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过这样的话?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温青青喃喃一句,秀眉紧蹙,但无论她怎么回忆,始终有些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过此类话语。
慕容复心脏砰砰直跳,灵机一动,故作不悦的说道,“姑娘可以把剑放下了吧,我念在你是女流之辈,这才好言相向,不动刀兵,但你一再相逼,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想了想,他又悠悠补充一句,“更何况现在酉时将至,杀龟大会即将开始,姑娘如果再做耽搁,只怕要迟到了。”
“杀龟大会!怎么不早说!”温青青陡然一惊,朝门外看了看天色,急忙收起长剑,哼声说了一句,便往外跑。
但跑得几步,她又突然顿住脚步,回过身来,深深望了慕容复一眼,“你去不去?”
“当然!”慕容复微微一笑,果断答道。
温青青愣了下,不知慕容复为何忽然答应得这么干脆,不由又想起那个梦,一颗心直往下沉,“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骗我,否则你死定了。”
慕容复耸了耸肩,心中暗暗腹诽,笑话,这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不多时,慕容复叫上阿九、双儿,与温青青一同出发赶往十里铺,杀龟大会的举办地点。
在燕山镇东边靠北约莫二十来里的地方,有一处密林,人烟罕至,正是温青青口中的“十里铺”,这片林子与燕山山脉相连,只要往北三十里,便可进入燕山之中,天地会之所以将杀龟大会的地点定于此,主要便是这个原因。
毕竟杀龟大会闹得沸沸扬扬,又在平西王府的眼皮底下活动,极易走漏风声,招来危险,自然要事先想好退路。
当然,明知危险,还要把场地选在这距离山海关极近的地方,也是存了壮大声势,提升士气的心思。
“前面便是十里铺了。”一条蜿蜒山道上,温青青抚了抚额头的细汗,指着远处的密林说道。
她身后跟着慕容复和阿九、双儿二女,此时距离他们从张府出发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一行人火速赶路,总算是堪堪在酉时之前赶到。
慕容复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山林,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话说,你们就在吴三桂眼皮底下商量如何杀他,他竟然毫无察觉,如果不是吴三桂太蠢,就是另有玄机。”
温青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杀龟大会的举办地点是人尽皆知的么?其实除了各方势力高层,下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具体地点,而且‘十里铺’这个地名,只是杜撰出来的,平西王府的探子乃至奸细就算知道了,也根本找不到。”
她没有说预留后路一事,并非是想保密,而是不想让慕容复看轻了,不知怎的,自从做了个那个“梦”之后,她这方面的心思便愈发浓重。
慕容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她有话没说,却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
四人行得一段,忽的身前数道人影闪过,从几个灌木丛中跳出来几人。
这些人打扮成樵夫模样,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大砍刀,警惕的望着慕容复等人。
“我是金蛇营温青青,这几位是神龙岛来使。”温青青踏前一步,朝几人介绍道。
几个樵夫听过温青青的名号,却没见过真人,至于神龙岛,就更加遥远了,听都很少听过,一时间面色惊疑不定,没有让开的意思。
“不得无礼!”便在这时,一个男子声音响起,“原来是袁夫人……咦,慕容公子也来了,这可真是稀客中的稀客啊。”
温青青等人朝众樵夫身后望去,只见那里正走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脸庞瘦长,鼻高唇厚,一副老实敦厚的样子。
慕容复见到此人也是一愣,随即恍然,这人他曾见过,正是天地会青木堂的翘楚,风际中,
在慕容复记忆中,此人乃是康熙安插在天地会一个隐藏极深的卧底,看他的外表,恐怕谁也想不到,这副老实的模样其实极不老实。
“呵呵,这才是真正的貌似忠良啊,老实人才是最可怕的。”慕容复心中暗自冷笑,脸上却掀起一抹和善的笑容迎了上去,拱手道,“原来是风际中风英雄,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温青青不认识风际中,但听慕容复一说,顿时反应过来,欠了欠身,“妾身温青青,见过风大侠。”
风际中登时有些受宠若惊,脸色微微红了红,双手连摆,“不敢不敢,二位快别这般多礼,折煞风某了。”
说话间,他眼中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温青青适时解释道,“慕容公子是应金蛇营之邀前来的。”
风际中心中恍然,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夫人说哪里话,我天地会原也想请慕容公子前来参加杀龟大会,奈何公子行踪飘忽,久寻不得,这才作罢,没想到倒是金蛇营请到了慕容公子,这可真是幸事一件。”
“信你才有鬼了。”慕容复心中腹诽,嘴中说道,“我还道今日不请自来,会不会被隔绝在外,望门而不得入。”
风际中闻言当即正色道,“公子此言差矣,我们这个杀龟大会,只要天下有志之士皆可参加,哪有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道理。”
几人寒暄几句,风际中将慕容复一行人请了进去。
走了将近一刻钟,一座古旧的宅院出现在众人面前,此刻天色将晚,林中更是昏暗,而宅院中却火光通明,人声嘈杂,显然这里便是群雄聚会的场地了。
慕容复四下扫了一眼,目光闪动不已,以宅院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埋伏了不下四百人马,气息驳杂,高低不一,想来应该是各方势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
看守院门的两个汉子一见风际中,便立即上前躬身说道,“风大哥,陈总舵主方才有事找你。”
风际中一愣,朝慕容复几人歉然道,“对不住,风某……”
话未说完,慕容复摆了摆手,“无妨,风兄有事尽管去忙。”
随即风际中又朝守门汉子说道,“这几位是金蛇营及神龙岛的贵客,你们且替我招待一二,不可怠慢。”
“是!”
风际中匆匆走后,其中一个守门汉子将慕容复几人引入院中。
这宅院从外面看上去,颇为古老破旧,说是一座废宅也不为过,但进入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装潢算不上精美,却焕然一新,占地颇为宽广,单前院便有方圆百余丈。
此刻广场中心搭起一个简易擂台,有两人正在擂台上切磋较技,擂台四周聚集了一部分人,不断摇旗呐喊,彩声雷动。
至于院中其余人等,则是以各自门派势力为依托,占据一地,金蛇营和青竹帮的人马也在其中。
阿九远远见到程青竹,神色一动,便想过去,但随即想起了什么,又止住脚步。
倒是温青青四下望了望,不见袁承志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没由来的松了口气。
慕容复环顾一圈,不禁眉头微皱,就凭这样一帮乌合之众,所谓的反清同盟恐怕是不会有多少潜力的。
“金蛇营的人在那边,我带你们过去。”温青青指了指庭院东北角,朝慕容复说道。
慕容复微微点头,正想随她过去,忽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慕容公子大驾光临,鄙会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紧接着正厅门口走出来几人,为首的正是陈近南,至于其余人有胡德帝、袁承志、沐剑声等一干势力高层。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一个身穿前明汉服,梳了个明人发髻的年轻公子,当慕容复看清此人面容时,不禁愣了一下,苦笑不已,这人竟是当日他刚到燕山镇时,在酒楼中抢夺包间打跑的年轻公子。
慕容复认出此人,此人自然也认出了慕容复,甚至比慕容复还要印象深刻,当即变了脸色,身形越过陈近南来到慕容复身前,“原来是你!”
“可不就是老子么?”慕容复心中暗哼一句,脸上则带着些许微笑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阁下。”
陈近南见势不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不着痕迹的挡在年轻公子面前,朝慕容复笑道,“原来公子认识小王爷,这倒省却了陈某一番口舌,数日不见,慕容公子别来无恙啊。”
“小王爷?”慕容复听到这个称呼,心头微动,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谈不上认识,而且还有些误会,看这位的模样,似乎还恨不得吃了在下,你们不会准备一拥而上吧。”
他自然不难想到,天下间能被陈近南称为“小王爷”的人,除了台湾延平郡王府的二公子郑克爽之外,便再也没有谁了。
陈近南脸色一僵,顿时语塞,胡德帝面露和善笑容,爽朗笑道,“哈哈,公子玩笑了,人在江湖飘,哪有隔夜仇,磕磕碰碰是难免的,些许误会,不若一笑泯恩仇。”
其实他二人惧是头疼不已,韦小宝的事还没完结,怎么连二公子也惹上了这位煞神,难道天地会跟慕容复生来有仇?
其余几人除了袁承志之外,见到慕容复到此都颇感意外,但见得他似乎与天地会有什么过节,纷纷默然不语,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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