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请让我吃掉你

    第五节课仍然是英语课，南宫老师总算履行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虽然讲英语的时候一旦遇见“麦克”这个人名，就会瞬间变得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嘿嘿陆瑟马上就到午休时间了！”包兴在后排很着急地说，“你不是告诉过我，万一班级里出了什么对你不利的话题，必须在午休前制造一个更大的话题，否则就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不错，我有相应计划。”陆瑟面沉似水，“你别多嘴就行了。”
    手机时间走到11:45，距离正常下课的11:50只剩五分钟，老师学生都有些倦怠的时候，陆瑟忽然举手道：
    “南宫老师，我觉得咱们班课堂纪律欠佳，主要原因是班干部团体没有建立——不能再拖了，必须在今天放学前选出班长！我听说因为没有班长，大课间的跑步活动都有人敢不参加，真是太不像话了！”
    包兴顿时对基友的超厚脸皮五体投地，小声道：“不参加跑步的不就是你吗？”
    陆瑟不理睬包兴的吐槽，表情大义凛然：“据说青姿学园一贯的做法，是采用教师不干涉的学生投票制，今天课程表最后两堂课是自习，干脆就在那时召开简短班会，然后选出负责的班长吧！”
    “倒也是，”南宫老师做出如梦方醒的表情，“高一时当班长的男生出国留学了，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新班长，那陆瑟你来替我组织吧，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想早点回家。”
    “我靠还没当上班长就有了组织权力，陆瑟你挺行啊！”包兴在下面暗挑大拇指。
    对于班主任的决定，好多同学都有异议，然而陆瑟将时间掐的很准，他和老师一问一答以后，完全没给其他人发表意见的时间，下课铃就响了。
    第五节课的下课铃等同于开饭铃，老师一般都不在这节课拖堂，否则去食堂晚了抢不到菜。随着走廊里其他班级带起的混乱脚步声，高二（1）班也很快走得七七八八。
    “高！实在是高！”包兴一脸汉奸式谄媚，“这样一来，大家吃饭时讨论的话题就是选谁当班长，你劈腿的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陆瑟一皱眉心想本来我劈腿就是没影的事，还不是为了遮掩小佳的果照瞎编的？
    林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着去饭堂，她单手支在书桌上托住下巴，眼神飘忽仿佛在冥想。
    “对女朋友都不负责，到处劈腿的家伙，还妄想当班长？”
    “那只是竞争对手的无耻污蔑。”陆瑟回答问题的口吻简直像美国总统竞选办公室，他离开教室之前，理了理曾经被林琴调整过的领带，并且恶搞川普的竞选口号道：“我会让高二（1）班再次伟大起来的。”
    刚和包兴一前一后走到走廊，陆瑟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拿着，密码你知道，趁现在去请原属冬山一中，你认识的并且有号召力的老同学吃饭，让他们支持我！”
    “贿选是吧？”包兴接过银行卡眉飞色舞的，“陆瑟你很有资本主义肮脏大选的风范啊！”
    “说什么呢！”陆瑟将笑容敛在嘴角，目光高远，望向走廊顶部的彩云喷绘，“告诉你的老同学们，我跟你是发小，代表的是你们冬山一中的利益，我当班长的话，他们不会受欺负的！”
    包兴得令，快跑着下了楼梯，陆瑟则脚步沉稳，花了5分钟左右，才慢悠悠地出了主楼，来到了操场西侧的食堂。
    私立院校的食堂跟公立院校相比，装潢略好，但也无非是一些商场顶楼美食广场的等级，而且味道比美食广场差多了，毕竟是垄断。
    高高矮矮胖胖瘦瘦的学生们排成长队，在几个热门的窗口划卡打饭，青姿学园的学生证兼具借书证、饭卡等多种功能，所以这里不但是人头的海洋，也是证件的海洋，盯得时间久了有头晕目眩的作用。
    陆瑟没有去特别挤的地方，他到人少的窗口打了一份肉馅饼和两只茶蛋，以及一份菠菜汤。
    端着餐盘去找座位，冷不丁发现林怜也打完了饭，一个人坐到了食堂的角落。
    陆瑟稍微想了想，故意绕远路坐到了林怜的对面，开口便问：“你姐姐呢？”
    “姐姐一般一天只吃一顿饭，”林怜哀伤道，“有时候一顿饭也不吃。”
    怪不得胸前是搓衣板呢！陆瑟一边腹诽，一边看了看林怜餐盘上的食物。
    非常意外，爱惜小动物如同生命的神圣修女，曾经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小动物的圣母林怜，餐盘里居然有肉。
    “我还以为你是素食主义者。”
    “大部分时间是。”林怜的目光平和而温柔，“但是这些动物已经被屠宰了，如果没人吃白白扔掉，将来就会有更多活着的动物被杀——另外食堂里纯素的食物特别少，如果要求大家都按照我的标准来，难道不是太自私了吗？”
    陆瑟默然，林怜是林光政婚内生子女，相比于得了怪病的林琴，某种程度上更有可能成为林氏集团的继承者。这个本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论怎样的任性要求都会得到满足的女孩，却偏偏毫不任性，道德标准高的吓人。
    “这道菜是青椒炒肉，在生前应该是一头漂亮的小猪吧？”
    林怜望着餐盘里黑乎乎的东西，双手握在一起贴于前额，开始了虔诚的餐前祈祷。
    “好可怜啊，被锋利的刀刃夺去生命，死后的遗体又乏人问津……请允许我把你吃掉，将你转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就像我有朝一日也会回归大地，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一样。”
    虽然用了“请让我吃掉你的遗体”这种听上去很惊悚的祷词，结尾也忘了基督教徒常用的“阿门”，但这个场面却实实在在地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好刺眼！吃个饭都能这么神圣，我连青椒炒肉用的材料应该是老猪这样的槽都吐不出来了！
    请求猪先生原谅之后，林怜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坐姿很淑女，只是每吃到一块肉，都要眉峰微蹙地细细咀嚼几遍，仿佛在和不幸的灵魂深入交谈。
    陆瑟自己喝了口汤，再咬了一口肉馅饼，立即就明白为什么这个窗口排的人少了。
    卧槽太难吃了！这玩意就算是深渊巨口也咽不下去吧？就这玩意还敢拿出来卖钱？不当做规模杀伤武器判你终身监禁就不错了！
    本来打算吐掉，但是在神圣修女发表了尊重动物遗体的珠玉之言后，实在不好意思那么做，只好拼着老命咽下去了。
    只有这种时候，陆瑟才会希望林怜是那种伪善的动物保护主义者，记得那些人只会占领道德制高点，袭击生物科研机构，割开渔民的渔网，没弄清动物栖息环境就胡乱放生。
    那些人的逻辑是——放出来就行了，放出来之后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了，反正我已经感动我自己了，我要去找下一个动物了。
    同样是爱护动物，林怜的觉悟跟那些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单单是林怜为救动物负伤而使用过的绷带，就足够把他们一个不剩全都吊死。
    可惜陆瑟没有林怜那样的觉悟，他决定等到林怜看不见的时候把剩下的肉馅饼扔掉。出于好奇，他举起筷子问林怜：“你打的青椒炒肉好吃吗？”
    “还不错，请尝一下吧？”
    林怜并不介意跟男生（以及仇人的儿子）分享食物，她将餐盘稍微向前方推出，方便陆瑟夹取。
    陆瑟夹住一块青椒和一块猪肉，没想太多就放进了嘴里。
    卧槽！我屮艸芔茻！！
    比肉馅饼难吃十倍！超苦！超辣！超咸！已经到了惨绝人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这种黑暗料理，林怜是怎么得出“还不错”的结论来的？
    望着不明所以一脸天真的林怜，陆瑟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是味觉白痴啊……我看除了你以外，就算是有耶稣的觉悟也没法把这东西咽进去，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嗯，我的味觉是有点失灵啦，也被姐姐这样骂过。”林怜不是有意卖萌地敲了敲自己的头，可萌度依然颇高。
    “但是我不会放弃我喜爱的素食烹饪的！”林怜挺起胸脯给自己鼓劲，“虽然姐姐为了打击我，说我做的是恶魔的食物，神父也对我的炖锅洒圣水，但他们一定是跟我开玩笑的！有机会的话，陆瑟同学会来尝尝我的手艺吗？”
    纯洁的眼神充满希望。
    陆瑟顿时满脸黑线，十二级智能生物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怪不得你能吃得下去黑暗料理，原来你自己就是最大的黑暗料理制造者！还有味觉失灵的天然加成！连神父都怕成那样，教你烹饪的是撒旦吗！以人类之身领受了耶稣和撒旦的双重真传，你这妥妥是主角模板啊！凤傲天啊！欺负你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想到这里，陆瑟问：“对了，你上英语课的时候也发短信骂人了吗？”
    “没有，”林怜摇了摇头，“我只是劝他信耶稣，但是他不听还回骂我是贱货，不过我相信，未来他总有一天会醒悟的。”
    不，骂上帝眷顾的神圣修女是贱货，这家伙已经没有未来了，说不定下午就有装满钢筋的卡车砸在他脑袋上。
    “有点渴了，我去买点饮料，你要什么？”陆瑟想找个借口离开餐桌，这样就不用吃肉馅饼了。
    “谢谢，今天的菜确实稍微有点咸。”林怜把自己的学生证递了过来，“方便的话，可以帮我打一杯橙汁吗？”
    “一杯橙汁我还是请得起的。”陆瑟没有接林怜的学生证，信步走向卖饮料的窗口，却发现本班的一个高壮男生，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弟，撞到了一个低年级的学妹。
    “别挡道！看你这穷酸样，走个路都慢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