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这一栋楼明显没什么病人,雪白的走廊入口前,守着两个黑衣保镖,谢思阳到的时候,祁炀正在窗口抽着烟。
熬了一整夜,他现在眼下一圈淡淡的青。
“你来了。”祁炀快步迎上去,带着人走进走廊,站在病房外。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能看见病房里的场景。
辛成阙大半张脸都掩在呼吸面罩之下,他那平日幽深锐利的眼睛紧闭着,眉角隐隐可以看见未擦尽的血迹。
祁炀没跟谢思阳多寒暄,直接道:“是在高速大桥上被人搞的,整辆车都毁了,要不是辛成阙及时爬出来,不死也得烧成炭,真艹他妈那些混蛋,做得真绝!”
谢思阳看向病床上的身影,下垂的黑睫掩去了她眸中的情绪:“抓到人了吗?”
一路跑着过来,她呼吸不由快了几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隐隐发着颤。
祁炀只当她是担心了,“还没,不过连夜吩咐下去查了,说什么也要把人给我揪出来!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真帮人还真的是嫌命太长……”
谢思阳知道祁炀要查这事有别的渠道,不一定就得经过警察的手,她说:“昨天我住的公寓也失火了,可能是同一伙人,可以两边一起查,多一条线索。”
祁炀一愣:“那、那你……”
“我没事。”
“那还好,人没事就行。”祁炀松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道:“你们两个还真是配。”
谢思阳神情微微怔忪。
“别不信,”这或许是昨晚以来祁炀最轻松的时候,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斜倚在墙边,“以前我玩得最疯三天两头换女朋友的时候,就试图拉过他一起,他直接让我滚。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的表情,张狂又冷酷,还说他没喜欢过人,也没兴趣喜欢。”
“你能想象到吗?平日看着像刺头儿一样的人,居然会这么专情!这玩意儿又不是非得喜欢,哪个男人不是生理动物,还不是爽到就行……”祁炀意识到自己有些说脱了,微微正色:“当然,我已经从良了。”
他眼中亮晶晶的:“我现在看着你们就觉得不错。彼此就是对方生命里的唯一,这不连倒霉都同步了吗?一个车祸一个火灾,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唯一。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落在空气里,却隐隐有什么在震荡着。
谢思阳手心难以遏制地弥漫出些许潮湿,她看向祁炀,很努力地在辨别他在说什么,却只听见了自己一声一声、麻木又沉重的心跳声。
祁炀本说得起劲,视线瞥到谢思阳苍白的脸色,感觉不对:“嫂子,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昨晚也没睡?”
虽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毕竟昨晚也经历了火场,他正想着要不要给人安排检查个身体,吊个水,只见谢思阳短促地弯了弯唇。
与她平日所表现的温软、内敛不同,不知为何,总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这个笑仅一瞬就消散了,谢思阳侧过脸,目光落在病房里。她就这么怔怔看着,一只手掌心紧贴在玻璃上,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冷光映照下,指尖泛出一圈白。
半晌,她慢慢地说:“我想进去看看他。”
祁炀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辛成阙面上看着没什么血色,但颔线条收紧而凌厉,喉结清晰突出一个恰好的弧度,哪怕处在昏睡中,他看上去也是极具攻击性的。
然而这种攻击性一点也无损他的好看。гΘùгΘùщù.ιnfΘ(rourouwu.info)
何况这个男人在她面前越来越懂得克制自己了,昨天分别时还紧密地抱着她,就为了多磨蹭一会儿再走。
谢思阳坐在病床旁看着他,唇角无意识地弯起。
不知想到什么,她蓦然僵住了。
阴天淡淡的光影从窗外照进,将本就缓慢而停滞的时间拉得更长。
许久,谢思阳才终于有了动作。她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一刻,让心底所有的心虚、焦虑、恐惧都化作平静。
陆均对她而言就像被那被打下不能触碰烙印的违禁品,可他太过光彩夺目,哪怕自欺欺人地蒙上眼睛、捂住鼻子,也能看到他听到他。
所以当他给了她一个理由,让她稍稍靠近一步,她便义无反顾地踏过警戒线。
而辛成阙呢……
辛成阙。
谢思阳把目光重新转向辛成阙。
她抬手抚上他眉角那道干涸的血迹,小心翼翼地磨挲着,试图让痕迹淡一些再淡一些。
然而下一刻,她一怔。
——辛成阙醒了。
辛成阙还很虚弱,眼眶里都是血丝,他却努力支着眼皮,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嘴唇微动,呼出的热气将呼吸罩蒙上一层雾气。谢思阳听了两次,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那是:“……真好,我没有食言。”
所有强撑起来的在坚定这一刻尽数瓦解,谢思阳终于忍不住,颤抖着低下头贴近他温热的手掌。
是的,你能平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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