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举狐疑地看向朱璃,对于李罕之,他一点也不了解,只能希望朱璃能够解释一、二,给他透个底。
朱璃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泰然道:“无妨,这个耶律撒剌,不但武艺精妙,而且天生神力,高思继在技巧上,绝不逊色于此人,他输就输在气力不足上。”
“李罕之却不同,这家伙正好和耶律撒剌是一路人,无论技巧、气力、境界都几乎持平,即便不胜,也很难战败,更何况,耶律撒剌已经大战数人,罕之却以逸待劳,多少都能够沾点便宜。”朱璃耐心地解释道。
岳鹏举闻言,点点头,对于朱璃的话,他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居庸关下,高思继打马奔逃而回,脸色涨得通红。
他没有想到一向自诩武艺高超的自己,在这幽州这一亩三分田内,先是败给了岳鹏举,现在又败给了一个狄人,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如何不羞愧难当呢。
正在苦恼、羞愤之时,只见关内方向,一名黑面如鬼般的大将,纵马提棒向他奔来,一双晶亮的眼眸,洋溢着浓郁的兴奋之意。
高思继看到来人,神情狐疑不定,此人面生的很,高思继百分之百的确定,威武军中,并无此人,就是岳鹏举统率的镇远军中,他也从未见过这人,至于清夷军更没这号人物。
那这个人从何而来呢,竟敢在自己战败之后,前去迎战,是否自信得有点过了头?
李罕之可不管高思继作何感想,打马路过高思继身边,轻蔑地冷哼一声,继而一马飞纵,直接奔向耶律撒剌。
高思继不善地回头瞅了李罕之一眼,回到关下,刚刚碰到担心他的安危,前来接应他的高冕,就疑惑地问道:“刚刚那人是岳鹏举额的麾下?”
高冕闻言,脸色难看,冷哼道:“哼,岳鹏举的麾下,怎么可能有这等人物。那人是昔日威震草军,和孟绝海一起被誉为草军双虎的李罕之,乃是朔州朱璃的牙将。”
“什么,朱璃来了?”高思继面色一变,仿佛突然被狗咬了一口似的,尖叫道。
他受李全忠之命,前来居庸关,就是为了牵制岳鹏举,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朱璃,这下难办了。
以朱璃往日的威名,这个人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他的几次经典战绩,几乎每次都能以少胜多,这样的人好对付才怪呢?
“不错,朱璃亲自率部增援,同行的尚有四千越骑,皆是他的亲近牙兵;还有近三万的府卫,几乎带上了朔州所有备用府卫。”高冕同样一脸凝重,一个岳鹏举就玩得他们兄弟脑瓜子疼,现在又来了一个更难应付的朱璃,他们不紧张才怪呢。
不提高家兄弟处心积虑,居心叵测,且说李罕之迎上了耶律撒剌。
耶律撒剌是谁,可能很多人并不清楚,如果提到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是契丹历史上,了不起的一位枭雄人物,而耶律撒剌就是他的父亲。
这二人一照面,甚至还没开打,彼此
全都凝神戒备了起来。
无论是从各自散发的彪悍气息、释放的凛然杀机,还是从他们擅长的兵器来看,都让二人彼此,不得不谨慎起来。
棍,乃百兵之首;枪,乃百兵之贼,一根镔铁大棒、一杆纯铁大抢,这两种兵器,不但技巧,还需要过人的膂力,无论怎么看,都是针锋相对、旗鼓相当之势。
对于已经连战数场的耶律撒剌,李罕之自然不会客气,飞马如风,铁棒燎天,直接开打,甚至连让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出。
耶律撒剌正想和来人通报一番名姓,不过,一见对方这么粗蛮,连正常搦战的礼节都不懂,也只好作罢,面对着对方奔雷一棒的袭来,他自然不敢怠慢,只见他轻磕马腹,座下俊马立刻斜掠而出。
耶律撒剌一手在上,握住枪柄;一手在中,攥住枪杆正中,双手猛地推出,形似野马分鬃一般,悍然迎上了这彪悍一击。
“咣”
枪、棒相击,二人皆是双臂一震,目露湛然神光。
那神情,犹如苍蝇碰到臭豆腐般的兴奋,心中尽皆庆幸不已,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手啊,二人皆是一副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
而站在城关上的朱璃、岳鹏举等人见到这副情景,尽皆有些无语。
岳鹏举咂摸着嘴巴,想要开口,却最终还是放弃了,毕竟李罕之是朱璃派出去的,他也不好出声指摘什么,不过心中难免吐槽,“拜托兄弟,这是搦战,不是比武切磋,麻烦你走点心成不”。
对于其他人如何感想,场中二人无暇理会,相惜之下,竟然自顾自地激战了起来,一时之间,只见铁抢如矢、铁棒如梭,打得好不激烈。
二人尽皆气力不弱,对战起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以硬破直,只听“乒乒、乓乓、咣咣、当当......”的兵器交击之声,络绎不绝、激鸣不已。
转眼二人就战了上百合,依旧不分胜负,从他们的脸上,非但没有看到半分疲态,反而愈见兴奋。
虽然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之战,让彼此惺惺相惜不已。
毕竟耶律撒剌不是完全状态接战的,大战进行到了将近一百六十回合时,他的胯下战马首先坚持不住了。
李罕之虽然战得兴起,对于这个狄人的武艺,也十分欣赏,可他毕竟是战将。
战将最荣耀、最骄傲的战绩,就是斩将夺旗,看出了对方的马力不济之下,李罕之手中的镔铁大棒挥舞得更加犀利、威猛无铸起来。
大战再次持续了二十多个回合,耶律撒剌的坐骑再也支撑不住了,李罕之挥砸、猛劈,虽然尽皆被耶律撒剌挡下了,可余震的力量自然传递到了马匹身上,长时间经由这种折腾,它哪里还承受得住。
突然一个马失前蹄、口吐白沫,一头向前栽了下去,连带着,将措不及防的耶律撒剌,也带着一头向前栽了出去。
这个时机,李罕之要是不懂得把握,那就真的傻到
家了,一见耶律撒剌马失前蹄,他立刻猛磕马腹,纵马冲上,镔铁大棒撩起,照着对方的脑袋就是一下狠的。
可以预见,这一棒若是落实,耶律撒剌的脑袋,非成烂西瓜不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契丹的大营中,突然急速窜出一骑,人未至,手中的马槊就被其投掷而出,一槊凌空,快如极光,风驰电挚般地袭向李罕之的后心。
听到风声的李罕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直接砸下大棒,结束掉耶律撒剌的性命,结果就是,他自己也必然会被马槊贯穿,这一战没有赢家,同归于尽。
可李罕之占据上风,这个时候,岂能拿自己的小命死拼,骤闻风声,他立刻放弃了袭击耶律撒剌,合身前扑,整个人死死趴在马背上,同时驱马前奔,埋头冲向关城之下。
一道凌厉至极的破风声,从其头顶飞窜而过,划过一道急速的玄光,直接插在了李罕之前方的百米远的大地上,齐头插入地底,槊头全部隐没在土中,只有槊杆还在“嗡嗡......”地颤动不已。
这惊险的一幕,不但救了耶律撒剌,也让李罕之脊背发凉,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武艺要达到何种程度,才能造成这样震撼的效果。
熟悉槊的人都知道,马槊的头部一般呈球形,整杆槊锋至少也有两尺长,这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投槊飞击,在整个槊身贯穿三、四百米远的距离后,还能让槊头全部扎进土里,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此解释,可能还让人感受不到多么厉害,打个比方,现代人都应该知道铅球,铅球这种东西,即便你臂力再大,投掷的距离再远,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不过在远处,砸出一个浅浅的小坑而已。
而这个从契丹大阵中飞马窜出的人,就好像是将一个铅球投掷出了三、四百米远之后,还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洞来,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李罕之看到这种情况,头也不回地一直纵马飞逃到关下,这才敢回头看去。
同时看去的当然不止他一个人,站在城关上朱璃,也双眸微眯,向着来人看去,只见此人飞马奔到马槊旁边,似乎十分随意地就将马槊拔了出来,这才抬头向着城关方向看来。
迎着对方的目光,朱璃得以看清来人的样貌,只见此人,体长约莫七尺七寸、金发碧眼,十分英武,这种形象,即便在契丹人中也十分少见。
看到此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突然轰然而出,继之而出的不是弘然之音,而是尖锐的刺鸣,一道阴沉、愤然的苍老之音,骤然提示道:“慕容霸,后燕成武帝慕容垂在世之身,慕容垂,后燕世祖,有战神之誉,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骤然听到这则讯息,朱璃悚然动容,慕容垂,那个建立后燕的帝王,年近七十还曾袭破平城、攻占北魏首都的战神慕容垂,这个人竟然是慕容垂的转世,还是个叛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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