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间有阵法,想进来很难,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但凭借归元珠,灰衣男子可以将自己依附在他人气息之下,并将身形藏在那人影子里,即便莫逍遥在此,若非特别留意,也很难发觉他的踪迹。
此间战败者无数,这些人大都资质有限,场上还在比剑的弟子们施展的剑法又十分高妙,根本看不懂,又苦于无人讲解,看久了自然会觉得疲惫,然后离开。
灰衣男子便将身形藏在某名少女的影子里,随她离开。
没人注意到他,
自然也不会有人发觉他的计划。
孔千雷留在竹影下,抱着剑,望着石台之上的弟子们,
若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上浮现出一层水雾,仿佛含泪,
不知是秋乏的倦意让他打了个哈欠使然,还是被场间某道饱含锋利的剑光刺痛了眼睛,知道他身世的人或许会觉得他是想起了孔家村的惨案,而心生悲痛之感……
但都不是,他在观察这些弟子的剑法,记录诸宗真剑的真义。
……
……
数十万里外的蛮荒域最深处有座谷,谷内四季如春,草木茂盛,但在脆嫩的草丛与鲜艳花海之间却有群蛇乱舞,
群蛇与此间天地灵气皆围绕正中的那颗巨树而运转,仿佛这颗树便是此间天地的中心。
它的树梢上结了颗果子,树干上则有道祥云。
蛇群围树而舞,疯狂扭动身躯,
其状如癫似狂,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场面十分渗人。
随着群蛇的舞动,树梢上的果子被一道如水般滟敛的流光笼罩,流光中不时闪过许多醒目的光斑,那些光斑相互交织,呈现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这正是孔千雷看到的景象!
光斑中藏着的银色线条,便是诸宗弟子的剑法,
孔千雷在人类世界所看到的一切,都被录入这颗果子,所有的剑法全都收录其中,并由群蛇参悟。
……
……
孔千雷看着那些年轻弟子比剑,心中毫无所想,只是呆呆的看着,但却有意无意的总会瞥向那边的石台几眼。
风小寒与魏九陵的比试已经开始,
二人没有用那些威力强大的燃杀强剑,也无精妙无双的精巧奇招,就连异象也未剑分毫,仅用了十分寻常的剑式,
他们在相互试探,摸索对方的门路;趁两剑碰撞之际,从那剑中传来的触感的细微差异,感受对方的意志。
这让众人有些奇怪,风小寒在之前的比试中,用的都是些惊风泣雨的强剑压制对手,逼对方和自己硬碰硬,为何这次却选择和对方慢慢的打?
剑道之争,在乎毫厘,
若寻常剑法也能滴水不漏,那到时以强剑御敌,自然信手拈来。
而剑客之争,要么瞬间结束,要么耗时颇久,
曾经便有过剑之会上,两名弟子比剑战了一天一夜,致使其中一人首先力竭倒下,这才分出胜负的例子。
两人的剑招虽然朴素,但剑意至纯,显然都已臻至极深境界,使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完美至极。
都是一样的滴水不漏,都是一样的至真至纯,这样下去只怕又要比个一天一夜,而且十分无趣。
长明宗这边倒是不怕,风小寒何等肉身本力,按这样的防暑,莫说比个一天一夜,就算打个三天三夜也不怕。
而长生宗的长老却轻轻挑眉,这次带他出来,目的不光是取个好名次,也想趁此机会给他扬名,以后接掌宗门长老也能有些威望。
但他这么个不温不火的法子,如何能显得与众不同?
纵然他是个天才,但除了场间境界足够的人外,有谁能看出来?
二人试探许久,风小寒忽然剑招一变,斜刺向对方面门,逼的他退开数步,却没有追击。
魏九陵站在那里,用疑问的目光看着他。
风小寒说道:“这么打太无聊了,我已经知道你很有本事,你也试探了我好久,接下来就痛快些,直接拿出真本事。”
说着便甩了一个剑花,剑锋割破空气,发出锋利的声音,似乎在邀对方一战。
魏九陵笑着说道:“好,既然风兄弟有意,那我自当奉陪。”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轻灵高远的剑意弥漫开来,随风四溢,场间众人顿感清风徐徐,
夕阳的最后一缕落到他的剑上,然后便沉入地平线,但这缕阳光却留了下来,照亮了他的衣衫。
“这孩子竟学会了长生剑谱,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地步,前途不可限量。”
陈知晓说道:“不知是长生宗哪位调教出的好徒弟。”
崔魏明笑着说道:“据说长生宗掌门有个二徒弟,但谁也没见过,不知是不是这孩子。真是可惜了。”
陈知晓看了他一眼,问道:“可惜什么?可惜为什么不是你们长明先发现这个苗子?”
崔魏明笑着摇摇头,说道:“非也,我可惜的是,如此天才的少年,怎就如此时运不济,遇上了小寒?实力显然足够,却连三甲都进不了,岂不可惜?”
陈知晓心想风小寒虽然厉害,但性子显然不如魏九陵清淡,相较之下更易急躁,输赢也尚未可知。
只是这些话她并未说出来,免得崔魏明又要聒噪一番。
风小寒感受到对方剑意深处的宁静,心想这就是最正宗的长生剑意么?确实不错。
但绝非完美,并不是无懈可击。
既然对方心性清淡恬静,那冲淡这股平静便是。
诛心剑,
一道可怖气息骤然出现,蛮横的冲乱了场间的清风,冰冷而锋锐的剑意扫过每个人的心头,让那些境界不高的弟子感到一阵恶寒,有些心境亦是不高的弟子,直接坐倒在地上。
已经很久没用,但非但没有生疏,反而随着这段时间的沉淀,越发深入人心,效果更加明显。
魏九陵确实受到的影响,就连剑上的那一缕夕阳都晃了晃。
风小寒向前踏出一步,荒剑的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豪,仿佛落日的光辉,
一者夕阳,一者余晖,
两人的剑光十分相似,境意也颇为相仿,
但剑光下的本质却完全不一样。
长明宗亭下的众人微微挑眉,就连崔魏明脸上也有一闪而逝的错愕,
众人的心底与其他人一样,同时响起一个问题,
——这是什么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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