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5章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不能说灭星不强。
    相反，灭星的强大，超乎了蝶罗刹，甚至超乎了那被蝶罗刹称之为‘大人’的未知存在的想象。
    一个道圣而已，挨了创始境一击，不但没死，竟然还能够绝地反击。
    这样的存在，哪怕是在无尽漫长的岁月之前，这位‘大人’也见得不多。
    可是一路被追杀到这里，灭星已经的确快要油尽灯枯了。
    “第四层，第四层！”
    来到了传说堕梦战域最为恐怖的第四层之前，灭星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情况，径直一步跨了进去。
    因为他知道，就算进入了堕梦战域第四层，那传说可以让道圣迷失的地方，他或许可能会迷失，甚至会死在里面。
    可是如果让身后的那个疯女人追上，他肯定会死！
    他不知道那疯女人口中的大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那疯女人一路追杀而来，除了一开始还客气的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在之后的追杀时，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杀意。
    显然，那位‘大人’，并不在乎自己到底是死是活，而是只要见到自己就可以了。
    而他，又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那位大人非见不可呢？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灭星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他是什么？
    他是灭星道圣的确不错，但同样的，他也是星空宇宙的灭世兽魂！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可以说是星空宇宙本源的一部分。
    对方想要见，是为什么呢？
    结果不言而喻。
    “不能被她抓到，绝对不能落在她的手里，哪怕是死在那个同样来自于星空宇宙的家伙手上，也绝不能死在她的手中！”灭星突然仰天怒吼了一声：“红尘！你这个孬种，究竟躲在什么地方，来杀我呀！！”
    堕梦战域第四层的迷雾中，灭星的怒吼声传开。
    同一时间，第三层传来了恐怖的轰鸣声。
    “轰咔！！”
    整个堕梦战域，都在这恐怖的轰鸣声中，震动了一下。而在堕梦战域外围的三层，似乎隐隐有了要崩溃的征兆一般。
    灭星知道，那女人或许挡不住自己的一击，但是那石头中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却是绝对没问题。
    而以那疯女人之前的表现，只要没死，就肯定会再次追上来。
    几乎想都没想，灭星就要继续逃遁。
    可这个时候，第四层的迷雾中，突然传来了隐隐的歌声。
    “歌声……？”
    灭星一怔，刚准备前进的脚步也顿了顿，神色变得慎重了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也想了起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善地。
    这里是连道圣强者都可能走不出去的堕梦战域第四层！
    “当你走进红尘万丈，背上了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没人记得你的模样~~”
    “……听他在喧嚣里被淹没，你拿起酒杯对自己说……”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歌声中，灭星狰狞的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
    可是他的双目中，却没有丝毫的迷茫，有的，只有苦涩。
    “原来……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就连道圣，都会在这里迷失了。不是他们走不出去，而是……他们根本不想走出去。”
    歌声中的叙述，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字字诛心？
    一片莫名的风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看到的一幕。
    头顶，是苍茫无尽的星空，无数的繁星，在天空中闪烁着。
    前方，是秀丽的山水，他盘坐于高山之上。
    山水之间，有人穿梭着，人们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灭星的脸上不自觉的也出现了笑容，眼角，却有眼泪渗出。
    那是灭世之魂在入侵之前，属于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可是这一刻虽然灭星仍然是灭星，仍然是那一道灭世兽魂，但他却能充分的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喜悦。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之中的同类，有些会选择站到星空生灵的那一边……这样的生活，比起纯粹的毁灭来，似乎要美好了……太多。”灭星的眼中出现了苦涩之意。
    突然间，灭星看向了下方。
    在山涧中，有一名少年走过，正朝着他浅浅的笑着。
    “你是有心人。”
    少年的嘴微微张合了一下，明明距离很远，但灭星却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话。
    “我……有心？”灭星低头看了自己的身躯一眼，那连带着心脏被直接轰掉的半边躯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复原了。
    而且，以他道圣的修为，竟然也无法看出来，这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只是处于幻境当中而已。
    “没有谁的命运，是被既定的。哪怕是注定要走向灭亡，你也可以自己选择灭亡的方式。”少年平静的说道：“安于命运，那是平凡者的做法。你觉得，自己很平凡么？”
    “我……我是灭星！灭星道圣！”灭星的双目一凝。
    哪怕自己只是灭世之兽的一道微不足道的神魂分裂体而已，但，他又怎么可能平凡？
    “那就选择你自己想走的路，而不是顺着命运的轨迹，让其肆意摆弄你脚下的路。”少年笑了笑，说道。
    “我明白了。”灭星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多谢前辈指点。”
    灭星站了起来。
    当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身上的修为虽然没有恢复多少，但是残躯却是真正的补全了，而且，这一刻的灭星，再也没有了那种末路的苍凉气息，而是多出了一股……纵死无悔的惨烈气息。
    “就算是死，也要我自己来选择死法！”
    “轰隆！！”
    堕梦战域第四层空间，被强行轰开，浑身布满了血迹的蝶罗刹从第三层中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她就看到了立身于高山上的灭星。
    灭星的那绝命一击，她没有使用黑石的力量来进行抵挡，而是靠自身实力抗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重伤成现在这副模样。
    因为她知道，黑石只剩下一击之力了，她在也不能浪费了。
    这一击，必须要用来击杀灭星！
    杀死一名道圣，尤其是掌源境后期的道圣，实在是太过困难了，她也只有这一枚大人所赐下的黑石，能够以最快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击杀灭星！
    不然的话，以她的修为，哪怕灭星已经重伤到了无法救治的地步，也有可能绝地反杀她！
    “怎么了？灭星前辈，不逃了吗？”
    看着闭目站在山顶的灭星，蝶罗刹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阴冷地说道。
    “逃？”灭星微微睁眼，冷漠地看向了蝶罗刹：“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座逃遁？如果不是那创始境的器具，在本座的眼中，你也不过只是一只稍微强壮点的蝼蚁而已！”
    “哦？”蝶罗刹冷笑道：“看来今天，我这只蝼蚁，要咬死您这条巨龙了。”
    这个时候，蝶罗刹才注意到，灭星的残躯，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补全了，心中警惕之下，也没敢贸然出手。
    直到她确认这个时候的灭星仍然还处在虚弱当中时，这才冷笑着走近了过去。
    “虚张声势！”
    面对着灭星，蝶罗刹径直一掌拍了过去。
    “阳煞——万物焚尽！”
    一掌，直接就是恐怖的掌源神通之力，其中还蕴含着蝶罗刹的掌境之道。
    如果灭星真如她想象中的那么虚弱的话，这一击就能直接要了灭星的命！
    “星灭——万道皆寂！”
    灭星同样面无表情的一掌拍出。
    只不过不同的是，蝶罗刹的一掌中，蕴含着无比狂暴的阳煞之力，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焚毁一般。
    而灭星的一掌中，却是充满了死寂之力，似乎要将万物寂灭。
    一动一静，一狂暴一死寂在空中碰撞在了一起。
    山川崩裂，水流断毁。
    但是灭星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那死寂之力，已经突破了阳煞，朝着脸色发白的蝶罗刹冲击了过去。
    与此同时，灭星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法则之魂，再次无声的消散了一部分。
    到现在，灭星的法则之魂，大小已经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了。
    作为一道灭世兽魂，这种程度的消耗，已经达到了快要让他烟消云散的危险边缘了。
    “以前，我只不过是一道分魂，活着，是因为本体留给我们的人物，也正是因为这种使命感，才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何而活着。”
    “但是，这么多年来，似乎因为离开了星空宇宙的原因，这种使命感变弱了很多。”
    “这些年来，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回去。可是回去之后呢？不就是灭世么？灭世之后呢？我还是不能继续存在了。因为，本体肯定会将我们全部吸收掉，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就等于是死了吧。那，就是我的归宿。”
    灭星的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从我诞生以来，一生都是活在本体的支配下，一切都是以本体复活为目的而行动着。”
    “可现在我都快要死了，能不能，让我为自己活一次呢？”
    微笑中，灭星看到了一道黑光朝着自己直冲而来。
    他已经知道，那黑光是什么了。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再也挨不了第二次那样的攻击了。
    也就是说，必死无疑。
    所以，灭星根本就没有去抵挡。
    而是……祭出了自己最后的一部分法则之魂，锁定了黑光之后，被自己打成了重伤，却仍然在冷笑着的蝶罗刹。
    在灭星的注视下，蝶罗刹脸上的冷笑，逐渐化作了惊恐之色。
    “没想到吧？反正我就要死了，一个人死多寂寞，你这疯女人，就给你一次这样的荣誉，陪我一起死吧。”
    灭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本体，抱歉了呀。”
    “可是皮这一下，我怎么这么开心呀？哈哈哈哈！！”
    眼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黑光，灭星拼尽全力，将法则之魂全部化作了一支由破灭法则组成的黑色箭矢，射向了蝶罗刹。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笑声中，灭星缓缓闭上了双眼。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