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非常安静,只有答题、翻纸的声音,间或还有考生清嗓子、咳嗽的声音。
有脚步声传来,到了差役给考生倒水的时候了。差役都是两人一组,防止私自与考生通信。一个提着水壶,一个提着大篮子,里面装着水碗。
今天是第二场的第一天,所以现发水碗,倒上水后会留下,等这场结束会收上去。
两个差役很快走到东溟子煜的号房前,差役甲从篮子里拿出碗,端着,等着差役乙倒水。
差役乙诧异,用眼神示意他将碗放到桌子上,别烫到他。都是碗放桌子上再倒热水,他这是怎么了?
东溟子煜已经迅速地将试卷都收起来,放到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无形地压迫,让二人都有些心惊肉跳。
差役乙有些明名其妙,但感觉到了什么,看看桌子上只剩下的草稿纸,再看看东溟子煜严阵以待的样子,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警告地瞪着差役甲。
差役甲脸色青红交加,手有些抖,将碗放到桌角上。
差役乙提着水壶将碗里倒满了水,用眼神示意差役甲赶紧走。闹出什么事,他们这些看守试卷、发试卷的人先倒霉,可别连累到他!差役甲苍白着脸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无奈、抱歉又决绝地看着东溟子煜,然后脚下一个‘踉跄’装作走路不稳的样子朝着桌子上那碗水扑了过去,水碗倾倒,
水撒在了稿纸上。
他趴在桌子上,死死瞪着那写满字的稿纸。
差役乙吓得腿一软,差点儿晕倒,也歪着身子,盯着那稿纸。稿纸上的墨迹慢慢晕开,糊了稿纸,没有什么异常。
他疑惑地看向差役甲,仿佛在说:这是弄啥嘞?
差役甲先是震惊疑惑,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是他们没弄好,不是自己办事不力。
这边的动静引得对面的考生都看过来,有那好事儿的,看不见还将头探出了号房往这边张望。
监考的考官立刻发现了不对,有四个官员快步走了过来,一看是水碗撒了湿了草稿纸,用眼睛谴责了两个差役一眼,然后看向东溟子煜。
东溟子煜将放在身后的试卷拿出来,示意试卷儿没事,他保护的很好。
考官们手一挥,示意两个差役下去,一场训斥少不了。东溟子煜拿出抹布将桌子收拾干净,继续答题,这种药水遇水之后显出蓝色字迹,他用墨描了一遍,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再用水一泼,糊了字迹,将来
对草稿纸也看不出与试卷上的内容不同了。
整个过程,谁也没说一句话,却打了一场无形的战争。
没一会儿,两个陌生差役过来,又发给东溟子煜一套稿纸,小声道:“是那差役失职,考官补给您的。”
东溟子煜点头表示感谢,查过稿纸,没有问题,将考卷上的答案抄到稿纸上。没办法,稿纸也要与试卷一起上交,发现问题以便核对字迹和内容。
晚上上官若离知道此事,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若没有空间,这次真要中招儿了。于是看到东溟子煜更加警觉了,接下来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放松,一点儿都不敢大意。至于交上卷子后会不会出问题,那不是他能左
右的了,只能听天由命。
会试三场考完,东溟子煜瘦了五斤,脸上也有疲惫之色,不过精神尚好。
同考场里有好几个举人病倒被抬了出去,很多人走出贡院的时候面色青白、走路打飘。
东溟子煜跟着交卷儿的考生慢慢往外走,看到顾凌云在前面,他看着不太好。十分疲倦,嘴唇隐隐发白,脸上发红、走路摇摇晃晃。
在考场里面是排着队的,不能随意走动喧哗。一出了贡院,东溟子煜就追上去扶住顾凌云,“怎么样?我背你?”
顾凌云似乎已经晕乎了,努力睁着眼睛看了看东溟子煜,如释重负地笑了笑,然后就靠在了他身上。
外面接人的家属人山人海,根本找不到顾府的人,东溟子煜背起顾凌云往外挤。
“公子!公子!公子晕倒了!”顾凌云的小厮发现了他们,带着家丁往这边挤。
大郎和白英他们也看到了东溟子煜,两拨人一起往这边挤。接到人时,都已经衣衫不整、发髻散乱。
白英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四太太都准备好了,说遇到有人晕倒就先吃上一粒。”四太太指的是上官若离,这里没有夫人诰命的讲究人家称呼妇人为老太太、太太、奶奶、少奶奶。大郎有了儿子以后,家里的下人都称呼钱老太为老太太,
称上官若离为四太太,称呼吴文慧为大奶奶。
东老头儿也升为老太爷,下面按照辈分依次为老爷、少爷、小少爷。
上官若离这药丸只是护气保元的,还得看大夫吃对症的药。东溟子煜急匆匆地将顾凌云送回了顾府,顾府有大夫,早就熬好汤药预备着了。原来,顾凌云第二场出来,就有些着凉的症状,咳嗽、嗓子疼,但他还是坚
持去参加了第三场,不然还得等三年,他不甘心。
东溟子煜确定顾凌云没事,就告辞回去。他也很累,有些狼狈,身上那种气味也是一言难尽,顾府就没留人。
回到家,白英才敲了一下门,院门就应声而开了。
门房儿朱砂一边开门,一边对着院子里喊道:“四爷回来了!四爷回来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内院传来,还有钱老太的大嗓门儿,“四儿,是四儿回来了吗?”
东溟子煜无奈,高声回道:“娘,是我回来了!”
“诶呀!怎么才回来?”钱老太的声音很是焦急。
钱老太、东老头儿、上官若离和两个孩子都迎了出来,神色都挺担忧的。
钱老太打老远处就上下打量东溟子煜,确定他没事,才问道:“怎么回来的这般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东溟子煜扶住她,笑道:“没事,是顾凌云,得了风寒还坚持考试,一出考场就晕倒了,我们将他送回顾府了。”
钱老太担心道:“那孩子没事吧?”
东溟子煜道:“娘放心吧,没事。”
钱老太嫌弃地皱皱鼻子,“快先去洗澡,这身味儿!”
东溟子煜:“……”沐浴出来,上官是来了,老神在在地放下茶杯,道:“听说,你差点儿被人陷害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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