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魏铭望向风小寒,淡淡的说道:“今次盼盼给你立了个好榜样,明日棋之会你也来个一举夺冠,如此一来我长明宗岂不风采?”
风小寒有些无语,心想自己凭万衍神通能勉强赢过长明宗的人们,可这天下棋道高手数不胜数,一条棋路便千百种变化,就连何惜柔的下棋方式都诡谲难测,纵然有万衍神通相助但也不代表他就会力压众人。
天机阁是观棋老人留下的宗派,作为史上唯一一位以棋力证道的圣人留下的宗派,其对棋之一道的成就必然高深,人类世界几乎半数的棋术国手都是出自天机阁。
何惜柔说道:“明日你最强劲的对手莫过于钱千签。”
梦儿微微挑眉,放下酒杯说道:“钱千签是天机阁的?很厉害么,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风小寒说道:“钱千签我知道,对上他的话我没什么把握。”
说着他看向了刘盼盼。
一条棋路有无数种可能,手谈时究竟如何落子只有棋者自己知晓,风小寒只能在那无数条道路中推理一条大概的方向,提前布局击败对手,风小寒下棋目前为止还未曾输过,但理论上依然存在着输的可能。
但若知道对方的想法,那么事情便大不一样。
刘盼盼说道:“棋之会我不参与,因为十会已经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
看着她摸了摸忆星的头,它乖巧的在掌心中蹭了蹭,众人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刘盼盼是当年被邀入宫中参加青云会的天才之一,是有名的天才,身怀阴阳猫的她自然为大众所知,带着忆星去显然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提前通知长明取消她参与棋之会的资格。
但这不是羞辱,
而是荣誉,
整个大陆那么多年轻的天才,却只有她会因无法战胜而取消资格。
风小寒苦笑道:“我会尽力的。”
……
……
晨光逐逐渐在东方显露踪迹,冷清的月光被冲淡,但依然悬在空中不愿落下,能够看到一个淡银色的轮廓,就像在蓝色的纸上画了白色的点。
虽然秋意正在消退,但京都的白天还很长,起的早些就可以看到这种日月同辉的景象。
其实用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随着太阳的出现,月亮便被夺去光辉明显变淡了很多,哪里会同辉?
总之在太阳与月亮的见证下,迎着晨光,十会的第二场棋之会便开始了。
还是昨日的白衣女子,依然是那般飘然而来,只是这次却没有踏浮萍于碧波之上,因为今日的比赛是在山里,而非湖中。
这里是棋山,不是因为这座山的山体长得像棋子,亦或山间碎石错落宛若繁星,从高空里望下就好似棋盘中的残局般。
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传说观棋老人千年前就是在这座山里证道成圣,
修行者成圣时会引动天机,周遭灵气向他聚集从而影响灵脉的走向,往往会造就出灵气密集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也被民间视为圣地。
千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关于观棋老人成圣之地也衍生出很多种说法,但最有可能的便是这座棋山,因为这是大唐王朝的官方说法。
此时白衣女子身后的丛林间,溪水间,树影下有许多张桌子,桌旁各有两把椅子。
每个位置旁都站着一名拿着书和笔的书生,他们是负责记录棋谱作为备案的人。
白衣女子指着身后的那些位置说道:“下棋是雅事,和谁下看的是心情,我们便不给诸位排次序了,请大家分别就坐,自行选择对手,胜者留下输的人离开,午时过后还没有入常的便视为弃权。”
在她的脚边有块青石刻成的碑,上面写着一个古体文字,通过外形与这座山的名字可以认出这是个“棋”字。
以棋碑为界,过界者便要落座等待或主动选择对手。
很快便有人走到场间或随意、或凭喜好找个位置坐下。
棋之会只取首胜,这里只有一人能赢到最后所以对手是谁并不重要,输了便是输了,因为没有第二可争。
这么做的目的没人知道,只是作为十会的一个惯例,天下人早已习惯,反正棋之会也不像剑与战那样备受关注,于是这个习惯便保留至今。
风小寒没有急着入场,万衍神通是很耗神识的神通,因此能等一等、待人数减少时再落场最好。
当初他正是因为神识尚浅只在藏书阁看了几本便累的不行,才迷迷糊糊之下走错了屋子被某人一巴掌扇了出去。
虽然在赤谷里经历了远方的那条龙与赤君连续两次以神识强入识海,他此时神识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至少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可以与上一代的某些人媲美。
但有了那次的惨痛教训,风小寒不敢冒险,于是坐在一颗树下看着那些落座对弈的人们吃早餐,手中牛皮纸的袋子里装着鸡腿和包子。
棋碑外的那片山麓里有很多桌椅,上面放着瓜果与上好的茶叶,用于给诸宗那些陪同参会弟子的来者歇息。
崔魏铭搬了把椅子来到他的身边坐下,微笑道:“可以被视为对手的存在都没有下场,难道下棋好的人都这么沉得住气?”
风小寒丢掉鸡骨,说道:“只是不想浪费脑子和精力罢了,反正以午时为限,急什么?”
长明宗来参加棋之会的不止风小寒一人,有些有兴趣棋力也还不错的弟子也下场了,就连陈英雄也过了棋碑,和一名来自天南的少年见礼后平静入座,手谈起来,看样子似乎蛮有自信。
关长空忽然说道:“听说那个吕迎风的棋力也很是不错,没来真是可惜。”
茶一笑微微点头,认同的说道:“是啊,要是他在至少可以清理掉些人,或许还能做到把那些真正的对手引到场中,磨掉对方些精力也是好的。”
关长空看向他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茶一笑说道:“可我是这么解读的,不行么?”
关长空忽然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别以为你用这种方法就能激我陪你打架。”
茶一笑不服的说道:“剑之会与战之会在即,就连许诺小师妹都有人陪练,凭什么我没有?”
……
……
当太阳从地平线那边彻底升起时,月亮消失在西方的天际,
时间已经来到上午,期间有不下百人落场,时刻都有人被淘汰出局。
胜者或兴奋、或淡定的坐在原位,饮了口茶水后闭目养神,
失败者大多没什么情绪,因为自己本来也做不到首胜的位子,纵然前期能勉强赢上几局但之后随着那些真正的怪物落场,自己也必然会输,
他们来到这里更多的是出于兴趣,以及为宗门占个位置,以保证十会的每场自家宗派都有参与。
陈英雄已经胜了两场,看样子游刃有余,这时长明众人才发现原来他的下棋这么好。
梦儿说道:“做了十几年废人,除了筑基锻体外自然会有大把的时间消耗在这上面,有这样的水准并不值得惊奇。”
何惜柔的目光忽然落到离他不远的地方,说道:“但他的运气或许也就到这里了。”
刘盼盼说道:“看来有人盯上他了。”
一名青衣少年取胜后没有饮茶养神,而是离开自己的位置来到陈英雄的面前,拱手见礼,随后落座。
这人的棋力也很不错,之前败于他手的三个人里还有一名是天机阁的外山弟子,虽不知是谁家宗派的人,但显然是棋之会上的一匹黑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人还未分出胜负,陈英雄捏着一枚白子面露犹豫之色,从二人的表情上看,双方势均力敌,而此时应该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片刻后,白子落于棋盘左上角某个不起眼的位置,舍弃了右下边的大片白子,似乎已经放弃挣扎,只要黑子落到那里便能够将棋盘中半数白子吃掉。
但那名青衣少年的脸色却忽然变得苍白起来,捏着黑子的手也微微颤抖。
负责记录棋谱的男子身在局外原以为陈英雄会拘泥于右下边的局势陷入劣势然后输掉,没想到竟出了这么一手妙招,直接断掉了黑子后路,使得白棋有了喘息之机如此一来循序渐进定会赢下此局。
于是男子微笑着点点头,在棋谱中点下一笔,眼中满是赞许。
最终青衣少年长叹一声,黑子落在了棋盘外,苦笑着说道:“没想到我持黑子先行还是输给了你,厉害。”
陈英雄拱手说道:“承让承让,兄台棋力深厚,如果再来一局我必输无疑。”
青衣少年讷讷的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而已,再来一局结局想必也会一样?”
陈英雄见对方如此洒脱,有些佩服,正要说些什么,
对方却先开口说道:“只可惜这里十会,天机阁那几个人都来了,你做不了第一了。”
便在这时,场外响起阵惊呼,
二人向那边看去,只见一名白衣少年飘然落场,向着这里缓缓走来。
“看来你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青衣少年淡淡的道:“我和他下过棋,输的很惨,你小心些。”
说罢便离开了,陈英雄拱手道谢目送他离开。
送走了青衣少年,他又迎来了位白衣少年。
对方来到这里却没有急着行礼入座,而是问道:“知道为什么我来这里么?”
陈英雄想了想说道:“因为你们下过棋,关系不错,所以来给他报仇?”
“易兄为人耿直性格孤僻,对他而言输赢只是这棋盘方寸中的小事,不需要别人报仇。我来是因为你选的位置很好,有松涛,有流水,有树影,”
白衣少年摇了摇头,看着他认真说道:“更有对手。”
陈英雄双手抱拳正色道:“徐州陈英雄,字少英。”
白衣少年回礼道:“天机阁白默生,希望陈兄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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