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瀚很饿。
今天晌午,他从灞桥开始进城,接着在太卜寺神宫前,接见各地赶来觐见的高级执事。
接着,杨瀚入太卜寺,接掌最高大祭司之位,向最高层执事们训话。
然后,杨瀚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遗壁之宫,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人就到了蓬莱行宫。
白素下令为杨瀚准备晚餐,时间又过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这才换了盛装,邀他一同赶往御膳殿。
此时杨瀚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冒绿光,恨不得吃人了。
他以为这回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结果等他走进金壁辉煌,几百根鲸鱼蜡烛照得一片通明的大殿,却发现,这里有几十名衣着俏美的异域女仆,桌上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上前迎接的还有几位客人,大法官马库斯以及一个秃头,据说是监察官,还有两个大胡子,据说是议员,比他们还晚到了一步的,是营造官阿米库斯,阿米库斯走的一头大汗,刚从大沐浴出来的他,澡算是白洗了。
管他们是谁呢,先吃饭要紧。
杨瀚微笑着同这些人打招呼,也不在乎他们看向自己时那异样的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杨瀚知道,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白素的情人了,谁在乎?
我只想吃东西。
其实,随便拿点吃的东西就行,还找来五个人陪吃?
杨瀚不是很明白,实际上,这真的是很简单的晚宴了,因为按照该地的规矩,宴会要凑足九个人才吉利。
白素看了看人数,加上她和杨瀚才七个人,眉头皱了皱。
宫廷管家欠身道:“尊敬的奥古斯都,因为通知的太仓促,一些人来不及找到,所以……”“他们的夜生活都很丰富啊!”
白素哼了一声,眼波一扫,指了两个头上戴大红鸡冠、腰佩短剑,着半身甲的宫廷侍卫:“你们俩,一起入席吧。”
两个被拉来凑人头的宫廷侍卫恭应一声,便也上了席,找了下首一张位子坐下。
然后,漂亮的侍女们便端着一个个的大木桶走上来,桶里热气蒸腾。
“真好……”杨瀚欣慰地看着那一只只大木桶,虽说蓬莱人的饮食看来还在蒙昧野蛮状态,但胜在量大,应该可以吃的饱饱的了。
杨瀚想着,最先两名金发碧眼的侍女已经走到坐在首席的他和白素身边。
杨瀚一看那桶,顿时一诧:“蓬莱人吃饭先喝汤么?
这汤……也不知道是拿什么煮的,里边只丢着些不知名的花草,汤太清了些。
不过……杨瀚嗅了嗅,倒是挺香,只是这香……不像是食物的香味儿啊。
然后,那个漂亮的侍女便把桶放在了他的脚,蹲下身子,开始给他脱靴。
“嗯?”
杨瀚诧异地看了别人一眼,发现白素、马库斯等人都坐在那儿,每个侍女都在给他们脱鞋子,更是一脸的茫然。
还不开饭么?
为什么要洗脚?
看见杨瀚一脸诧异,白素莞尔一笑,低声道:“此间习惯,宴会之前,是要先洗脚的。”
还有这么奇葩的规矩?
杨瀚无奈,只好入乡随俗。
一双脚放进热水,又有一双柔软的小手为他揉搓的,白素和马库斯等官员都露出享受的微笑,只有杨瀚……被热水一泡,额头虚汗都冒出来了。
好饿啊,胃里直泛酸水儿,好像吃点东西,哪怕先给我点小点心也行啊。
杨瀚抿着唇,神情凝重。
大法官马库斯本以为奥古斯都以晚宴为名,实则是要与他偷情,到时应该是各拈红酒,烛下相拥的浪漫场面。
结果一看这么多人,已经是小型宴会的极限,而陪在奥古斯都旁边的,却是一位英俊的东方男人,他也不禁泛起了酸水儿。
滴了香水的浴涌一烫脚,血脉畅通,又有一双柔软灵活的小手搓着他的肌肤,马库斯大法官便有了些异样的反应。
他来此之前,可是喝了一碗的龙涎香,此时催情作用已经显现了,为了避免在大家面前现丑,马库斯把右手貌似不经意地放在了两腿之间,用了些力,把那渐渐翘头的家伙狠狠按了下去。
“好想吃饭啊……快饿死了。”
杨瀚想着,把右臂撑在了桌上。
而这有些虚弱的举动,却被正悄悄观察着他的几位朝廷大员看在眼中。
营造官阿米库斯悄悄撇了撇嘴,看他累的那副样子,刚才在奥古斯都大人身上,只怕是没少用力气呀。
为什么奥古斯都大人会垂青于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人呢?
难道……是因为他的东方人面孔?
对了,有位医生叫什么来着?
对!塞尔苏斯,听说他用大批被毁容的战士和角斗士做尝试,掌握了高超的整容技七,可以为人脸和鼻子进行外科手术。
曾经有人鼻子被割掉,都被他接了一只新鼻子。
也许我可以找到他,把我的外貌整得更像一个东方男人?
杨瀚抓起放在银盘中的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白素嫣然道:“很舒服吧?”
杨瀚强忍着胃的不适,微笑地点点头。
白素道:“初时,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发现这样一来,身体舒泰,再进餐确实不错,好好享受吧,蓬莱……有许多有趣的事呢。”
“好!”
杨瀚继续微笑地点头,不动声色地吞了口酸水儿,真的……好饿呀!……杨瀚不见了。
众人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徐诺的话。
封闭的太卜寺的九道大门又轰然打开,三公九卿将徐昭仪围在中间,缓缓走了出来。
大宗伯年事已高,没有相送,只叫左右宗伯,将他们送了出来。
见三公九卿出现,候在外边的戴小楼等人明显松了口气,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太卜寺左右宗伯将他们送到阶前,目送他们下到一半石阶处,这才转身回去,高大巍峨的宫门再次紧紧关闭。
张荣会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徐诺。
徐诺见张丞相停步不前,便也停了下来。
张荣会挥了挥手,廷尉陈彬等人见状,会意地继续向下走去,留在徐诺身边的人,只剩下了三公:丞相张荣会、太尉尝谕、御史大夫酒徒。
张荣会目视徐诺,沉声道:“徐昭仪,陛下真的遁入什么清虚之境修练去了?”
徐诺摇摇头:“丞相,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消失。”
酒徒一怔:“徐昭仪也不清楚?
这样说来,陛下恐怕是被太卜寺藏了起来,他们这是想挟天子以自傲啊,丞相!”
张荣会轻轻摇头:“不会!我们是必须要迎陛下正位的,这对太卜寺有利。
他们没有什么理由把陛下藏起来。”
徐诺道:“正是如此,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尝谕道:“那么,陛下就是真的无端消失了?”
徐诺道:“我相信是这样。”
尝谕花白的眉毛一扬,道:“既然如此,我们却可以一口咬定,是太卜寺把陛下藏起,要图谋不轨,趁势除掉太卜寺才对。
昭仪为何却为他们寻了个理由推卸责任?”
徐诺还没答话,张丞相已然道:“徐昭仪做的是对的。
我们身在太卜寺,虽有大军困于外,如何发难?
况且,为了迎候陛下,太卜寺内如今精英毕集,我们只调来一万五千人的守军,真要动手,他们还有地利,也未必就占了便宜。
更何况……”张丞相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徐诺道:“更何况,大王究竟去了哪里?
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有五元神器在手,他究竟发现在什么从而消失?
这些我们全都不清楚,贸然发难的话,一旦关键时刻大王重现,那就置我们于不利之地了。”
酒徒不解地道:“那么,昭仪定下百日之期,又是什么道理?”
徐诺微微一笑,道:“方才那么短的时间,我已记下一幅操纵五元神器的示意图。
如果给我一百天时间,常常进入遗壁之宫观摩,结果如何?”
尝谕惊喜地道:“掌握五元神器的秘密!”
徐诺微微一笑:“何况,一百天的时间,足以确认大王还会不会回来。
如果介时仍未出现,既然我已替他代言了一次,太卜寺也承认了。
那时我想怎么说,太卜寺认还是不认呢?”
酒徒两眼一亮,欣然道:“不错!昭仪妙计呀!”
张荣会捋着胡须,深深地望了徐诺一眼。
原本,在他们三公心中,六曲楼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眼前这个小女娃儿,更是丝毫不放在眼中。
而今看来,倒是觉得,这个女人心机智慧实不寻常,似乎……有资格与他们联手了。
……送走了张荣会等人,大宗伯黎大隐便疲惫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大王遁入清虚之境修行?
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老夫钻研了一辈子天圣帝族自立国以来种种文献,尤其是与五元神器的资料有关的,怎么从未听说还有凭空消失,闭关修行一说?”
当初杨氏皇帝在四大洲建了行宫,暗埋定位之物,通过五元神器,可以瞬息而至,从而才能对相隔如此之远的庞大世界进行统治。
而每次穿行,他最多带上身边几名侍卫,一旦暴露自己能突然出现的秘密,被有心人明白了其中道理,就有可能对其不利。
因此这一点是绝对保密的,所以黎大宗伯根本想不到这上边去。
一旁,玄月心中倒是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不过,她还需要回去再查些资料才敢确定,此时却是不敢冒昧说出的。
但另有一桩事,她却觉得不能不讲。
玄月遂上前一步,向黎宗伯欠身道:“大宗伯,神君消失,必与五元神器有关。
而五元神器,一直是神君帝族的宝物,所以,想来神君绝不致有什么凶险。”
黎宗伯微微颔首:“但愿如此。”
玄月又道:“倒是这徐昭仪……大宗伯,这徐昭仪,虽是天贤徐氏后裔,但她野心勃勃,曾经想取神君而代之,也是因此,受到神君惩罚,废了她的王后之位。
这是三年前的事了,直到前不久,才因为徐家迎奉神君之功,神君才免了她的罪责,封为昭仪。
所以,对这个人,属下以为……”黎大隐脸色微微一变:“竟有此事?”
玄月道:“千真万确,只是涉及神君之事太多,这件事原本说来,只是后宫妃嫔的事情,所以没有来得及禀报大宗伯。”
黎大隐眼睛眯了一眯,沉声道:“从即日起,着四位巫博士守在遗壁之宫门前,百日之内,不许任何人进入,包括徐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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