珍珠想到楚大叔好像说过,这次的守卫布防也就是安保工作好像是他和钟大人负责的,他们两惨了。
……
御医叮嘱珍珠养病期间饮食要清淡,管姑姑一一记下,回府后吩咐全府严格执行和遵守,以至于这两日公主府的吃食都是清汤寡水。
珍珠原还抱怨魏子规不让她吃炸鸡,现在她估计真有很长很长一段日子不能吃炸鸡了。
魏子规总说她胖,好了,可以减肥了,不过她胃口确实也受了影响,不想吃东西。
魏夫人和子意来探望她,子意庆幸道:“珍珠,还好你没去,我听说那日伤了好多人,崔银镜的脸也伤到了,血淋淋的。”
珍珠奇怪道:“崔银镜那时也在鼓楼上?”
因为她得了急性肠胃炎,皇上才决定让兴郡王代替他点灯。这个决定是临时的,可是伴圣驾的人员名单是早就定好的。
她记得没崔银镜名字。
鼓楼地方就那么大,伴驾人员名额有限。除了她这个正得宠的公主,都是朝廷大臣。当然,皇上没去,一半的人员留守皇宫执勤,这也才减少了伤亡。
总不会是兴郡王临时起意叫女儿去充场面吧。
子意见她发呆:“珍珠,珍珠。你在想什么呢。”
珍珠摇头:“没什么。”
南宫瑶道:“等好了,要去上香,谢谢菩萨保佑。”
珍珠点头,要的,不止要好好磕头谢谢菩萨,她还要捐大笔香油钱,希望菩萨能再给她开几个挂。
魏子规端药进来,南宫瑶嘱咐珍珠好好休息,和子意走了。珍珠接过魏子规递来的药,二话不说皱着脸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魏子规道:“我还以为你会抱怨药苦。要磨蹭半天威逼利诱才肯喝。”
手背抹了嘴,真的好苦:“谁让我没听你的话吃坏了胃,自作自受。”
魏子规轻声道:“还好你没听我的话。”
珍珠知道他是在后怕,她和死神曾经那么近,擦肩而过。要是没得到他的人,她就这么挂了,她会死不瞑目。
珍珠道:“我都没赚够银子不舍得离开这个花花世界的。少爷,当你以为我在鼓楼上,以为我出事的那一刻,你心里怎么想的?”
魏子规不语。
珍珠感叹道:“生命何其脆弱,所以才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别等到斯人已去,蓦然回首,花依旧人不同,多凄凉啊。”
魏子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若是把话题又引到看那种书上去,我就再塞你十个粽子。”
珍珠耷拉下脑袋,无精打采。
魏子规实在不想在她病中训她,可是她的言语行径比离经叛道还要离经叛道:“你若是像钟盛那种人也就罢了,可你是姑娘家,你就从来没有检讨过这有多不合适么。”
珍珠想了一下根本原因:“可能是因为当时我没看完那书,就被你烧了,你知道那种叛逆的小孩子么,就是你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偏就越是要去做。我就总觉得没看完,心里有什么在挠。何况那种书,其实真没什么,画得挺含蓄的,如果不……”
魏子规在狠狠的瞪她,用那种会让人晚上做噩梦的眼神,他不想和她讨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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