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血魔宫似乎发现我们了!”慧本禅师轻微颤抖起来,并发出阵阵呜鸣声,仿若梵音诵唱。
李吉闻言,猛然俯身于洞口察看,果然看到前方那漆黑的山林之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红光乍现,拖着火焰长尾,如天外飞石。
他见火球从林中猛然升起,心中先是一愣。
紧接着,当火球上升之势骤降,并开始下坠之时,就见他睁大了双眼,转身对着慧本禅师急道:“大师,血魔宫向我们藏身之所抛射火球……”
话未说完,那个巨大的火球就落在洞口附近,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扬起漫天火花。
“小施主,莫慌!千万谨记今日所言,老衲即使是死,也了无遗憾了!血魔宫对风云诀志在必得,定然不会放过老衲。如今之计,你我二人就此分头行动,我从东边拖住他们,你则向西逃去,如此这般,方有一线生机。你肩负重任,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应该可以逃过此劫,要是逃不过,那便是天道沉沦,浩劫将至。”
“大师……”
“快走!”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火球此起彼伏落在洞口附近,发出撕天裂地的爆炸声,燃起熊熊烈火,一股浓浓的烟雾呛鼻而来。
慧本禅师说完,便率先钻出秘洞,踉跄着向东边走去,并朝着山林喧闹处大喝一声:“阿弥陀佛!尔等邪魔外道,杀人越货,纵火烧山,罪孽深重,天下人皆可诛之……”
李吉望着慧本大师逐渐消逝的身影,在内心默道一声:“大师,珍重!”
便拔腿向西边小路跑去,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四周又回归于寂静,只有自己穿梭在丛林里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疾奔一里路左右,东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响彻山谷,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那道惨叫声,在这座山谷里,被拉的很长,回音不断,令人毛骨悚然。
“大师……”李吉闻声,身子忍不住一抖,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慧本禅师遭遇不测了?
想起他临危所托之事,深知肩上责任重大,于是丝毫不敢懈怠,深吸一口气,奋力迈开腿,疯狂往前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山谷中也不像夜间那么黑暗。
树梢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轻雾,衬托得树木更加的苍翠欲滴。远处山林若隐若现,如一幅山水写意画般将人带回梦境。
“沙沙……”
草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速度极快,从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血魔宫的人追杀上来了?”李吉吓出一身冷汗,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正当神经绷紧之际,郁郁的草丛中,忽然有了些声响。
些许绿草微微晃动了几下,只见一道白影,从草丛中蹿了出来,一只又白又肥的野兔子纵身一跃,猛地扑到李吉脚下。
野兔子显然十分的惊慌,竟然慌不择路的朝李吉撞了过来。
“吓了一跳,原来是只野兔子……”
李吉觉得白色的小兔子很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想将它抱起来。
刚欲触手去摸,兔子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跳开,向前蹦跳的时候,突然被一支羽箭射穿,牢牢钉在地上,箭过其体。
那兔子极为凄惨地挣扎了几下,四肢痉挛,“唧唧”惨叫了两声,便不再动弹。
李吉大惊失色,不知道羽箭从何处射来,于是猫着身子躲入草丛之中。
正当他惊慌失措之际,不远处有几道身影手执火把,快速穿梭在丛林之间。
李吉微微探头一瞥,只见来者清一色锦衣打扮,不像是血魔宫之人。
虽然如此,李吉丝毫不敢放松,因为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不知对方身份,敌友不明,也不敢贸然现身。
这些锦衣人一路追赶着野兔,在三丈开外之地突然停下了脚步,为首的锦衣人单手举起,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手挽弓箭,似乎在侧耳倾听着什么。
其中一人道:“草丛中好像有东西在动?”
“难道是野猪?”
为首的锦衣人手执弓箭对准李吉藏身之处,李吉吓得心里一阵慌乱,额头上立刻渗出了汗珠。
锦衣人正欲射出羽箭之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草丛中响起:“咳,是我,不是野猪,好汉莫要射箭!”
李吉战战兢兢站了起来,举起双手,憨然一笑,讨饶道。
“你是谁?为何鬼鬼鬼祟祟躲在此地?”
几名锦衣人刀剑出鞘,泛起阵阵寒光,团团围住李吉,并紧张地盯着周围。
为首的锦衣人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李吉突然受他这一腿,脚下一阵踉跄,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说,你受谁的指使,胆敢暗中跟踪我们,图谋不轨……”
李吉见锦衣人气势汹汹,蛮不讲理,于是摸了摸嘴角的血,站了起来,看着他道:“我只是路过此地,并非什么坏人。”
“混账,不说实话是吗?”
锦衣人的身影犹如鬼魅般在李吉面前出现,左手快如闪电地挥出,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啪!”一声脆响,李吉差点被这一巴掌扇翻在地,身体踉跄后退,左边脸颊浮现出五个鲜明的手指印,就像是刻上去的一样,指印在附近的肌肉迅速发红发紫,肿胀变形。
李吉痛得抬手捂住脸颊,用愤怒的眼神瞪着锦衣人,道:“在下所言不假!”
“还敢嘴硬,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了!”
说着,为首的锦衣人怒骂着,挥剑欲砍向李吉,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住手……”
几位锦衣人闻言,脸色皆为一震,朝着身后鞠躬行礼道:“少主……”
李吉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个五官美艳的锦衣罗缎少女,甩动着一双小辫子,边走边跳,朝着这边走来,身后则簇拥着几十个面目凶悍的锦衣人。
锦衣罗缎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浑身散发出一股不与寻常的气息,道:“你们在干嘛?兔子呢?”
“启禀主子,兔子已被射中,还抓到了一个图谋不轨之人,正在审问呢?”为首的锦衣人唯唯诺诺答道。
“图谋不轨?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此处撒野!”
锦衣罗缎少女娇咤一声,走到近前,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满脸好奇的上下打量着李吉。
隔了一会儿,她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很快恢复冰冷的模样道:“是你?”
温柔的眼睛,甜蜜的面庞,美丽大方中带有一丝冷漠,犹如一株带刺的玫瑰,娇艳的外表下略带一分傲气。
李吉细细一看,觉得这位少女,虽很生疏,却又十分面熟。
“你不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李……吉吗?”
锦衣罗缎少女两眼放光,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唤出李吉的名字,淡淡的语气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李吉一时之间怔立当场,竟然不知如何作答,暗自纳闷道:“此人是谁?何以认识自己?”
虽然有些面熟,一时也无法想起,心中暗暗揣度她说这话的意思。
正自凝思之时,忽然听到锦衣罗缎少女捂着嘴笑道:“怎么,你忘记了吗?祝陵村海棠糕?”
经她一提,李吉猛然想起,当日逃亡至阳羡之时,路过祝陵村,曾与一个官家小姐相遇,当时因不满她嚣张气焰,便编了“三人成虎”的故事戏弄于她,并赢得一块海棠糕。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她。
“哦,是你!”
“呸,你现在倒记起人家了!真是薄情寡义!来啊,把这个图谋不轨的家伙给我绑到马车上,好好看守,一道与我等回程,看我如何收拾他。”
众人一愣,此等小事没想到少主竟然亲自过问,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敢吱声,便五花大绑将李吉捆绑起来,塞到马车上。
李吉破口大骂:“你们到底是谁?是强盗吗?竟然任意妄为,蓄意绑架,真是目无王法……”
还没等他说完,一团抹布塞在他嘴里。
锦衣罗缎少女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微笑,戏谑的看着塞在马车上的少年,开口道:“本姑娘就是王法,你当初不是大放厥词,‘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如今,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既犯在我手上,我就专门欺负你这少年穷……”
说完,闭上车帘闪身不见,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人数众多,在锦衣罗缎少女的一声喝令下,一路狂奔起来,不知要去何方。
此时,李吉哭笑不得,不禁暗自犯愁道:“想不到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命运多舛!”
抬头望着马车之内,堪称一派豪华奢侈,宽敞明亮,摆设错落有致,马车一角镶嵌着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把马车内照得亮如白昼。
豪华的软榻上,是长毛的白色狐皮,檀香木的案几,案几之上摆着文房四宝,车壁的两侧挂着名家的字画,使得整个马车内,既豪华又透着一股书香之气。
李吉从未见过如此光景,要不是手脚被缚,嘴上塞着抹布,此时躺在此等豪华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也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马车一直在不停的行走,隐约能听到外面随行的马蹄声,不同的是在马车周围,马蹄声越来越多。
就这样,随着马车疾驰半日,李吉一夜未曾合过眼,在马车摇摇晃晃下居然昏昏睡去。
不知道过多久,突然一个急刹,李吉的额头猛地磕到木框之上,才幡然惊醒。
此时,听到马车外有一个声音响起:“启禀少主,地方到了!”
锦衣罗缎少女低声道:“嗯,知道了,妥当安排一下,小心行事。”
“是!”
车帘顿时掀开,还未见到来者脸面之时,李吉便被套上一个黑色头套,顿时看不见任何东西,话又说不得,气得李吉在心里暗骂。
被几个人抬着走了好久,绕过不知道多少路,只听见一声门响,李吉被扔在一个房间的床上。
有人将他的黑色头套取走,然后就将房门关上,剩下李吉一人留在房内。
李吉眨了眨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强光,眼前也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布满了淡黄色的清帐,周围挂着无数心形盏灯,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细碎的月光,看来已是入夜时分。
李吉细细打量一番,不禁为眼前的奢华所震撼,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精致的雕花不同凡响,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清新闲适。
纱幔低垂,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四周石壁全用锦缎遮住,就连室顶也用绣花毛毡隔起,既温暖又温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极尽奢华,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锦被绣衾,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
李吉眉头一皱,心里暗骂道:“这些人够狠的,竟然被他们塞到少女闺房来了,如果传将出去必让人误以为是登徒浪子,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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