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在家消沉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稍微缓过来了一点,一见到鹤岁就又有点难过了。不过她好歹想通了自己再不甘心也无济于事,楚元若无其事地说:“走啦,再晚一点就赶不上了。”
PKing乐队作为这次音乐节的压轴重点,自然被安排在最后,鹤岁是知道这个的,所以一点也不着急,而且江城的夜市小摊实在是让人走不动路,鹤岁光是闻一下味道就完全把持不住自己,扯着楚元绕过去吃了一路。
这一吃,鹤岁和楚元就吃到了八、九点,最后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刚好是PKing乐队出场的倒计时。
往日拥挤而喧闹的人群在此刻显得格外默契,他们举起手中的荧光棒与应援牌,与闪烁的屏幕一同齐声高喊:“五、四、三、二、一。”
短暂的沉默后,他们又声嘶力竭地尖叫:“PKing!”
蓝色的烟自舞台中央四散着漂浮,PKing乐队的成员就站在那里。颜色诡谲的灯光交错辉映,鹤岁一抬眸就望见了段池,他那被漂染成灰色的短发整齐地向后梳去,此刻的段池正抱着吉他稍微低下了头,半阖的眼瞳里只留下一片深黑,而脖颈那里的纹身在屏幕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From now till forever.
段池试好音后抬手握住话筒,他掀起眼帘瞥向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嗓音沉沉道:“今天站在这里,我不想再唱摇滚。我写了一首歌,想唱给一个人听,那是一首情歌。”
说到这里,段池停顿了片刻,往日浸着冷意的眉眼多出了几分柔和,他轻笑道:“我知道你在这里,我也知道你很害羞。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听见这首歌以后,可以来到我的身边,给我一个吻或者是一个拥抱——”
“我想让你知道,即使这些万众瞩目与疯狂皆因我而起,但是只要你的一个眼神,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你沦为失去千军万马的孤胆英雄,我……只属于你。”
话罢,无论台下作何反应,段池偏过头示意乐队的其他成员可以开始。
他的嗓音本就略显沙哑,而且吐字的方式也很特殊,唱起这首《宝贝》来尤为情深。段池的曲风由过去的乖张与喧嚣变作此刻情人间的低喃细语,字里行间都满是温柔,每一句都是用情至深的情话。
楚元推了一下鹤岁,“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鹤岁红着脸,“我、我……”
“他在等你。”楚元一改往日的坏脾气,尽管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但她还是努力不让鹤岁发现。楚元笑着说:“你和我一样,口是心非死了。你呀,喜欢的人要是不抓紧一点,保不准哪一天就变成别人的宝贝了。”
楚元抬起下颔,“你看,你可是有这么多情敌的。”
鹤岁如临大敌地拧起眉尖儿,显然是被楚元说服了,他二话不说地就往台上跑,而留在原地的楚元还在笑,可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楚元一把抹去眼泪,恶狠狠地对自己说:“这下子该彻底死心了吧?”
而台上的段池还在唱:“写一首情诗/韵脚是你的名字/句号是你的戒指/我的天性不够浪漫/却偏偏想为你写一首情诗。”
鹤岁挤过拥挤的人潮,来到段池的身边。
段池似有所感地偏过头望来,他的眸色深深,漆黑的眼眸中掠过的笑意太过明显,都让鹤岁有点想恼羞成怒了。不过鹤岁还是很给段池面子的,这回他再怎么害羞,也没有逃开来,只是红着一张小脸扑进了段池的怀里,然后把脸埋进那里哼哼唧唧地跟他商量道:“我抱过你了,那、那我们可不可以回家再亲?”
段池没有说话,他抬起手态度强势地捏住鹤岁的下颔,将他的脸稍微抬起来,而后用行动回答了他可不可以回家再亲。
台下的荧光棒汇聚成河,与漂浮漫游于寂静恢弘中的星尘如出一辙,远天闪耀的群星仍旧璀璨而瑰丽,以至于悄无声息地将这片沉沉夜色点亮,而前仆后继的流星则带来期盼中的遐想,离别的时刻终究到来。
系统说:“我们要走了。”
这太让人猝不及防了,鹤岁睁大了眼睛。不过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闹,既然系统说了要走,那么不管怎么样系统都会带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鹤岁想到每回到新的世界里,这个人都不会记得自己,他连忙把段池推开,眼巴巴地望着他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忘掉我?”
段池垂眸盯着鹤岁,即使鹤岁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段池一旦望及那对湿漉漉的眼眸,漾开来的水光在顷刻间淌过他的心头,只留下一片柔软。段池对着鹤岁向来都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这一回也不例外,他颔首道:“可以。”
鹤岁的眉眼弯弯,不由笑出了两个小酒窝,他难得主动地踮起脚,“吧唧”一口亲在段池的脸上,然后脆生生地说:“那就说定了!”
第99章 我见青山01
“还是不肯吃?”
骨节分明的手自云纹雪袖中伸出, 那是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望入眼中美则美矣,却又没有什么温度, 冷如寒玉。谢让清正欲收起棋盘上被打乱的黑白棋子, 一只圆滚滚的小家伙却跳到他手边的那枚白棋上,非得故意捣一下乱。
谢让清见状, 手指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他的眼帘半阖, 轻笑着问道:“师妹前几日说你是个小胖子, 到如今也还在生着她的气?”
不管小家伙生得再怎么圆滚滚, 也不许别人说自己的坏话,他当即就迁怒于谢让清,不大高兴地啄了一口他的指尖, 然后背过身来自顾自地生闷气。
简直都要气成一个花里胡哨的球了。
脾气这么大的小家伙,除了鹤岁也没有别的人了,他留给谢让清一个圆润的背影后,自己气呼呼地问系统:“为什么我和别的凤凰长得不一样?明明我也是凤凰的。”
系统笑嘻嘻, “还不是你圆到走样了。”
鹤岁一听差点就要蹦起来,“才不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别看鹤岁是圆滚滚的一小只,提溜起来放进手里, 连掌心的一半大小都没有,但是他在这个世界里还真的是一只凤凰,尽管看起来一点凤族的尊严也没有,可爱得只想让人上手揉捏几下。
不过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凤族那边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什么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鹤岁这只小凤凰又是凤族百年来唯一存活下来的一只幼鸟,再加上他的个头太小,族人自然争相先后地宠着,生怕哪里委屈到了他。
鹤岁本来就娇气,又被这样惯着,别说上手捏他几下,稍微碰一下都要被凶巴巴地咬几口,完了还有族人给他撑腰,一句话都说不得,到哪儿都是横着走,就连九天之上的仙君们都对此略有耳闻。
至于为什么鹤岁后来又到了谢让清手里,这完全是因为凤族向来行事恣意,积怨无数,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鹤岁身上——于是他的命盘尽毁,仙骨不再,天命星君更是断言鹤岁活不过涅槃。
凤皇不甘如此,他遍访九天仙宫,终于从不老翁的口中撬出了几句话:“兴许清衡上仙有法子。”
清衡上仙在九天是出了名的冷淡寡欲,万事万物在他的眼中不过尘埃。他与天道共生,甚至连天帝也要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句师尊,他无谓世间生死别离,更不存任何怜悯之心,骄矜而不可一世。
凤皇听见这个名字就眉头直皱,他心知在这九天之上,谁都可能出手相助,唯独清衡上仙不可能。但饶是如此,凤皇还是过去了一趟,毕竟鹤岁等不了太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清衡上仙并未开口回绝,他只是侧眸扫了一眼凤皇,即使眼神冷漠至极,却语气淡淡地问道:“他的名字是什么。”
“长生。”既然上仙问起,凤皇并没有多想,而是直言道:“他叫祝长生。”
清衡沉默片刻,还是抬眸道:“来年冬至初雪将他送至三清之巅,过路的谢让清是他命里唯一的变数。”
凤皇再怎么不舍也只能依言照办,族人倒是对清衡上仙感恩戴德,但是鹤岁就别提有多讨厌这个人了,几句话就害得自己要被送出去。
鹤岁没有仙骨,再怎么缠着凤皇带自己去九天玩儿,凤皇也不答应,所以他见不着清衡上仙,也不能咬人,只好气鼓鼓地往嘴里塞东西吃,而族人喂给鹤岁的又全是大补的玉露琼浆或是仙果,见状更是为鹤岁搜刮了不少好东西给他吃,结果补着补着,鹤岁就补成了圆滚滚的一小只。
顾十三回回见到鹤岁都要嘴欠地说:“长生,你怎么光往圆里长,就是不长个儿?”
其实顾十三不止嘴欠,手也是欠的,他说就说了,还老是拿手指头来戳鹤岁的脑袋。鹤岁要是没留神一准被他戳得骨碌碌地连翻几个跟头,顾十三看了还笑话他:“你有没有见过人间的蹴鞠球?滚起来就你这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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