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栖见好就收,他注意到莲生始终皱着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出声问道:“你们为何没有看花灯?”
“方才公子在看糖人,有人却要公子抬起头来。”莲生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交待道:“小女子曾有幸见过陛下身边的张公公,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张公公的长相已于从前大不相同,而且声音也被刻意压低,但是小女子却还是将他认了出来,让公子抬起头的人正是张公公。”
莲生皱了皱眉,又说:“既然张公公在这里,那么陛下想必也在此处,可太子殿下不在,小女子唯恐生出什么事端来,便带着公子匆匆离去。”
她刻意模糊了许多处,闻山栖却听过之后心里便有了数,闻山栖微微颔首道:“你的确应付不来。”
鹤岁还没听明白,他都忘记了要和莲生计较一下自己问她却什么也不肯说。鹤岁忙不迭地拽了拽闻山栖的衣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张公公要让我抬起头?”
莲生正欲开口,却被闻山栖的眼风不咸不淡地扫过,闻山栖嗓音平稳道:“你不是总在打听你的兄长,这与你兄长也有些关系。”
柯长昀出身将门,又是镇国公的嫡长子,再加之其文采斐然,一时之间京中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皇帝也略有耳闻。许是士大夫推崇得太过,而柯家又是太子的母族,皇帝不免对柯长昀多了几分忌惮,他趁着中秋佳节设宴群臣,明里暗里都在暗示镇国公将柯长昀带入宫中。
皇帝知晓文人是有多么看重自己的名声,决意挫一挫柯长昀的锐气,他当众向柯长昀发难,命令他为自己怀里的美人作诗一首。倘若柯长昀回绝,那么就断言他是欺世盗名之徒,倘若柯长昀答应,那么便讽他笔下见风流。
对此,柯长昀只是提起笔来,洋洋洒洒写下一首七律,诗中句句皆是明褒暗贬,无一不在说当今圣上风流多情。
张公公当众尖声诵读诗作,皇帝还未来得及发作,群臣便有感于诗,纷纷称赞柯长昀的赤胆忠心,甚至就连左相、右相也齐齐出面,称其日后必为国之栋梁,逼得皇帝非但不能责罚柯长昀,还要念他一片赤子之心,赏下不少东西。
“你是说我和柯长昀长得很像?”鹤岁直呼柯长昀的名字,又开始没大没小了起来。他睁大眼睛,懊恼不已地说:“那要是柯长昀还在,你再说我不考中进士就不能做什么,我就可以让他去给我考了。”
闻山栖的眉头一动,“孤几时说你与顾长昀长得像?”
莲生被鹤岁逗笑,她轻声解释道:“太子殿下之所以告诉公子这件事,是想告诉公子,陛下与将军府的关系并不好。倘若公子方才被带去见了陛下,那么必然讨不了什么好处的。”
鹤岁鼓起两腮,再不好意思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讲道理地怪罪于闻山栖,小声地抱怨道:“谁让你不肯直接告诉我。”
不管怎么样,乞巧节的花灯是看不了了的。道理鹤岁都懂,可他还是有点不大高兴,闻山栖瞥了一眼才坐上马车就蔫巴巴地趴在桌上的鹤岁,还是让红袖买了两盏花灯,一同带回东宫里去。
红袖才把花灯拿上来,鹤岁的手就开始痒了。他一会儿扯一下花灯的花瓣,一会儿又戳一戳灯芯,最后把花灯里卷起来的红笺拿出来看了半天,好奇地问闻山栖:“这个是做什么的?”
“许愿。”
鹤岁点了点头,乌溜溜的眼瞳一眨,扭过头就问红袖要笔墨,红袖依言把笔墨纸砚备了个齐全,鹤岁装模作样地提起衣袖,笔还没下呢就又不乐意了,他抬起头凶巴巴地对闻山栖说:“你不许看。”
闻山栖伸手替他把衣袖挽起,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自若地挪开目光。
鹤岁这才又在红笺上一笔一画地写字,态度远比他被罚抄写的时候认真多了。身后的红袖见鹤岁难得这么用心,一没忍住就偷偷凑过来看,结果“扑哧”一声笑开来,鹤岁一听见笑声,当即就手忙脚乱地捂住红笺,气冲冲地对红袖说:“你也不许看。”
“晕开了晕开了。”红袖连忙把鹤岁的手抓起来,鹤岁鼓起两腮要使坏,装佯把手上的墨痕往红袖的脸上蹭,红袖忙不迭地讨饶道:“小公子,奴婢错了,你要是把这个涂到奴婢的脸上,奴婢回去一准得被笑话。”
“谁让你要偷看。”
鹤岁气哼哼地拿起笔,把余下的字写完,他又偏过头看了看另一盏花灯,这回鹤岁可不说什么不许别人看了,他慢吞吞地把红笺从花灯里拿出来,软着声音道:“你的愿望是什么呀?我来帮你写。”
闻山栖侧眸望了他一眼,鹤岁也歪着脑袋看过来,装得倒是乖乖巧巧的,眼神也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过闻山栖当然知道鹤岁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却并不打算配合,只是慢条斯理道:“你的愿望是什么,孤的愿望就是什么。”
回答得这么心机,鹤岁对着闻山栖做了一个鬼脸,一点也不上他的当:“又在骗人,你少来。”
闻山栖似笑非笑地问道:“孤为什么要骗你?”
鹤岁一连瞟了好几眼闻山栖,脸都要皱成了一团。他气哼哼地和闻山栖算旧账:“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而且你不仅喜欢骗我,你还喜欢惹我生气。”
“孤何时没有事事都依你?”
闻山栖的眼帘半阖,眉眼也不自觉得柔和起来。他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毫无征兆地就把鹤岁的下颔抬起来。闻山栖轻声道:“你的愿望是什么,那么孤的愿望就会是什么。你的所有愿望,孤都会为你一一实现。”
鹤岁抬起黑白分明的瞳眸,红扑扑的面色衬得他眸光潋滟,而湿漉漉的眼神几乎要软进心坎。一眼望去,诱人却不自知。
看着看着,闻山栖便缓缓俯下身来,鹤岁紧张到都把眼睛睁圆了才想起应该闭上才对,于是他连忙闭上眼睛,而闻山栖却在鹤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无论鹤岁有没有喝醉,他都不喜欢闻山栖只亲他的额头,于是鹤岁撅起嘴巴,不大高兴地指责闻山栖道:“你一点都不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你根本就不能帮我实现。”
“孤当然知道。”闻山栖对上鹤岁乌溜溜的眼眸,那里面纯粹而干净,尚带着不堪世事的天真。他低笑着说:“孤会为你实现。”
闻山栖低下头,再次吻上了鹤岁的唇。
不同于上一次的浅尝辄止,闻山栖的眸色沉沉,眼底也染上几分掠夺之意。唇舌在暧昧至极的厮磨中,闻山栖一寸一寸地攫取着鹤岁的气息,温柔而又不容置喙地留下自己的痕迹。鹤岁被他吻得手脚发软,半睁着的眼瞳里水汪汪的一片,眼神纯粹却又诱人至极。
“不要你亲了。”
鹤岁胡乱地推开闻山栖,红着脸趴到他的肩上喘了:“你不许再按着我亲,你都把我咬疼了还不让我躲开。”
“不要我亲,那你要谁亲?”闻山栖偏过头来,却只看得见一截白皙的脖颈。他状似无意地凑近鹤岁的耳朵,低声道:“嗯?”
鹤岁捂住耳朵又要跳脚了,他气冲冲地说:“你再对着我耳朵说话,我就和你翻脸。”
闻山栖低笑道:“连孤也敢威胁?”
“谁让你要咬我。”鹤岁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更何况闻山栖又不能拿他怎么办。鹤岁有恃无恐地瞪了一眼闻山栖,不满地说:“你看,这里都肿了。”他指着自己的嘴巴,乌溜溜的眼瞳瞪得圆圆的,偏淡的唇色在一番蹂躏后染上了别样的绮色,覆上一层水光。
鹤岁的本意只是想给闻山栖看被他咬破皮的地方,却没想到闻山栖的眸色忽而沉下,他伸出手抚上鹤岁红润的嘴唇,再次将鹤岁拽进自己的怀里,低头吻了下来。
“疼……呜。”
鹤岁拧起了眉尖,下意识就软软地抱住了闻山栖的脖颈,连自己的便宜都要被占光了也没反应过来,他哼哼唧唧地喊难受,几乎要被亲得软成一滩水,眼神软得不成样子,一副任人捏扁搓圆,好欺负的模样。
“哪里难受?”闻山栖明知故问,他稍微抬起头,哑声问道:“晚上你在哪里睡。”
鹤岁偏过头,把脸埋进闻山栖的肩膀里,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回去睡,你老是咬我。”说完,他红着脸瞟了闻山栖一眼,又撅起了嘴巴指责道:“而且、而且我都说了不许你再按着我亲,你又把我亲疼了。”
第33章 福寿康宁13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 比起指责,反倒是更像是在撒娇,闻山栖轻笑着说:“娇气。”
“娇气怎么了?还不是你养出来的。”鹤岁说得理直气壮, 他一把抓住闻山栖的手, 捏着闻山栖的手指玩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手指扣进闻山栖的手指里, 歪着脑袋说:“你看,你被我抓住了。”
闻山栖低低地“嗯”了一声, 黑沉沉的眼眸望着鹤岁弯起来的眉眼, 缓声道:“孤被你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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