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1】扫地神僧

    越过“功德养鱼池”，可以看见正殿里供着释迦牟尼佛，也就是把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的如来佛。
    理香受外公影响，宗教信仰方面倾向于日本神道教，但是对佛教等其他宗教也常常保持敬意。
    基本就是什么都信一点，又都不怎么信……
    面对金光闪闪的正殿如来佛造像，理香双手合十，对佛祖鞠躬施礼，同时双目紧闭不知在许什么心愿。
    接下来的行为就不那么具有古典美了——理香身上没带现金，她对着功德箱上的二维码看了一会，终于掏出手机来进行了扫码支付。
    冬妮海依和三迷妹们开始打听寺里到底有没有武功高手，焦青青趁附近没人，刻意往陆瑟身边挤了挤。
    “陆瑟，听说你是信「飞天面条神教」的？我也不比你差，我最近开始信「巨乘佛教」了！”
    “哦，我知道那个，随喜赞叹，南无赛文奥特曼菩萨。”
    陆瑟装模作样地单掌竖起。
    所谓“巨乘佛教”，是类似“飞天面条神教”的一种嘲讽性宗教。名字的来源嘛……佛教中的“大乘佛教”看不起“小乘佛教”，因而“巨乘佛教”按名字来说应该会更伟大。
    被网友们创造的“巨乘佛教”宣称真正的佛祖是“救苦救难奥特曼佛”，而大乘佛教的所有佛、菩萨都是巨乘佛教奥特曼佛祖的坐骑。奥特曼佛派他们来诱惑傻子与贪婪之人信仰大乘佛教，这些人死后会而被投入“奥特曼打怪兽地狱”，奥特曼打怪兽地狱里没有恶毒的肉刑只有一亿寸IMAX巨屏，这些大乘佛教徒将在地狱里永无休止地观看奥特曼打怪兽……
    “喂，陆瑟你认真听我说！你不觉得巨乘佛教比飞天面条神教有意思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信巨乘佛教啊？”
    诶？巨乘佛教徒居然要向飞天面条神教徒传教，难道连讽刺性宗教也要内卷了吗？
    “巨乘佛教可厉害呢！奥特曼和灭霸都是巨乘佛教里的佛，而且巨乘佛教比大乘佛教更加科学，比大乘佛教的福报和功德大100倍！”
    陆瑟面无表情，喂鱼池旁的一个老太太听听到“功德”两个字，却立即竖起了耳朵。
    焦青青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堆巨乘佛教的好话，尤其喜欢说“福报”和“功德”大，陆瑟很快就意识到焦青青的传教对象其实不是自己。
    一会是“福报1000倍”，一会是“功德10000倍”，老太太待不住了，她倒是没来找焦青青，而是找到了偏殿门口闭目念经的和尚。
    “喂！看你们发的小册子，你们这寺庙传的是大乘佛教啊！为什么不传功德更多的巨乘佛教？”
    “哈？”
    被打断念经的和尚，嘴差点惊歪了。
    “愣什么愣！我听说巨乘佛教比大乘佛教更教人向善，比大乘佛教更慈悲为怀，尤其是功德和福报都有一亿倍！”
    “气死我了！我每天烧高香喂金鱼花了不少钱，你们有福报更多的巨乘佛教却藏着掖着不推荐给我们，安的什么心！果然跟我老头子说的一样，你们见仁寺的和尚都掉进钱眼里了！”
    老太太说着就动起手来撕扯和尚的僧衣，旁边的几个老太太听到争吵，一个个也赶忙凑过来。
    “王姐，怎么回事？”
    “哎？原来巨乘佛教的功德更大吗？奥特曼佛是哪位？听着有点耳熟……”
    “科科科科科——”
    焦青青捂住嘴躲到一边笑了起来，她的恶作剧大成功，让和尚们忙于安抚不知内情的老太太们，乱成一锅粥。
    “陆瑟君，巨乘佛教是怎么回事？”
    被混乱惊扰了静心祈祷的理香，把注意力从正殿的释迦摩尼像上挪回了陆瑟身上。
    “跟「飞天面条神教」是一类东西。焦青青故意恶作剧讲给我听，结果被附近的老太太当真了……咱们走开一点，以免老太太回来跟咱们对质。”
    于是陆瑟、理香、焦青青向后殿行进，冬妮海依和三迷妹已经化整为零打听武功高手的事，跟他们不在一路。
    原本潜伏在角落的小纸盒箱，这时鬼鬼祟祟地跟在陆瑟后面，也去了后殿的方向。
    幸亏了喂鱼池旁边的混乱，只有一个人看到了纸盒箱的异常移动，那就是一直默默扫地的门房和尚。
    不过门房和尚什么也没说，他那张既不年老也不年轻的脸仿佛对此毫不惊奇，也不在乎有游客偷偷潜入导致寺庙损失了门票钱。
    去后殿的路径会经过左侧偏殿，焦青青听见偏殿里有杂乱的动静，也不跟陆瑟商量，自己跳到偏殿窗外，扒着窗沿往里面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里竟然是见仁寺的厨房，里面正在准备数不尽的鸡鸭鱼肉！
    “我擦他们果然是破戒僧！陆瑟你上来看啊，用你手机拍一下我好威胁他们！”
    彩虹小马倒也跟和尚们没仇，只是她天性觉得手里有别人的把柄比较厉害。
    陆瑟心里已经把事情猜出个大半，他懒散地跟焦青青一起扒了下床沿，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这些不是真的鸡鸭鱼肉，都是用素斋做的模仿品。”
    “诶？做的这么像？”
    焦青青用鼻子嗅了嗅，虽然远望的确是鸡鸭鱼肉，但气味上还是有些差别。
    “我爷爷是云游和尚，我跟他一起吃过所谓的「仿肉素斋」。”陆瑟指着厨房内的摆盘介绍起来，“这个呢是使用焦溜工艺的西汁素鸡腿，主料是油皮、冬笋、素火腿，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把「鸡腿」撕开后还能看到类似真鸡肉的纹理。”
    “旁边的那盘是清炸出来的「炸黄雀」，主料是油皮、冬笋、豆腐干，外酥内软，椒盐味的。”
    “再右边的是脆皮烧鸭、红烧素鱼，红烧素鱼我倒真没吃过，我爷爷说比较有塘鱼的味道……”
    “我靠你说得我都饿了！”
    “这个……偷看人家厨房不好吧？陆瑟君你们可不可以先下来？”
    理香觉得既然进入了别人的寺庙就应该守别人的规矩，陆瑟和焦青青现在这样做，让她仿佛成了破坏规矩的从犯，心慌意乱地左瞧右看生怕被人发现。
    “哼，”焦青青向上吹了下额前的刘海，“仿肉素斋就不算破戒吗？我看都是自欺欺人，还不是自己心里想？今天能吃素肉，明天就能玩素人！”
    陆瑟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门房和尚不知何时跑到了自己身后扫地，连拥有剑道家敏感的理香也没能事先察觉。
    门房和尚仍然低头扫地，对陆瑟、焦青青的偷看行为不置可否。
    “唉，既然愿入佛门守清规戒律，又何苦搞这些大鱼大肉诸般假象。”
    边扫地边摇头，平和的语气令陆瑟听出了几分禅意。
    “这些和尚表面上是吃素，内心却把那些东西当鱼和肉来吃，这样和破戒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陆瑟从窗户旁跳下来，走到扫地僧面前，微微低头以示礼貌。
    “大师，我小时候好像就见过您。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是个门房和尚？”
    扫地僧继续扫墙根下的落叶。
    “小施主可能认错人了。最近来佛寺的年轻人不多，敢问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没错，是我一个练八极拳的朋友，听说贵寺来了武林高手，想跟他切磋武艺。”
    说着，眼神望向扫地僧握扫帚的宽大骨节双手。
    “大师不会就是贵寺武功最高的人吧？俗话说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青青，抄家伙给我上！”
    扫地僧眉头微皱：“施主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揍你一顿！理香，你也给我捡起地上的树枝，把你的剑道技能都使出来！”
    理香一脸懵逼，虽然她听说中国有句俗语叫“念完经打和尚”，可能是中国佛教界的不同习俗——可人家今天还没有念经，直接打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过陆瑟的命令声很严肃，理香觉得自己得负起未婚妻的责任来，还是弯腰捡起了一根结实的长树枝。
    另一边，焦青青听说可以揍人，根本不问理由，摩拳擦掌就走了过来，一路上还对扫地僧做出狞笑的殴打预告。
    “……施主为什么要打人？”
    陆瑟双手抱胸：“为了验证我的理论，所以要打到你说实话为止！放心挨揍吧，你的医药费我会全额支付的。”
    “给我往死里打——”
    “别打，别打！大侠饶命！”
    在陆瑟说完这句话之前，刚才还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扫地僧，直接跪在地上给三人组磕起了头。
    “我招，我全招！其实我是寺庙雇佣来角色扮演的，就是cosplay——方丈也觉得见仁寺和尚不成体统，所以让我装成扫地高人，时不时说几句批评他们的话，这样信徒们就会觉得见仁寺还是有好和尚，以后会继续给寺庙上供了！”
    “武功什么的我可不会，只有走路没声音这一点比较厉害。你们千万不要打我，我的脸要是被打坏了，回去以后就接不了淘宝店模特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