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想起,凤无忧先前的确是让他们看过自己的手,可他们的手都好好的啊,并无什么问题。
但他们也不算笨,一念之间立刻想明白,齐齐往孙六的手上看去。
只见,他们所有的手都与寻常无异,只有孙六的指尖指根,连带着半只手掌,都变成了诡异的蓝色。
“凤女皇……”又有人叫出声,期艾艾地看着凤无忧,想要寻求一个解答。
他们实在太好奇了,凤无忧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凤无忧也无意卖关子,很慷慨地解答道:“本皇方才说过了,关窍不在里面的鼓上,而在……你们洗手的水上。”
“水?”
一众人等又把目光调向了帐子外面的那个水盆上。
可那个水盆看起来也很普通,他们洗手的时候,也都看到军士是从旁边的水桶中舀的清水,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凤无忧淡声道:“你们闻闻你们的手。”
此时,他们已经对凤无忧的话没有任何反抗之意,凤无忧叫他们闻一闻,他们就都举起来,闻了一闻。
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但其中有人却叫了起来:“酒……好像有点酒味!”
“对!是有一点!”
第一个人叫了出来,其他人再仔细一闻,也就都有那么点察觉。
这手掌之上,似乎是有一点点酒味,只是,极淡极淡,若不是凤无忧指出,他们估计根本感觉不到。
“就是酒。”
凤无忧道:“这一大桶清水之中,大约加入了一杯米酒。”
“这酒就能使他的手掌变蓝?”
这诡异的蓝色,他们可是从未见过。
“酒自然不能使他的手掌变蓝,可,他用来毁坏风炉使用的某种药物,却正好可以和酒发生反应,变成蓝色。”
凤无忧盯着孙六,冷然道:“为了今日之事,他定然绸缪许久,可是他不知道,他使用的那种药物极为细微,一旦沾在手上之后,就极难清除,就算用水洗涤多遍也没有用,除非随着时间流逝,自然消退。
而想要让这种药物完全消退,至少也要十五日左右。”
不过,想令这种药物不和酒发生反应,却也是有别的方法的,贺兰酒先前想直接让人以酒浸手,凤无忧担心这人知道破解的法子,才拦住了贺兰玖,弄出了这么一场大戏。
用那什么鼓声的说法麻痹了他的神经,却在洗手的水里做了文章。
那人想必也没想到这世上有人会如此了解渌晶粉,又或者,他可能根本不知渌晶粉沾酒会变蓝。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最终的结果都是,他毫无防备的在含酒的水中洗了手,也成功地暴露了自己。
凤无忧并未说出渌晶粉的名字,也未说出其他的细节,只大概让匠师们了解是怎么回事就行。
渌晶粉这种药物,还是像先前一样,只有少数人知道就好,免得知道的人多了,反而拿去害人。
“他处心积虑,就想在本皇到来的时候给本皇一个重击,可是没有想到,本皇运气好,偏偏没有在他算好的时间内到兵器坊。
可是他的药物已经放了,爆炸也已成板上钉钉之事。
诸位不妨想一想,风炉爆炸的时候,这个人在何处?
而他又本该在何处?”
这么一问,立时有人想起来,大叫道:“他本来应该就在风炉附近,可他却说肚子疼,正好在风炉爆炸的时候去茅厕了!”
人有三急,这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可是当此时被凤无忧指出来之后,却立刻变得没那么正常了。
为何他早不去茅厕,晚不去茅厕,偏偏就在风炉爆炸的时候去茅厕?
风炉附近的匠师们都死伤惨重,可唯有他,完完整整地逃过一劫。
“混蛋!”
匠师中有一人忽然冲上去,扬着拳头就砸向他:“我哥哥素日与你那么好,你竟然害他!”
他的哥哥是与孙六搭班的,又住在同一间,一向关系极好。
可是这一次,却因为炉水飞溅,生生烧穿了一只胳膊。
伤成这样,以后是再也休想做匠师的工作了,这简直就是断了他哥哥后半辈子的生路。
如此大事,焉能不恨?
只是,他还没有打到,就被程丹青指挥人拦住了。
此人炸毁风炉,意图谋刺凤无忧,必须查出背后主使才行,若在此时被人打死了,那岂不糟糕。
那人被拉着,仍旧气到眼睛泛红,可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过去,也就只能这么死瞪着孙六。
芳洲子民们看着风无忧自信从容的样子,听着她条理分明娓娓道来,目光中俱都露出崇敬之色。
“陛下英明!”
“银鱼庇佑,陛下圣明!”
到了此时,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并没有什么银鱼降下的指示,都是凤无忧设下的计谋。
可是这不仅没有影响他们对凤无忧的崇拜,反而,让这种崇拜更添了一层。
毕竟,只有天选的银鱼帝女,才会有这样的智慧,能抓住这么狡猾的凶手。
芳洲子民们对于银鱼的崇拜,外地的匠人们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可此时,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早不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鼓声的事情,因为事实证明,凶手就在他们当中,而且凤无忧真的把他抓住了。
倒是凤无忧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温声安抚:“今日之事令各位受惊了,但请诸位放心,本皇先前所说之话仍然做数。
诸位只要愿意留在芳洲继续助力,所有我薪俸皆僧一倍,算是本皇为诸位压惊。”
此语一出,这些外地匠人们且惊且喜。
他们未曾想到,他们先前那般质疑凤无忧,竟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又听凤无忧道:“我芳洲也是好客之地,只要诸位不存恶心,不意欲不利芳洲,芳洲自然是欢迎诸位的。”
这番话更是安了这些外地匠人们的心,原本因着今日之事萌生了去意的,此时也纷纷动摇,思忖着要不要再留下来看看。
而凤无忧此时已不再去理会他们,只是令程丹青把人都带回去,今日放假,好生休息。
待人散尽,她才向孙六走去。
“说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前来?”
凤无忧问道。
她心中其中有些答案,只是不听孙六亲口说出,到底不能确证。
孙六看了一眼凤无忧,忽然一咧嘴,笑了一下。
这一笑,顿时令凤无忧生出不妙的预感,她急道:“阿玖,打他的胃,让他吐出来!”
贺兰玖先是一怔,接着瞬间明白了凤无忧的意思,当即一掌击向那人胃部……可是到底迟了,那人唇角一斜,一道黑血从唇边逸出。
而他就带着这样的诡异笑容,重重歪向一边。
贺兰玖看了一眼,气道:“这混帐竟然早就服了毒药,和风炉那里一样,用东西包裹着,延缓了毒发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若是无事,他就把解药服下去。
而若是他万一暴露,那就任由体内酸液腐蚀毒药的包衣,等着毒发身亡。
他方才被贺兰玖抓住之后一直不曾说话,并不是什么真的老实,而就是在等毒药包衣融化。
贺兰玖将这人扔在地上,晦气道:“把他弄到一边去,本神子看了生气!”
一侧的芳洲士兵知道贺兰玖和凤无忧的关系,闻言正要上前,忽然被凤无忧止住:“且慢,别动他!”
一面说,一面还拉着贺兰玖也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那具尸体。
刚退开没有几步,就见那尸体忽然冒出一股淡淡的青烟。
随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滩脓水。
不止人化了,就连衣服沾着那脓水,也一并化干净了。
直到地上什么也没有,青烟才渐渐止息。
贺兰玖面色铁青,凤无忧则是挑了挑眉:“果然是风雨楼,还真是夏傲的手笔。”
她早就想着,夏傲恐怕不会轻轻松松就离开,总该要留下些什么。
现在看来,果然。
只是,这人的性子着实阴狠,他居然在数月之前就在兵器坊中埋下了钉子,也许他埋下这颗钉子的时候,根本就不曾想过要怎么用,只不过觉得这里是凤无忧的地方,应该留下点什么而已。
这一手看似闲棋,可一旦如凤无忧如今日一般靠近了兵器坊,这颗闲棋立刻就变成了杀招,甚至险些真的伤到凤无忧。
“那个阴险小人!”
贺兰玖面色铁青。
他是真的极为恼怒。
他自认有他守在凤无忧身边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如今在夏傲的手段之下,哪怕他就在这里,还是差点让凤无忧受到伤害。
若不是凤无忧肚子里的小东西闹腾了一番,这一次,凤无忧真的凶多吉少。
说凤无忧这条命是被她的孩子所救,也完全不夸张。
“看来最近要小心了。”
凤无忧道:“虽然交手不算多,但以我对夏傲的了解,他不会只留下这一颗棋子。”
神殿那场攻防战,是凤无忧到这世上以来打得最为艰苦困难的一战。
并不是因为那一场战力的战力悬殊有多大,仅仅是因为,她所有的布置,都能被夏傲一一破去,这种针锋相对的较量,才最是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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