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派众弟子做完早课,定静便将所有人召集起来,安排上山行止,临了又将仪琳、仪和叫至身前,“仪琳,你身子骨弱,不便上山,这一次就留在水月庵,仪和,你留下照顾师妹。”
“是。”仪和干脆的应了一声。
而仪琳却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启禀师伯,弟子的伤已经完全恢复,请师伯容许弟子一同上山,与恒山派共患难,弟子绝不会拖累同门的。”
定逸脸色一板,呵斥道,“仪琳,叫你留下你就留下,哪来这么多话。”
仪琳似乎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开口反驳道,“师叔,非是弟子忤逆,弟子自幼在恒山派长大,却在派中有难时退缩躲避,怕会一辈子心中难安,还望师叔师伯准许仪琳上山。”
定逸还要再说,定静却是摆了摆手,“你先起来,仪琳,我瞧你真气充盈,难以自控,莫非是最近有所突破?”
却是她瞧出仪琳身上真气沛然,散乱失控,显然是内功大进后还没静心调理的迹象,而且观其身上的真气波动,至少增长了成倍有余,这在武林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仪琳没由来的脸色一红,“师伯慧眼,仪琳昨晚忽然心念通达,内力有了些许长进。”
这自然是慕容复昨晚一夜风流的功劳了,抱朴子长生术在双修之后本来就有增长真气之效用,不过对于慕容复如今那浑厚无匹的真元来说,这点效果微乎其微,相反,当双方功力相差极大时,反而会有所损失,当然,也只是损伤皮毛罢了,但对于仪琳来说,一点皮毛便等若她十数年的苦修。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慕容复还可以助她打通任督二脉,功力数倍增长。
定静深深看了仪琳一眼,“那好吧,就允许你与我们一道上山。”
仪琳大喜,只有旁边仪和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心中狐疑不已,总觉得今日之事处处透着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在定静师太一声令下,恒山派数百弟子浩浩荡荡上山而去。
行至半山,数名嵩山弟子上前迎接,躬身行礼,“嵩山派末学后进,恭迎恒山派定逸、定静二位师太,鄙派左掌门已在山上恭候大驾多时。”
定逸与定闲曾被嵩山派高手数次伏击,自然对嵩山派的人没什么好感,她又没什么心机,常常息怒行于色,当即冷哼道,“恭候多时?若是我恒山派不上来,左冷禅是不是还要派尔等去请啊?”
那个“请”字她咬得极重,意思不言而喻。
嵩山弟子有的恼怒,有的噤若寒蝉,为首之人面色尴尬,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华山、衡山、泰山三派的师叔伯和师兄弟们,以及众多观礼的武林同道,昨日便已经到了,定逸师叔、定静师伯和众师姐妹能够到来,嵩山派上下荣幸之至。”
一番话有提点,也有讨好恭维,倒是说得定逸师太不好继续发作。
定静适时开口道,“劳烦头前带路。”
众人启程,行了一阵,忽闻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泄,屈曲回旋,飞跃奔逸,端的一副好景色。这等壮观美景,即便在整个嵩山山脉也不多见,众人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嵩山弟子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由此而上,便是观胜峰了,这位小师妹,你看比之恒山派如何?”
以他的辈分根本不敢向定逸、定静问出此话,故而将矛头对准了怯生生的仪琳。
仪琳被他这一问,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答案,说恒山派更美,似乎有些违心,但若说观胜峰更美,岂非落了自己门派的名头。
倒是一旁仪和踏前一步,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师兄,你这话可问的没头没脑,恒山灵秀,嵩山雄伟,算是各有千秋,如果你一定要问谁家更美,自然是我恒山更美咯,难道嵩山(派)还要争美于前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皆忍不住发笑,仪和的意思明显是在讽刺嵩山派弟子堂堂男儿,却与女子争美。
那说话的弟子心中后悔不跌,脸色涨红,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定逸心中大快,若非自持身份,只怕也要笑出声来,定静老成持重,自然不会将这些戏言放在心上,微微瞥了仪和一眼,“仪和,佛门弟子切忌争强斗胜,还不快跟这位师兄道歉。”
“哦,”仪和吐了吐小舌头,朝嵩山弟子做了个揖,“师兄对不起。”
嵩山弟子脸色有些惭愧,当即转移话题,“时辰不早了,咱们尽快上山去吧。”
众人自瀑布两侧上峰,山道越来越险,领路的嵩山弟子一路指点,介绍了大大小小的奇峰异景,倒也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行得一阵,突然间双峰中断,天然出现一道门户,疾风自绝壁而生,云雾随风飘荡,嵩山弟子傲然介绍道,“这里便是鄙派山门所在,叫做朝天门。”
仪和听得“朝天门”几字,正想打趣几句,不料这时一道缥缈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朝天门?这么说嵩山派是将自己的门派比作天门了?”
这声音响亮又不刺耳,爽朗又不失霸气,听得众人心神驰往。
仪琳一听这声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紧接着又有些许忐忑,便好似做了贼的人,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见到自己的赃物,多少都会有些心虚。
定逸与定静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浓浓的惊色,而嵩山派弟子却是个个翘首张望,那为首之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扬声说道,“鄙派山门由来已久,先贤们叫什么便叫什么,容不得他人置喙,阁下藏头露尾躲在暗处,难道见不得人?”
“呵呵,”又是一声冷笑声响起,“小朋友不要乱讲话,须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比如现在。”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风声响起,众人抬头望去,便见那原本飘荡在山峰两侧的云雾忽然间翻滚起来,紧接着一只擎天大手瞬间凝聚,呼的拍了过来。
四个嵩山弟子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得身子一轻倒飞而出,脸上好似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众人见此一幕,无不惊骇莫名,就连仪琳也惊喜连连。
忽然有人见到左侧有一道身形自山峰上奔跃而来,双手倒背,衣袂飘飘,恍若闲庭信步,好生潇洒不凡,身影落地,众人看去,此人双目明亮如朗星,面目俊逸比潘安,端的是风流倜傥,不是慕容复又是谁。
一众大小尼姑瞬间看得呆了,年纪大的还稍有克制,更多的是震惊慕容复的轻功,年纪小的则不知想到了何处,面颊生晕,羞羞怯怯。
仪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此时她已经完全抛却了忐忑,羞喜之余又吃惊不已,昨晚慕容复说可以凭一己之力拯救恒山派,她是不大相信的,现在却有些信了。
“哼。”忽然一道清冷的咳嗽声传入众人耳中,所有尼姑都回过神来,纷纷惭愧的低下头去。
定逸上前做了个揖,“阿弥陀佛,原来是慕容公子驾临,贫尼定逸见过。”
她曾与慕容复有过一面之缘,还深受其大恩,自然不可能忘记他的容貌,故而一眼就认出来了,心中惊骇慕容复的武功之高,简直闻所未闻。
定静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仔细打量慕容复几眼,上前一礼,“贫尼定静,见过慕容公子。”
原本按照辈分,该是慕容复这个晚辈上前给二位师太行礼,但因为慕容复有大恩于恒山派,且武功远高于她们,故而二人才会率先行礼,且行的是平辈之礼。
人家客气,慕容复自然不能目中无人,更何况还有仪琳这个小可爱在一边看着,慕容复急忙受宠若惊的躬身还了一礼,“使不得使不得,二位前辈可是折煞晚辈了。”
不料定静师太又是一礼,“公子于鄙派有天大恩德,贫尼一直未能当面道谢,今日总算是如愿了,谢过慕容公子搭救恒山上下之恩。”
慕容复哪里好意思托大,嘴中连称“不敢”、“举手之劳”等。
至于那些嵩山派弟子,早已被慕容复隔空一巴掌打蒙了,此时又听闻此人唤作“慕容公子”,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能将嘴巴咬得死死的,一切不甘与愤怒尽皆咽了下去。
一番寒暄过后,定静忽的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慕容复见她面容慈祥,语气温和,却有股淡淡的排斥之意,显然是因为仪琳的事,当即说道,“是这样的,近日我路过嵩山,却被一批高手伏击暗算,以致受了不轻的伤势,多亏贵派的仪琳小师妹出手相救,晚辈此来有两件事,一来查清究竟是谁暗算于我,二来则是为了还此恩德。”
此言一出,恒山派众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仪琳师妹救过这位公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会是昨天早上吧,仪琳一夜未归。”
“不可能,这位慕容公子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昨天的事。”
……
且不说众弟子的疑惑,就连定逸和定静也同样疑惑不已,她们知道确实是仪琳救了人,但慕容复现在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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