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小区上方的天空浓烟还未彻底散去,消防车已经走了,刑侦组和痕检组在现场勘查,还顺带疏散了附近三五成群看热闹的人员。
陆均简短交待完事项,在一众愕然的目光中,转身下了楼。
警车停在楼栋前不远处,谢思阳坐在车里,轻轻闭上眼。
陆均没有立即过去,只透过浓重的夜色,静静看着她。
她头半枕在交叉的手臂里,在车顶灯光的晕染下,微微颤动的眼睫越发细密,就像一小把鸦翅;只是侧脸皮肤上沾了几处灰,看起来颇为狼狈。
半晌,他才走了过去。
几乎他一靠近,她就抬起了头,怔怔看着他。
“你怎么……”谢思阳似是想说什么,又缓缓地咽了回去,改口道,“谢谢。”
陆均插在兜里的手渐渐紧攥:“没有别的想说的吗?”
说什么?谢思阳麻木地想。
无论是问他怎么会及时出现在这里,还是问他的伤势怎么样了,对于不久前拒绝过他的她来说,都不合适。
停顿两秒,她轻轻道:“没有了,谢谢。”
气氛就此凝固。
他们两个明明离得很近,灯光甚至将影子贴得紧密,然而无形之中,却好似有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横在两人之间。
甘小萝过来的时候,只见陆均站在车前,肩线挺拔,神情冷淡,而谢思阳垂着眸,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吵了这么久,这两人还没和好?
甘小萝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上前,一人递了一瓶水,紧接着说起之前的那桩绑架案。
“津城看守所那边已经有消息了,绑匪二十年前确实是他们的一名狱警,因为违纪被开除,两年前档案室遭贼,恰好缺了他那份。”
陆均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知道了,过两天我再去一趟。”
甘小萝愣了下。
这种小事随便哪个人去都好,哪里轮得到他亲自去?
不过她没有多问,忙不迭跑了,没注意到谢思阳一瞬间煞白的脸。
谢思阳在这一刻忘了呼吸。
夜风变得缓慢,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半晌,她机械地转过头去看他:“你为什么要去津城,你……”
陆均打断她:“我不能去那里吗?”
他视线略微向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疏离平淡的眼此刻闪着一点火光。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也没有任何关系,谢思阳,你没有权利管我。”
谢思阳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可是你明明……”
他明明答应过她的。
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又要再一次扑向那未知的黑暗?
陆均逼近了些,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津城,可是谢思阳,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立场可以对我做出要求。”
“去津城是我的工作,如果没有可信服的理由,我不可能会答应你。”
可信服的理由。
耳边的每个字眼都普通而平常,然而组合在一起,却有着让人心神颤抖的力量。
无数个画面从脑海中闪过,最终定格在陆均那张轮廓清晰的脸。
那是她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他。
记忆里那是个十分平常的一天,他说他要有一段时间不回来了,她虽然觉得突然,但还是轻弯唇角,让他别担心她。
没想到那就是永别。
他们之间连句短暂的道别都没有。
谢思阳缩在座椅上,垂着眼,她就像是个受了刺激的小兽,嗓音里甚至混杂着一点哽咽,只一遍一遍地说:“不要去……你不要去那里……”
陆均盯着她的眼睛。
许久之后,他蓦然拉开车门,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问:“那你告诉我,喜欢我需要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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