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高台上,一脸铁青的岩母斤,搀扶着一脸惨白的月里辛,难以置信地望向远处,望向战场之中,那个犹如凶悍狂龙一般、纵横无忌的朱璃。顶 点
述律婆姑到底有多么勇悍,岩母斤心知肚明,耶律撒剌在世的时候,与之对战,几乎从来没有胜过对方。
这也是岩母斤千方百计,邀请他出山,仗之对付朱璃的王牌,可就是这么一个悍勇的人,现在却被朱璃一矛猛掷,坠马受擒了,可想而知,这个朱璃到底有多悍勇,他还是人吗?
“三麽格,我们败了。”月里辛目无焦距地望向前方,苦涩无比、有气无力地出言道。
即便月里辛不说,岩母斤也能看得出来。
乌拉山下,述律婆姑被擒,李仁福立刻变得岌岌可危,这个党项人的首领,现在根本就不敢再和高思继纠缠,高肃的增援,让他惶恐无比、惊惧莫名。
只见他拼命一击,拼死逼退了高思继,趁机拔马就走,那神情,犹如火烧屁股似的,哪里还有心思,帮助岩母斤等人抵御唐军。
至于黄河之畔,张敬达长矛在手,早已有条不紊地指使着河内唐军,追杀起契丹溃兵来。
这些契丹精锐,在失去月里辛的指挥下,惶惶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现在只落得鸡飞狗跳、抱头鼠窜的份了,很多人,甚至连抵抗的勇气都丧失了,彻底吓破了胆。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月里辛率领的契丹人,率先溃败;加上蛮龙一样的朱璃,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哀嚎遍地,促使着这股溃败之势,急速到来。
岩母斤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们败了,自从这个朱璃,这个杀了她丈夫的唐人将军,甫一出现在战场上,河朔大军就疯魔了,不仅顷刻就扭转了战局,还有一股撕破苍穹、冲杀九霄之势。
人的名、树的影,朱璃的盛名,对于河朔将士来说,就是神话般的存在,只要听闻他在前方,河朔将士立刻就会变得气焰炽烈起来,甚至连蛊惑、怂恿都省了。
一名横冲无敌的大将,果然有可能影响一场大战的结果,如此想来,她的丈夫耶律撒剌、以及月里辛的丈夫慕容霸,憋屈地死在清凉谷,对于契丹人来说,绝对是无法想象的损失。
悍将的重要,绝非空言,史载,五代时期,契丹一位高姓大将,仅仅以五百精锐,就冲垮了后唐二十万大军,斩杀后唐数名大将,这就是铁一般的史实啊。
“撤吧,立刻撤往五原,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带上鲁婆、和月理朵那个丫头,只要述律婆姑的妻女,还在我们手里,即便他被唐人生擒,也应该不会为其所用吧。”岩母斤望向朱璃,一脸苦涩地安慰自己道。
她身为契丹宰相剔剌的女儿,身份尊贵,又嫁给了耶律撒剌,这个契丹第二大部族的勇士,一切都很完美,美好的人生一片绚烂。
可不想,一次惯例似的南下劫掠,就让她的丈夫就葬身关外,美好的一切,随之成为泡影。
丈夫的身死,带给她的影响是巨大的,她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
幸福,就这样夭折掉。
既然丈夫战死,那本来属于丈夫的荣耀、以及他的威名,就让她这个做妻子的来维继吧,岩母斤满腹野望。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天下所有母亲,大多都是如此,岩母斤同样是一个坚强而倔强的女子。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所以岩母斤来了,来到了丰州,她要杀掉朱璃,为丈夫报仇的同时,也要证明自己,自己绝不输于任何男儿。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踌躇满志而来,结果还是败了,不但在智计上败了,在勇武上,更是败得彻彻底底。
看来,传闻朱璃曾击败慕容霸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如此悍勇的男人,绝世少见,也只有这样悍勇的男人,才能让慕容霸败北吧。
岩母斤感慨不已,却深深惋惜,为何如此英雄的男子,却偏偏生于日薄西山的大唐了呢。
随着岩母斤的命令,契丹大军率先逃离,至于头领被抓的回鹘人,现在的岩母斤和月里辛,根本就没办法照应周全,回鹘溃卒们,也只好自求多福了。
岩母斤、月里辛带头逃窜,整个狄人大部轰然溃败,至于党项人,逃得比契丹人还早,能活着离开的,早就跑得个没影了。
一看岩母斤逃跑了,朱璃就纵马来到了高肃的身边,从其手中接过钢矛,一脸肃然地开口道:“这里的后继事宜,你和张敬达商量着处理,我去追岩母斤。”
话音未落,朱璃不等高肃回应,就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同行的,还有两千余牙兵,以及牙将高思继,只留下高肃、张敬达二人,一脸懵懂地站在风中,徒自凌乱、迷惑不已。
“将军为何要追岩母斤,只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张敬达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高肃,不解地问道。
高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将军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的,既然将军要追那岩母斤,那只能说明,这个女人绝非一个寡妇那么简单。”
“好了,赶紧收降俘虏,整军进发,如果高某所料不差的话,五原应该早被将军拿下了。”高肃望着朱璃远去的背影,高深莫测地出言道。
“何以见得?”张敬达不服气地顶了一句,似乎埋怨他没有解释清楚似的。
高肃抬起手,猛地拍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对于这个和朱璃差不多大的小郎,他确实喜欢的紧,没好气道:“将军只带两千余越骑,如是没有拿下五原,怎么可能会贸然追上去,骑兵虽然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可凭借两千月余越骑,就想要拿下五原,绝对不可能,更不要说抓住岩母斤了。”
张敬达闻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似乎认同了高肃的猜测。
岩母斤、月里辛带着契丹残余的万余骑兵,一路西北,直奔五原而去。
远远看到那城头上飘扬的旗帜,依旧还是回鹘的哪杆大旗,岩母斤、月里辛不知为何,尽皆松了一口气,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了一眼,神情
十分复杂。
是她们两个一度唆使,让述律婆姑率部出击丰州的,可现在大仇未报,却把述律婆姑给赔了进去,心情怎么可能不复杂。
在五原城中,还有述律婆姑那倚门殷望的妻女,她们又将如何面对她们呢?
细说起来,岩母斤和述律婆姑还是亲戚,他们两家,既是未来的亲家,也是姑婿和兄嫂的关系,耶律鲁婆是耶律阿保机的姑姑,岩母斤和耶律鲁婆正是姑嫂啊。
现在一着不慎,姑爷都被人给活捉走了,这种尴尬、愧疚心情,确实不足为外人道哉。
一路疾行,岩母斤一行,终于来到了五原城下,不用岩母斤示意,一名契丹裨将就打马上前叫门。
“喂,三麽格率部回城,尔等还不赶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
大喝一声后,裨将突然发现,好像没有人搭理他,疑惑的同时,他不禁又次大喝道:“你们这些天杀的夯货,三麽格回城,还不赶紧出城来迎接、活腻了吗?”
只是一语未落,就见城头上那迎风飘荡的回鹘大旗,倏地一下,就掉了下去,继而一面冽风凛凛的唐军大旗,冉冉高升而起。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翘首以待的所有契丹勇士,都傻眼不已,心中无不暗自嘀咕,这些回鹘人,在搞什么?
尚未等他们回过味来,城头上,突然涌现无数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无一例外,几乎个个都是一身轻甲,弓矢在弦,赫然正是唐军装束。
甫一露面,就听“绷、绷、绷......”之声不绝于耳,继而漫天箭雨、扑头盖脸地向着城下笼罩而下。
这突发的一幕,骇得岩母斤、月里辛等人,脸色骤白、目瞪口呆。
突逢巨变,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些契丹宿将,二女身边,立刻窜出几名悍将,只听“仓啷、仓啷......”之声骤响,他们腰间的弯刀瞬间出鞘,顷刻之间就将二女簇拥在了中间,保护了起来。
“两位麽格,五原被夺,还请速离。”一名契丹大将,一边挥刀格挡羽箭,一边大喝一声,提醒二女。
“快走,两位麽格,我们断后。”另一名契丹悍将,一边打马窜到岩母斤、月里辛前面,将手中的弯刀,耍弄得泼水不进,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喝道。
......
大将呼喝,相继而起,让城下的其他契丹人,这才明悟过来,五原已失,城中的是唐军,打出回鹘大旗,只是为了诱使他们靠近,真是阴险。
只是明悟到这一切的时候,稍稍晚了些,很多归来的契丹勇士,因为那面回鹘大旗的缘故,一早就放松了心神,猝不及防之下,满天箭雨落下,“噗”、“噗”、“噗......”响作一团,无数血花,立刻迸射而出,在五原城下,上演一出喷泉齐涌的壮景。
“啊,怎么会这样。”有契丹勇士,濒死之际,不甘心地嘶吼出声。
“快逃啊,阴谋,阴谋,这是唐人的阴谋。”有契丹人,声嘶力竭,骇然惊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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