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训斥

    王一凡只觉得这是一个冗长而又无比细致的梦，一切，他都未曾亲身经历过，却随着第一视角地影片般的在他面前播放出来，好似就像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强行塞进了他的记忆当中一般，变成了他记忆当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他努力地尝试着想要从这种状态之中脱离出来，区分记忆和梦境之间的差别，却发现画面再一次一转。
    他再一次来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教室里，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透过身旁的玻璃窗，只能看到随风而微微摇摆的斑驳树影，还有印在窗户玻璃上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
    这应该是在进行晚自习！
    教室里，一小半的学生已经走掉了，留下的是所有的住校生，尽管人数依旧不少，但却显得有几分空旷了。
    坐在王一凡左手边位置的猫儿正咬着笔杆子，他浓厚英挺的眉毛此刻都绞在了一起，应该是被他桌子上摆着的物理卷子上的哪道题目给难住了。
    王一凡轻轻地撞了撞他的手肘，猫儿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干嘛啦？”
    “猫儿，我们换个位置！”王一凡嬉皮笑脸。
    “烦死了！”
    猫儿口嫌体正直，一边皱着眉头满脸地不耐烦地嘟囔着，一边却已经站了起来，侧着身子让王一凡快速地挤了进去，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猫儿的位置靠着学校绿化带的那一面，姜老太无论从过道里前后两扇门哪里杀过来，都有很好的隐蔽，猫儿简直是个人肉屏障。
    “我说你最近怎么感觉像个特务一样一样的！”猫儿见王一凡鬼祟的样子，暂时放弃了跟题目作战的意志，转头看着正不住地往桌子上堆着书本的王一凡问道。
    “帮我盯着点，我玩会儿手机！”王一凡头也不回地道，跟猫儿从来都不用客气。
    猫儿一脸的无奈，目光却已经习惯性地落在了靠近走廊的前后门口，嘴里嘟囔道：“大哥，你最近的考试成绩可一点都不稳定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怎么觉着你这是要彻底自暴自弃的节奏啊？不想考个好学校了？”
    王一凡没理他，自顾自地堆好了书本，轻车熟路地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默念了几声，神神叨叨的。
    然后他又扭头跟猫儿说了句，“盯紧点！”
    “有这么求人办事的嘛！”猫儿嘴上不依不饶，整个人却用左手撑着下巴，半趴在桌子上，转了过去，利用增大视角面积的方法来遮挡住了王一凡，是个非常称职的盯梢者。
    前一次福彩双色球开奖的时候，王一凡是趁着晚上睡觉熄灯的时候从收音机里听来的开奖号码，被同宿舍的家伙们好一顿吐槽，因为平常这个时间点是要听夜间的鬼故事节目的，而这一次他学乖了，干脆直接在手机上刷网站的直播，2g网络虽然很慢，但出几个简单的数字还是没的问题的。
    猫儿好奇心很重，等王一凡掏出手机了，他就频频地转过头来看，问：“你看什么？晚上是有什么好看的比赛？”
    王一凡高中那会儿，nba正值火热，全班的男生几乎每天的聊天话题都是讨论相关的体育新闻，各种报纸和杂志被走读生带过来，然后在教室里一个个地传阅，其中也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学生，会利用上课的时间，偷偷地用手机刷某场关注的比赛的文字直播，并通过各种各样奇葩的途径传达到每一个同学的耳中，尽管看不到什么画面，但那副紧张而又刺激的心情，王一凡至今记忆深刻。
    而即便那时候正值高三备考的紧张阶段，也丝毫影响不了男生们的热情。
    大姚在季后赛上的表现！
    马刺的三驾马车又是如何轻松地大杀四方的！
    科比又有了什么神一般的操作！
    ……
    不过，nba的比赛基本上都在上午的时间，所以猫儿才有此一问。
    “你别废话，我有重要的信息要刷，你好好地帮我盯着就行，姜老太要是杀过来，可一定要立刻告诉我，回头我请你吃学校小食堂的砂锅米线！”王一凡继续头也不回。
    “我要吃大排砂锅，还要加两份的里脊肉！”
    猫儿趁机要挟加料，这个时候不砍抠门的王一凡一顿，更待何时。
    王一凡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是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么问题啊！”港台腔出口，范儿就起来了。
    其实王一凡对这一期双色球开奖号码的期待值本身是并不高的，不过电话那头的那位大哥信誓旦旦，也还是给了他不少的信心。
    他算好了时间，然后刷新了一下页面，开奖号码就慢悠悠地显现出来。
    王一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似乎跟给的号码差不多，然后迅速地掏出口袋里的那张彩票。
    他一个一个数字就这么看了过去！
    所有的数字都能对上！
    王一凡瞬间眼睛发亮，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他这个年纪，虽然对金钱还没有太大的概念和欲望，但双色球的头奖究竟意味着多少财富，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电话那头的人，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这一次，几乎是抹去了他心里仅剩的那点怀疑和不确信！
    他忍住激动，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依旧是静悄悄的，姜老太也没有来，猫儿背对着他，似乎是因为加料砂锅的诱惑，很有“职业素养”，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王一凡再次刷新了页面，开奖信息，时间日期，蓝色和红色球，所有的都没有什么错误。
    “卧槽，卧槽，卧槽！”王一凡在心里已经不知道念了多少个“卧槽”，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实在是压抑不住这种即将要迸发的情绪。
    太他妈神了！
    还真的都对上了！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他，这一声压抑着的呼喊在安静的教室里仍然是显得如此的突兀。
    猫儿也被唬了一跳，回转了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没看到王一凡眼疾手快地已经重新塞进口袋里的那张彩票，宝贝似地又压了压口袋。
    “搞什么鬼啊，王一凡！”他压着声音呵斥道。
    王一凡见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回头看他，每一个人目光中都有不同的意味。
    他冲着大家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不要再给他行注目礼了，然后轻声对着猫儿道：“猫儿，如果我说我是个百万富翁，你说你信不信？”
    他很得意！忍不住想要在好朋友炫耀！偏偏又不想把所有的事实都说出来！少年心性，不过如此！
    “我信，我信你个大头鬼啊！”作为王一凡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猫儿对王一凡的家境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说什么百万富翁，撑死十万富翁就已经非常不错啦！
    “等以后哥发达了，哥绝对罩着你！”
    猫儿拍开王一凡递过来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斥责道：“你别扯这些，跟我把位子换过来，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到时候姜老太还要来找我的麻烦！快点，麻利点！”
    “换就换，有什么大不了的！”王一凡站起身，嘴里嘟囔道。
    “别忘了说好的砂锅！”猫儿忍不住出口提醒。
    “不成，要么你帮我盯到晚自习结束，不然砂锅免谈！”王一凡还想耍赖。
    猫儿一把掐住了王一凡的脖子，在他面前抖来抖去，“你这个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出尔反尔……”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一声暴喝突然从后门口传来，姜老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咪咪地站到了教室后门，此刻只探出半个脑袋，那掩藏着厚重的眼镜之后的视线是如此地森然和严肃。
    所有学生，齐刷刷地转回了头，无比乖巧地做奋笔疾书状。
    “王一凡，我大老远就听到你在教室里咋咋呼呼的，白天上课么就知道打瞌睡，晚上上自习了么精神抖擞，还打扰到同学，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地调整调整，再这样下去，你还想不想好好地高考了啊？”
    姜老太迈着根本就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的步子，走到王一凡面前，劈头盖脸就是好一顿训斥，唾沫飞了王一凡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