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沟村,东丘之上。
席云飞与三位国公爷相对而坐。
程咬金瓮声道:“你是真的糊涂,那世家之人都是用心险恶的奸诈小人,他说人朝北方去了,你就真的信了?”
席云飞看了眼程咬金,又朝秦琼和李勣看去,道:“如今我也只能信他,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儿,如今有了一个确切的方向,我想赌一把。”
秦琼闻言点了点头:“按你的交待,我已经让所有人全力侦查从长安到延州沿线的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李勣也没有反对席云飞的做法,道:“我还去信给嗣昌(柴绍),让他严守延州城防,只是······不知道他们现下,还在不在我大唐境内。”
席云飞眉头紧锁,叹道:“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要是他们真的进了夏州境内,那我······”席云飞欲言又止,如果真的出了大唐的国境,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送走三位国公后,席云飞立马又写信给张运达,让他帮忙关注所有长安往延州的驿站,这个年代只要出远门,就一定要在驿站住宿,否则深山老林很容易出人命。
从王淮那里得到的消息,是王元肯定会一路北上,至于王元为什么会北上,王淮没有多说,虽然消息只有四个字,但也好过席云飞这边漫无目的的瞎找。
长安以北,大唐境内还有五个州,除了长安所在的雍州,还有华州、同洲、弘州、鄜州、延州,而过了延州,就是夏州,如今梁师都自立为帝,建大梁国,就是夏州所在。
隔日,又有信件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送来,都是来通报结果的,不出意外,依旧没有表姐的消息。
席云飞家里,姨娘刘英已经有了放弃的心思,见席云飞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还出言安慰席云飞莫要费心,只说自己女儿命苦,并不责怪席云飞。
姨娘越是如此,席云飞越是自责,让母亲好好照顾姨娘后,便又拖着疲惫的身子朝东丘走去。
一连三日,虽然确定了王元离去的方向,但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直到,得知表姐失踪的第八天。
一大早,崔班头骑着马儿匆匆闯进了下沟村。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崔班头喊得声嘶力竭,吓得养在食堂旁边的小狼崽都‘呜呜呜’的叫唤了起来。
东丘办公室内,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席云飞直接被惊醒。
跑出办公室,刚好看到崔班头跳下马来,一脸兴奋的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挥舞着一方手帕。
“二郎,有消息了,信,你表姐写的求救信。”
“你说什么?我表姐的信?”席云飞闻言急忙伸手从崔班头手里抢过那方手帕。
待得看完上面的内容,眉心一蹙,急忙问道:“朔方是哪里?”
崔班头听到这三个字,拧着眉头,才低声应道:“夏州,梁师都的地盘,这信是从鄜州送来的,路上耽误了两天,眼下估计那王元已经抵达朔方了。”
席云飞抿了下嘴唇,拿起手帕重新看了一遍。
上面只有五个字,而且是五个血字。
朔方
速救
——青
席云飞没有怀疑这封信的真实性,因为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去试试,这是这些天以来,唯一的有关于表姐李青儿的信息。
席云飞将手帕珍而重之的叠好放进怀里,然后对崔班头颔首一礼:“这次多谢崔叔了,如今事态紧急,没办法好好感谢崔叔,回头,等事情一了,云飞再请崔叔好好喝上几盅。”
崔班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救人要紧,我也只是顺道而已,真要谢,回头等老张来了,你自己好好谢他。”
席云飞急忙表示:“应该的,要是真的救回了我姐,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张叔。”
······
······
时间回到九天前。
原本正在王家庄后院整理花草的李青儿被人打晕后,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绑了手脚,正躺在一辆晃荡的马车里,马车空间不大,除了自己躺着的地方以外,其他地方都堆满了箱子。
车门外不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来,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李青儿只知道自己已经不在泾阳,再过不久,车队就要抵达鄜州,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竟然是被称为梁国的夏州。
李青儿不敢过分挣扎,试探性的挣了挣手脚上的绳头,发现撑不开,索性便放弃了逃跑的念头,至少目前的情况不适合逃跑。
车子又行驶了大半天,眼看门缝透射进来的光亮也暗了几分,李青儿猜测天应该快黑了。
果然,门外传来领队的吆喝声,今晚他们就在这里休息。
门外,一串解锁的金铁交鸣之音传来,李青儿赶忙闭上双眼,假装还未苏醒。
眼睛刚刚闭上,车门便被人打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络腮胡大汉探身看了进来,见到李青儿还躺在车板上,松了口气,朝身后喊道:“来个人把她背进去,小心点,那块黑布盖上。”
大汉吩咐完后,便听到有人走了过来,粗鲁的拉过李青儿的身子,直接像扛沙包一样扛着朝驿站里面跑去。
过程中,因为肚子膈得难受,李青儿好几次都差点惊叫出声,但迫于眼下的局面,还是咬牙坚持了过去。
直到自己被人丢进一间客舍,李青儿见扛自己进来的人离去,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间简陋的木头小屋,屋里只有一张竹制的胡床,一张矮桌和两个蒲团。
因为已经入夜,屋里的光线很暗,李青儿挣扎着做了起来,挪了挪身子,朝仅有的一扇小窗子挪去。
窗户外,刚好是驿站临官道的一面,不远处一面破旧的店招上写着‘洛川’二字,李青儿神情微暗,洛川县她听人说过,是鄜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城,看来自己已经不在泾阳。
确定自己所在后,李青儿四下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最后视线在那张竹制的胡床上定格下来。
粗糙的竹片边缘非常锋利,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竹片割伤的画面,李青儿咬了咬牙,直接朝竹床挪去,背靠着竹床,开始用竹片边缘慢慢隔开绑缚双手的麻绳。
“啊,嘶~~~”
但因为是双手背负,根本看不到竹片的位置,也没办法精准控制力道,李青儿还是难以避免的割伤了自己,鲜红的血液浸染了她的双手,但依旧阻挡不了她自救的意志。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努力,麻绳终于断了,而手上的鲜血也已经大半干涸。
低头解开脚上的麻绳,李青儿重重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外面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和人。
而且李青儿也不敢确定自己所在的屋子门口没人看守。
踌躇之际,驿站门口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刚好停在窗台下。
李青儿探头看去,因为居高临下,隐约可以看到马车上装着的货物,还有从马车上下来的两个邮驿,正在搬运······一篮篮泡菜。
李青儿很想呼救,但她不敢,绑架自己的人都是些游侠一样的猛士,她可不想打草惊蛇,届时是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暗中观察了半响,李青儿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用手上没有干透的鲜血写下五个大字。
然后将手帕拧成一个布团,朝清空的马车后座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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