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五百万

    一台吊扇吱呀吱呀地还在头顶慢悠悠地转着。
    有几个女生披着校服外套，坐在教室里，正在认真地解题或者看书。
    老班蒋明全一脸严肃地坐在讲台后面，时不时地抬头用他那犀利的目光逡巡一圈，晚自习，整个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吊扇转动和偶尔响起的纸张翻页的声响。
    似乎是一派无比浓烈的学习氛围。
    但绝大多数男生们都无心学习，战胜六班，是他们兴奋的心情有着充分的余裕。
    虽不敢在老班面前窃窃私语，但偶尔几个眼神对视的交流，就已然明白对方的心思。
    至于他们装模作样地捧着的书本或者打开的习题册，哪里能看得进去，又哪里能写得下去。
    作为获胜的最大功臣，王一凡也难免心情激荡。
    猫儿在一旁，时不时地用笔在白纸上画上一些箭头，这家伙马后炮地分析着今天得以取胜的绝妙战术，一副nba名帅的沾沾自喜，似乎他这个同桌今天建立的功勋，有他一半。
    时间很快过了九点，老班在，王一凡不太敢轻易将手机拿出来。
    他把一串数字写在草稿纸上，随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猫儿的战术分析上，不得不说，这小子讲的，跟他从大哥那儿听来的，倒也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班离开了教室，不少走读生也陆续离开，猫儿开始收拾书包。
    他是走读生，但参加学校的晚自习。
    王一凡这个时候，才打开手机，刷新一开始就准备好的页面。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页面上的数字真的与他草稿纸上写下的数字一致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几分钟的愣神。
    然后，他又刷新了几遍，又偷偷地掏出裤兜里的彩票看了好几眼。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一直都神神道道的！”
    猫儿背上沉重的书包，问了一句。
    “猫儿，你说，五百万是多少钱？”
    “五百万？啥意思，五百万就五百万啊，你又不是不识数，还是问多重？”猫儿的学霸姿势马上开启，“我记得一张百元人民币的重量大约在1克多一点，五百万的话，就是五万张，那就是50千克，如果是经常使用的纸币，相对来讲会更重一点，我觉得怎么着也要60千克吧，120斤，嘿，正好跟我差不多重！”
    “你快滚吧！”王一凡冲他翻了个白眼。
    “要不，我再给你算算体积？这是道物理题？”
    王一凡没理他，默默地开始收拾书包。
    他虽然不怎么在意钱财，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计算，所以，好像，是真的中奖了。
    他一时有点迷茫。
    ……
    从教室回宿舍的路上，黑漆漆的，学校早先设立的路灯，已经黑了一半，要不是不远处教师宿舍楼里传出来的些许灯光还能“照拂”到一些，学生们怕是能生生地走到河里去。
    王一凡没有跟着人群，稍微绕了点远路，从塑胶篮球场那边走，而这个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将将接近十点。
    见四下无人，他拨通了老王同志的电话。
    “一凡呐，这么晚了，怎么打我电话了？”
    老王同志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迷糊，应该是看电视看着就睡着了，又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
    他经常这样，很容易就睡着。
    “儿子的电话，怎么这个点打过来？”电话里紧接着就传来曹亚玲关心的问话。
    “爸，有个事情，我要告诉你们，你们先做好一点心理准备！”
    王一凡郑重其事。
    “什么事？你在学校犯错误了？”
    老王同志刚问，这就被曹亚玲把手机给抢走了，“怎么了，儿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不是，妈，你不用担心，是好事！”
    这，肯定算是好事吧？
    “哦？是什么好事？”
    “我中奖了，好像是五百万！”
    “多少？”曹亚玲怀疑自己听错了。
    “五百万，是彩票，头奖！”
    “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她笑骂了一句，然后跟她身旁的老王同志解释道，“说是买了彩票中了五百万，你说这孩子……”
    “不开玩笑？”她解释道一半就停了下来，声音陡然都变得无比严肃起来，知子莫若母，王一凡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绝对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消遣她和老王。
    “嗯，不开玩笑，我已经把号码对了五六遍了！”
    “你不是偶尔也买彩票的吗，你说句话啊！”曹亚玲有点着急，出声呵斥老王同志。
    可老王同志脑子还在宕机状态，着实是五百万这个数字冲击的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说话啊！”曹亚玲的声音又大了一些。
    “五百万那个彩票我也就买过很少几次，连5块钱都没有中过！”
    “儿子说中了头奖！”
    “头奖就是五百万啊！”
    “你跟我扯这个干嘛？”
    ……
    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吵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又回来了。
    老王同志问，“儿子，是今天这期开奖的？”
    “对，我手机上网能查到的。”
    “确定了，没搞错？”
    “没搞错，确定以及肯定！”
    “那你等着，我来学校一趟！”老王同志雷厉风行。
    曹亚玲道：“这都几点了？”
    “那可是五百万，撰在一凡手里我不放心，我还得去确认一下，不然今晚指定要睡不着觉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想起来买彩票了！”
    电话那头颇有手忙脚乱的意思，看来五百万的冲击力，相对于他而言，父母的反应，要震撼多了。
    “儿子，你呆在原地，不要乱动啊！”老王同志临了还交代了一句。
    “你们真来啊？”王一凡哭笑不得。
    “来！”
    “那好吧，不过，真的可以等到明天的，兑奖不着急的！”
    老王挂掉了电话，根本没理睬他的建议。
    从独山镇到金平一中，大概要15公里左右，这大晚上的，又没有公交车，也不知道这夫妻俩怎么过来。
    王一凡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彩票，突然觉得这玩意儿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