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一字排开,旁若无人的四名契丹少年。
千慕然暗自寻思,既然这四个人,提到了朱凝儿,又是奔着那个什么积薪盛会去的,是不是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朱凝儿了呢?
一念萌生,千慕然连忙款步轻摆,径直走上前去,率先对着四位契丹少年,福了一福,恭声道:“四位勇士,请问你们是契丹一族的少年英雄吗?”
“少年英雄”,这四个字一出,正中四位契丹少年的软肋;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向往英雄、向往鲜花的年纪。
千慕然口中的少年英雄,简直就对他们,有着致命的魔力;更何况,千慕然是当面询问他们是不是,他们能承认自己不是吗?
四人闻言,神情立马一肃,昂首挺胸、作举首望天状,一派雄姿英发、舍我其谁的派头。
这才眯着眼睛,从鼻孔的下方,望向面前这位蓬头垢面、鼻涕老长的小娘子;那位高大雄壮的契丹少年,这才傲然道:“我乃耶律铎臻,来自契丹六院部,不知这位娘子,有何指教?”
“我乃耶律斜涅赤,同样来自契丹六院部,汉人的小娘子,不知你找我们,有何要事?”一名同样魁梧壮硕的契丹少年,立刻附和道。
......
四名少年,争先恐后,纷纷向着千慕然,报出了自己的大名。
那情形,就好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再向别人吹嘘自己是奥塔曼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望着对方四人的情形,千慕然那双慧黠的美眸,突然闪过一丝奸计得逞般的荧光,依旧恭顺异常,十分崇拜道:“四位勇士,我等尽皆来自中原,奉师命游侠天下;久闻契丹勇士,乃是草原上最勇猛的虎士,一见之下,不免心生仰慕。”
“今日不期而遇,得见四位少年英雄,一看之下,果然雄武不群、出类拔萃,奴家欲携两位妹妹,和四位结交一番,不知是否冒昧?”
“不冒昧,不冒昧。”
“哈哈,难得碰到几位有眼光的娘子,我等敢不从命。”
......
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人,兴奋异常、争相与千慕然结交;继而,又热情地招呼起文兰和阳光起来。
千慕然略施小计,三言两语,就赚得四位愣头青,大喜过望,也让三人,顺势混进了契丹人的队伍中。
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兄弟,更是对她们殷勤不已,将随身携带的好酒好菜,尽皆拿了出来,豪迈无比地招待起三位饿死鬼来,这可是他们的“仰慕者”啊,能不好好招待吗。
通过交谈,千慕然旁敲侧击、见缝插针,瞬间就将四人,前往上京的目的,问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契丹的迭剌部,内部又分五院部和六院部,而千慕然眼前的四人,就是来自六院部的少年天才,他们前往上京,就是为了参加积薪盛会,欲要拔得头筹。
而带着他们前往上京的那位老者,正是迭剌六院部的夷离堇,耶律蒲古只,也是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的祖父。
熟悉辽国历史的人,应该对蒲古只这个人,并不陌生,这是一位枭雄人物,在辽太祖登基后,聚众造反,被耶律阿保机击败,并将其贬黜为奴,最后积郁而死。
这次盛会,连蒲古只这样的枭雄都惊动了,可见,盛会的本质,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耶律释鲁提议,通过召开积薪盛会,来决出契丹新一代中的王者,这个最强者,会迎娶河朔朱璃大将军的妹妹。
仅仅于此吗,显然不是。
在一些契丹老狐狸的眼中,这次积薪盛会,也是耶律释鲁,不想放权的征兆。
更是他们一脉,继往开来、彰显雄武、威压其他诸部的一次耀武。
现在的迭剌部,无论是耶律辖底,这个迭剌部的夷离堇;还是耶律释鲁,这个迭剌部的于越,他们的权位,来路全都不正,都是从上任夷离堇,耶律罨古只的手中,谋夺来的。
能将耶律罨古只赶下台,鸠占鹊巢,二人凭借的是什么?
自然是他们的实力,或者说,是他们对契丹军队的控制力。
一旦这次盛会,让啜里只,也就是耶律释鲁的侄子,拔得了头筹,啜里只必然会顺势上位;这样一来,耶律释鲁一脉,一门双雄,试问契丹八部,以后还有谁,敢和他们继续争锋?
蒲古只亲自带队参加盛会,显然是嗅到了一抹非比寻常的气息;而且,他还顺路前来拜访了老朋友,越兀部的涅剌,事情就更加不寻常了。
在真正的历史上,乌古部、越兀部,尽皆都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通过武力,征服下来的;蒲古只,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内,拜访了越兀部,显然居心叵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千慕然这边,早已将想知道的情报,尽皆套路了出来;那边的蒲古只,也从涅剌的大帐中,走了出来。
刚刚回到队伍,这位老者,就发现了三位不速之客,显然正是千慕然三人。
“铎臻,这三位是?”
蒲古只毕竟不同几个孙子,不是那么好套路的。
千慕然的三言两语,可以骗吃骗喝,将六院部的四位少年,耍得团团转,可对上蒲古只,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队伍中突然出现了不明人士,自然就引起了蒲古只的警惕。
不等耶律铎臻回应,千慕然就立刻站了起来,向着蒲古只福了一福,恭然道:“奴家慕然,家师成炼师,这次带着两位师妹,游历草原,幸得四位勇士垂青,热情款待了我们姐妹,慕然在这里,谢过诸位。”
“如果我们的出现,打搅到了前辈,还请前辈海量汪涵。”
“成炼师?”这个名字,蒲古只十分陌生,不过,他从千慕然的用词中,显然可以推断出,眼前的三名汉人小娘,显然不是普通民女,应该是大唐的游侠。
游侠风靡大唐,而在蒲古只的眼中,这些游侠都是亡命之徒,能不得罪,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最好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以防被这些亡命之徒误伤。
三名小娘,蒲古只自然不怕,可是千慕然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率先就将自己的师父,给亮了出来。
这就等于间接告诉蒲古只,她们可是有师门的人,要动她们,就要做好被她们师门之人,报复的准备。
既然不能动她们,蒲古只就打算将她们赶走算了,毕竟此去上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陌生的中原人,毕竟靠不住。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感人,千慕然就从对方的神色中推断出,这位契丹老者,下一步将要做什么了,显然是准备赶她们走。
好不容易,才混进了这个队伍,而且还是契丹极有身份之人的队伍,千慕然又岂能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被人赶走。
因此,她不等蒲古只开口,就再次开口道:“前辈,家师蜗居川蜀,或许前辈并不熟悉她老人家,可是晚辈的师伯,前辈一定认识。”
“唔!”蒲古只闻言,惊咦地望向了千慕然。
他确实正准备赶人了,不过,一听千慕然这么说,他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奇道:“请问令师伯是哪位,老夫认识的游侠不多,难道,你们还是故人之后吗?”
千慕然闻言,依旧低眉顺眼的、恭顺有加,泰然道:“晚辈的师伯,在这塞北的地界,还是颇有名气的,他就是燕山的刘海蟾,人称海蟾老仙。”
“海蟾老仙!”
蒲古只一听,立刻就惊呼了起来。
不怪他如此惊呼,刘海蟾可是全真教老祖似的人物,其人秉承道义,鼓励弟子仗剑行侠,游走天下;即便在这茫茫草原上,死在刘海蟾弟子手中的人,也不再少数。
一听对方竟然和刘海蟾有关系,蒲古只又岂能不惊,因为那是一位他也惹不起的人物。
其实,千慕然跟刘海蟾,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她这么说,完全就是在狐假虎威。
刘海蟾的名头那么大,又坐镇燕山,北地异族大多听说过这位强者,尤其是一些活的够久的老家伙,绝对都听说过刘海蟾的名头。
年约五、六十岁的蒲古只,显然是活的够久的一位,自然也听说过刘海蟾的威名。
一听对方是刘海蟾的师侄,蒲古只就犹豫了一下,继而,他就突然转向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四人,爽快道:“既然这三位,都是海蟾老仙的师侄,你们就好好招待她们一下吧,莫要慢待了贵客。”
“诺”耶律铎臻、耶律斜涅赤等四人,连忙应道。
他们四人,可巴不得带着千慕然三人,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这三位可都是他们的倾慕者;带着倾慕者前往上京,也好跟好友吹嘘、吹嘘。
对于大多数的少年人来说,无论男女,他们的虚荣心,都是无止境的,为了露脸,啥事都能干出来。
就像后世的某位网红,为了红,竟然跑到红绿灯下,去跳舞摆拍,生生地就将自己跳到了看守所,实在无法理解。
就这样,千慕然三人,就混在了蒲古只北上的队伍中了,一路有吃有喝,还不要钱。
这下可乐坏了文兰和阳光二人,也让她们,对于千慕然更加佩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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