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云尉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很晚,直到,被一阵用力的摇动给摇醒。
“少爷,少爷……你快醒醒呀!”
长孙云初的丫鬟带着哭腔,拼了命地摇着长孙云尉。
长孙云尉的酒喝得太多了,整个人困得要命,被人摇着只觉得烦。
他推了一下那人,不耐道:“滚远点,别吵着爷睡觉!”
醉中也不知道手劲,那丫鬟直接给推到了三四米远的地方,重重撞在一处架子上。
可是她也顾不得疼,立刻就爬起来,又一次到了长孙云尉的床前,用力推着他:“少爷,你快醒醒,小姐……小姐出事了……”什么小姐,出什么事了?
出事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长孙云尉只想睡觉,只觉得耳边说话的人就跟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烦得不行。
他正想再推一次,却忽然间,一丝清明闪过心头。
他猛地起身,双目通红地瞪着那个丫头:“你说谁出事了?”
那丫头见长孙云尉终于醒来,激动地彻底哭了出来。
她大哭着说道:“小姐,她昨夜去了皇上那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慕容毅那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她一个小丫鬟,当然没有资格去。
长孙云初出去的时候交代过她,说一会儿就回来,可是没有想到,她一直等,等得不小心睡着又醒来,等了整整一夜,长孙云初还是没有回来。
她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是天还没有亮,她不能乱走,因此只能忍着担心在房中等着。
等到夜禁结束,行宫中的人开始忙碌,她立刻就跑到了长孙云尉这里,希望长孙云尉去看一看小姐。
可谁知,又赶上长孙云尉宿醉。
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家小姐还没有嫁人呢,这样夜不归宿算怎么回事?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和老爷交待呀!要知道,她身为贴身丫头,长孙云初出了事,她也难辞其咎。
说不定,会被直接打死。
一听长孙云初去了慕容毅那里,还彻夜未归,长孙云尉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一样,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来人,给我端洗脸水来!”
长孙云尉翻身下床,对着外面大吼。
匆匆洗了一把脸,又换了一身衣服,确认自己的仪容不算失礼,长孙云尉大步往慕容毅住的院子赶去。
他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虽然喜欢慕容毅,可她向来最知礼识进退,绝不会做出那些不知廉耻的事情。
而慕容毅……更不会!他跟了慕容毅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慕容毅的性子有多堂堂正正。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着慕容毅。
这两个人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出什么事情的。
长孙云尉宁可相信两个石像摆在一起会出事,也不相信他们两个能有什么问题。
可……长孙云初到底是为什么一夜未归?
也许,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慕容毅临时把她安置在那里。
他自己安慰着自己。
但是,他们都住在行宫里,这么近的距离,有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慕容毅连把长孙云初送回来都做不到?
这种事情对女子的名声伤害有多大,慕容毅不可能不了解!长孙云尉越想越慌,步子也越来越快。
那个小丫鬟就算是用小跑着,还是被他落了好远。
从长孙云尉住的地方到慕容毅的院子并不远,可是因为心急,他却觉得,这段路似乎比往常长了好几倍。
好不容易到了慕容毅院子门前,他正想进去,却被外面的人拦住。
“长孙将军,皇上还未醒。”
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还没醒?
长孙云尉目中闪过疑惑的光芒,慕容毅是练武之人,觉本来就不多,再加上他又极为自律,每天到了固定的时辰,一定会醒来。
现在天都已经大亮了,这些人却说,慕容毅还没醒?
这怎么可能!见长孙云尉一脸忧虑的样子,其中一个和长孙云尉关系不错的侍卫低声说道:“长孙将军不必忧心,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向长孙将军道喜了。”
道……喜?
长孙云尉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仿佛晴天霹雳轰隆劈下,整个人都是傻的。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瞬间通红了眼睛,怒声吼道:“滚开!”
房间里,慕容毅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女子。
怎么……会是长孙云初?
他记得很清楚,明明就是凤无忧。
甚至早晨醒来的时候,他满心都是欢喜。
可是,现在房中的情景,还有长孙云初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无一不在说着:是他弄错了。
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可笑之意。
果然……只是一场梦。
凤无忧,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心头有一股凉气,顺着四肢百骸游动,不至于让他受伤,却又着实……透骨的难受。
好一会儿,慕容毅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长孙云初应该在安陵,他亲自把安陵的事情交给了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他出门在外,身边向来没有女子服侍,一应事务,都是由亲兵负责。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当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时,他才会直觉的认为:那个人是凤无忧。
长孙云初初经人事,醉中的慕容毅又不知可知,她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又拼起来一般,没有一处不疼。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这事确确实实的,已经发生了。
曾经,她也憧憬过自己洞房花烛之后的景象。
也许,她的夫君会或温柔或别扭或不好意思地询问她的感受,而她则害羞得不好意思回答,又或者,温婉地点点头,什么也不说。
她从未想过,她洞房花烛夜,没有花,也没有烛,甚至醒来的时候,面临的,还是一个几乎刺到她心底的问题。
“我是昨日押送物资到此的。”
长孙云初强压下心头的种种心绪,轻声道:“本来昨天就想拜见皇上,可是皇上一直在忙,没有时间,所以就耽搁了。”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谁能想得到,这一耽搁,就耽搁出了这许多的事情。
慕容毅抿着唇,没有说话。
正如长孙云初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长孙云初。
这是整个西秦最为知礼识大体的女子,若说昨夜她是故意来勾引他,那绝对是对她的侮辱。
若是他猜的没错,应该是长孙云初听说他醉了,所以想来看一看,结果,却阴差阳错地被他错认,又发生后面那些事。
阴差阳错。
慕容毅闭了闭眼睛。
他的一生,似乎总是与这四个字逃不开干系。
看到慕容毅的动作,长孙云初只觉得心口像被万箭攒射,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慕容毅,竟对她这么嫌弃吗?
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他把安陵交给她,说信任她的时候,她还以为,她是有一丝希望的。
可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是了,他当然会嫌弃她,因为,他的一切,都是为凤无忧准备着的,而自己……把他弄脏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长孙云初极快地收拾好心绪。
她低声道:“皇上不必在意昨夜的事情。”
慕容毅眉心微皱,看向长孙云初。
长孙云初抬起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意:“昨夜皇上醉了,喝醉的人做的事情,是用不着做数的。
这只不过是个意外,我们都把它忘了就好。”
她笑着说,心头却在滴血。
她不知道慕容毅会不会忘,但她……是一定忘不了的。
错认也好,其他也罢,这都是她有生之年,能和慕容毅有的,最亲密的接触。
有这么一次,于她而言,也就够了。
反正,她除了慕容毅,也没想嫁给别人,也不愿嫁给别人。
那么,就让她抱着这份回忆,度过一生好了。
慕容毅久久地看着长孙云初。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云初,你可愿嫁给朕?”
什么?
长孙云初怔愣地看着慕容毅。
她从来没有期冀过这个答案。
慕容毅的后位是留给凤无忧的。
凤无忧斩钉截铁地立过规矩……她绝不会和别的女子同事一夫。
所以,慕容毅也不可能有别的妃子。
这一点,她一直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所以,她从未奢望过什么。
可现在,慕容毅是什么意思?
慕容毅误会了长孙云初的表情。
他垂下眼睛,淡声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转身往门外走去:“你放心,这件事情,朕定会给你足够的补……”“我愿意!”
长孙云初的声音猛然从身后传来。
她目光含泪,紧紧地盯着慕容毅的背影。
别人不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了解。
这意味着,慕容毅在尝试着放下凤无忧,在尝试着去接受新的可能。
慕容毅有些错愕地转头,就见长孙云初对他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我知道你还没忘记无忧,可是皇上……我愿意等。”
只要你愿意尝试,我就愿意等。
阳光透过斜棱形的窗子照在长孙云初含泪却带笑的脸上,慕容毅忽然发现,这个女子,原来这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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