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念一笑容冻结。
珍珠“恶毒”的补刀子,嘲笑道:“是啊是啊,比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强多了。”
关念一沉默良久,心想不与他们这些小辈计较:“这些年你师父过得好么?”
珍珠想着这好与不好其实挺难定义的。
生活上,应该算好吧,家务活都是她干,当她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已经要踩着凳子给老头子做饭了,他也没有半分雇佣童工的负罪感,就这么大爷的使唤她使唤到她长大。
至于精神上,她见过好几次他对着花啊草啊在发呆,人嘛,总有软弱疲惫空虚的时候。
珍珠道:“算不得很好,也算不得很坏吧。”
关念一问:“他就没有教你武功?”
珍珠道:“教过,只是我不是那块料,教了几年他就放弃了。”放弃的那日,老头子很是感伤的说他一身绝世武功要就此失传了。
关念一又问:“他没有和你提过心法之类的么?”
珍珠她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了,她认真的道:“他没有跟我提过古月教,没提过你,包括你想知道的心法。我不是练武的料我留着心法也没用,既不能吃又不能花。”
关念一陷入沉思。
珍珠问:“你的家人没事了吧?”
关念一摇头:“徐红不让见,首阳使迟迟不归,她已经怀疑到我头上。即便那一场火已毁尸灭迹,可徐红行事从不和你说证据,我还能活多久都不好说了。”
魏子规问:“首阳使为何要杀你?”
关念一道:“徐红快死了,而下一任教主人选还没定。”
珍珠心想又是为当老大,这种高危行业,不管做老大还是做小弟都一样危险,这些人都不怕死的么,她看他还不算坏得无可救药,就跟他多说两句吧。
珍珠道:“你不说你们教主走火入魔,杀人不眨眼么,你还不如想办法救了你家人,离开这地方。”当然,最好再顺手把他们放了。
关念一道:“我生在古月教,长在古月教,没办法像你师父走得那么潇洒。”
珍珠心想心无挂碍那才是真正的潇洒,在她看来她家老头子就是单纯的嫌麻烦,不想接手这烂摊子而已。
……
魏子规足足生了她一日一夜的气,没和她讲话,连昨夜睡觉也全程用背和后脑勺对着她。
吃早餐时,珍珠把凳子挪啊挪啊,挪到魏子规身边,肩膀轻轻撞了撞他:“你还在气啊?我发誓,一开始我就比你多知道那么一点点而已。”拇指食指比出那么一小截,“真的就一点,还是我自己猜的。”
魏子规道:“所以你肆无忌惮,胆大包天,狐假虎威,在魏府横行霸道,连我这少爷你都不放在眼里。是因为你知道不管你做什么我娘都会包庇你。”
她哪有他说的那么过分,她向来只走直线,而且,能把包庇这个词换成包容么。
珍珠道:“看待事情不能这么片面嘛。你把我扣在静苔院当牛做马那么久,若单单为了师父,夫人早就把我接回去了。她看得出你喜欢我,所以这爱屋及乌也有你的原因。”
珍珠站起来,关爱的搂着魏子规的肩膀,魏子规把她手拿开,她又搭上去,拿开,她又搭上去。
珍珠开导道:“少爷,我们都是局外人,长辈们的过去,我们不知内情很难断对错。我刚到魏府时私下问过慧姨,她说夫人三月中旬曾去祭拜过一位故人。而我师父也是三月时出门一趟,回来就不正常了。”
珍珠叹气,相知相爱不能相守,到底是情深缘浅。
她道:“我师父或许知道夫人还没忘记他,他才会让我去魏府。他选择下山应该是尝试要放下了。我觉得夫人也是,你再给夫人点时间,不要去揭众人的伤疤,好么。”
魏子规道:“你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珍珠耸肩,对啊,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么,该给他做一回人生导师了:“人呢,有时就是得稀里糊涂的,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会很累。少爷,你还年轻,总有一日你会懂的。”
魏子规看着她的故作深沉,语气也刻意的装得老气横秋:“你是七老八十了是么。”
珍珠道:“我年纪小,可心智比你成熟。你看每回发生口角都是我先道歉,这不代表都是我的错,可总要有一方先低头,我愿意做那一方,我处理事情是不是比你成熟稳重?”
魏子规冷笑了一声,每回吵架哪怕她满嘴的歪理,输的也都是别人,她占尽了便宜,他哪回是真正的赢过,她倒好意思反问他。
关念一推门进来,对珍珠道:“跟我来。”
珍珠紧张的抱住魏子规的胳膊,不是不许他们出这个房门口的么,不会是要使攻心计,逐一击破吧。
珍珠道:“你可不能拆散我们夫妻,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两对天盟过誓,哪怕是上茅房,都要一块的。”
魏子规:“……”
关念一真是想不通卫仲陵和魏子规怎么会受得了她的聒噪:“你师父都不觉得你烦么?”他想了想,叹,“或许就因为你烦,他才不会总记起那些不开心的,一起就一起吧。”
关念一把他们带去了另一间房,推开门,让他们进去。
珍珠看了一眼,简单的摆设,简单到没什么好说的:“你要给我们换房间?”
关念一怀念道:“这是你师父以前住过的。”
珍珠揉了一下鼻子,这房坐向不好啊,屋角都霉了:“哦。”
关念一看着珍珠,没了?他道:“你就没有多一点的反应了么,这是你师父住过的!”
珍珠心想他的要求也太多了吧,老头子现在不知在哪快活呢,说不定正住着上万两一夜的客房,吃着上万两的菜。却不知他唯一的传人,她,在这鬼地方受苦遭罪。
老头子活得好好的,让她对着他以前的空房要什么反应,睹房思人,涕泪纵横?
珍珠尖叫,激动得几乎要晕倒般的尖叫:“天啊,原来这就是我师父住过的地方,他用过的桌子,他坐过的凳子,还有他盖过的被子。用力吸一下,我依稀还能闻到他的味道。”
魏子规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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