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很快就到了丑时末,正是太阳将升未升,月亮将落未落的时候,日月相交,人会尤其疲惫。
眼见再过大半个时辰就要交班了,卷宗塔楼里依旧安静如常,并没有半点动静,守卫心中暗暗笑自己想得多,一面终于实在是忍不住,把头一点一点的,好似小鸡在啄米一般,竟就这般以手撑着头,眯了过去!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烟味,那味道缭绕在鼻端,刚开始还若有若无,到得后头,却是浓得有些教她发起呛来。
她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等到被烟熏得不行了,才猛地惊醒吓得“砰”地一声站了起来——原是不小心把身后的椅子给踢翻了。
守卫“蹬蹬蹬”地跑了出门,果然外头烟味已经浓得刺鼻,而三两丈开外、用来放置历代卷宗存档的塔楼,犹如被浇了火油般,风卷残云似的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火光然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呛进去了一鼻管的烟灰,咳得死去活来,眼睛都咳出了泪水。
等她终于缓过气来,再抬头一看,塔楼里的火势借着风势居然已经蔓延到四周。
火光冲天。
她心中一惊,几乎是失声喊道,“走水了!!!”
一面吹响了挂在胸前的哨子。
“哔……”的一声声尖锐的哨子示警,很快打破了初夏凌晨的宁静。
首先冲进来的是夜间轮值的府兵,领头的见了这火势,又见看守之人手脚发着抖,还不到盛夏天,竟是满头满脸是汗,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忙问道,“里头的卷宗备份可有重新搁置!”
守卫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才道,“晏大人身边的人说,准备今日搁置备份来着……”
领头的也吓得一个激灵,忙对一旁的人道,“去寻几根木头来,把这塔楼门给撞开了!”
又对守卫道,“一会把门撞开了,能灭火就灭火,不能灭火,直接把里头的东西,能抢多少出来是多少!”
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就听得“嘭”地一声,着火的五层楼阁整间轰然倒塌,尘土、木渣子、火星子四处乱溅。
众人再顾不上其余,不约而同地一齐后退了三四丈,躲那一股子奔腾特来的热浪。
领班的脸都白了,几乎是吼着朝后头的兵丁喊道,“快去催潜火队!分一队去前头打水,不能叫火势蔓延了!”
转过头又朝守卫问道,“晏大人的人呢?这么重要的卷宗怎么能只有一人看守!”
谁都知道这卷宗是从武圣女皇开始记录的,里面很多卷宗历史都弥足珍贵,甚至还有一些珍惜的画册,现在都一把火烧了,不说大理寺寺卿和晏绥晏大人肯定会恨得牙痒痒,若是把大理寺再给烧了,只怕两罪并罚,直达天听,连女皇也会要吃人了!
在领班的指挥下,大理寺的府兵们手忙脚乱地去扛水过来灭火。
潜火队很快就来了,刚刚到了地头开始灭火,因为公事今夜夜宿在后衙之中的唐宛如就步伐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人!”领队上前行礼。
守卫木然站在原地,好似是已经没了知觉,也不去行礼,也不跟唐宛如打招呼。
唐宛如却是没空理会她,而是忙朝着一名急忙赶来的司狱道,“去把晏大人请来!卷宗交给他不过两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晏大人连几个看守的人都支不出来,难道不知道卷宗对于沧澜国的重要性吗?女皇对他派以重任,他却如此疏忽,我将好好的卷宗交给他,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正该叫他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外头急急来了一个司直,过来道,“大人,晏大人来了!”
“这么快?快请他进来!”唐宛如最先觉得蹊跷,晏绥来的时机有些古怪,但想到自己的计划,连忙压下满心的疑惑道。
晏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门,身后带着林桥以及早已在另外一边等候,等燕绥现身后才跟着现身的另外两人。
唐宛如满脸的焦虑,只来得及同晏绥拱了拱手,便叹道:“晏绥,你看看你做的荒唐事!如此重要的卷宗,你怎么能,怎么能不多加派人手守卫!现在你看看,我好好的将卷宗交于你,不过两日光景,历代卷宗……如今……已是付之一炬了!”
唐宛如的口气既伤心,又难过,更多的却是对晏绥的埋怨和愤怒,看着晏绥,仿佛在等他的回应。
晏绥面上的表情却甚是奇怪,好似是松了一口气,好似又是可惜,过了半晌,只道,“先灭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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