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9 心意

    “喂喂，不要闹了。”
    隆隆的雷声随着段青皱起的眉头的出现在这片夹杂着无数大小铁链的云层顶端，然后又随着他再度放松下来的精神而缓缓消失了，嘴角扯起的他随后一脸好笑地摇了摇头，用无奈的目光望着雪灵幻冰的那张冰冷而又倔强的脸：“你又不是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来威胁到我嘛。”
    “别忘了我现在也在这个里世界的空间之内。”雪灵幻冰横在脖颈上的剑似乎正在因为她激荡的心情而微微颤抖着：“现在的我也是精神体，我若是死了，后果如何还不一定呢。”
    “不要试图欺骗一个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当上了神明的人。”段青脸上的笑意扩得更大了几分：“你之前在与我的愤怒化身作战的时候，早就因为生命值清零而死过好几次了，既然你能够正常复活，那也正说明系统没有把你当做是非玩家身份的人物。而且……”
    “若是没有了玩家，眼前的这个芙蕾大帝重现的任务根本也不可能触发啊。”他望着雪灵幻冰愈发气愤而又无力的表情，最终还是忍不住低笑出声：“少了玩家这一面，我这个BOSS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立，若是现在的你死了，大概也只会被当做是任务失败的玩家而清除出去吧。”
    “你，你这是欺负人！”
    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剑刃，将眼泪甩到了一边的雪灵幻冰脸颊似乎因为气急的原因而变得通红：“我不管！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从这个该死的自由世界里扯出来！”
    “想要跟这个世界作对，首先需要具有的就是高度使用意剑的水平才行。”收起了笑容的段青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可不允许你这么做，因为这会让你陷入比我还要危险的境地里面。”
    “我才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重新举起了自己的龙牙长剑，雪灵幻冰再度摆出了一个攻击的姿势：“我可不允许你继续放任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生命体征之内，我也不会管你跟系统之间现在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交易，只要能够将你从这个该死的地方救出来，我愿意使用任何的手段，付出任何的代价……”
    “按照你刚才所说明的情况，你现在依然还是这个世界的BOSS是吧？”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长剑的剑尖也对准了那些缠绕在周围的那些铁链身上：“如果我现在能够斩断这些铁链的话……”
    “别别别，这些都是显现于帝都扭曲命运。”
    打断了对方的话，摇着头的段青急忙否定了对方的这个提议：“包括你之前来的时候所经过的那条，连接在我身上的这些命运都是与雷德卡尔的地脉息息相关的数据流啊，如果这些铁链崩溃的话，那些无辜的NPC，还有大半个城市说不定都会突然消失的吧。”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有闲心去在乎那些虚拟人类的死活？”抬头看了看云层远端隐约显现的其他未曾断裂、扶摇直上的正常链条，雪灵幻冰眼中的杀意变得愈发浓厚了：“反正要是你死了，我也会拉上这些人给你陪葬的。”
    “这个世界里的虚拟生命跟以往的生命可不一样，不要再给我背负更多的罪孽了。”段青依旧摇着自己的头：“把我留在这里，顺便给我一些时间，我说不定能够将这些命运重新修复归位，虽然这可能需要大量的计算，以及可以将里世界的系统瞒混过去的海量魔法能量的支持……”
    “能量的话，我们不是有现成的么？”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雪灵幻冰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那些积存在帝都脚下千年之久的能量……如果能够还一个完好如初的雷德卡尔的话，这样的牺牲应该还是可以接受的吧？”
    “唔……好吧。”
    闭上眼睛沉默了一阵，段青最终还是微微地发出了一声叹息：“我们从来没许诺过当什么好人，看上去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只是计算所需的时间，还有——”
    “说重点。”扬起了自己的长剑，白发女子一脸冷漠地打断了段青想要继续开口的话：“如果归位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你能不能真正从系统手里获得自由？”
    “……应该是不行的吧。”
    神情淡然地与对方对视了一阵，段青的脸上随后浮现出了几分怅然的表情：“即使我完全摆脱这些命运的束缚，顺便放水将BOSS的试炼让给你，系统错认的NPC身份应该也不会得到解决，我大概也没有办法完成登出的操作……”
    “所以所关键还是在解决你的人物角色本身的问题身上。”
    眼神依旧保持着专注和严肃，雪灵幻冰检查了一番段青四周的空间：“无数命运的纠缠，自由世界的错认，再加上雷德卡尔当前正在发生的能量混乱……看似一团乱麻的现状却有着一个共同的基点，那就是你——临渊断水这个角色的异常。”
    “告诉我你现在的角色经验是多少。”她收起了自己的长剑，同时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摸索着：“只要将你身上的异常解决，许多问题说不定都可以回到正轨……你现在应该还有玩家可以操作的人物面板吧？上面还有经验条吗？”
    “-4。”
    微微地沉默了一阵，段青随后报出了这样的答案：“虽然你说的似乎都有那么一点道理，但NPC角色是否能够获得经验还是个问题呢。”
    “NPC角色当然能够获得经验，不然这个世界上的NPC不会有能力高低之分。”雪灵幻冰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数值只是用来量化这些能力高低的参考，它们甚至不能完全表达我们在游戏里所遇到的那些人物真正的高低——这句话，当初还是你教给我的呢。”
    “呵……我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眼皮：“而起就算我能将自己的经验值扳回正数，你又如何能给现在的我提供经验——呜咕！”
    嘴巴突然被严密地封上了，与之相伴的还有雪灵幻冰将腰间找出的一瓶魔法治疗药水塞在对方嘴里的动作，红色的魔法液体随后在环绕在段青周围的强烈能量光流中散成了漫天的晶莹液滴，但依然还是有不少的液体顺着雪灵幻冰的心意灌入了段青的嘴中：“……怎么样？”
    “你居然还留着这些啊。”
    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段青那怜惜的目光随后也停留在了对方那烧灼的手背上：“能不能稍微先提醒一下，好让我有个准备……”
    “这可是你自己制作的魔法药水，一百金币一瓶卖给我的那种。”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雪灵幻冰的脸上也露出了怀念的笑：“按照你后来的解释，里面应该蕴含着大量你自己的经验所化作的生命能量吧？有没有用？”
    “……好像没有。”微微地低了低头，段青脸上的笑容又缓缓地消失了：“那个数字好像稍微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变回去了，应该是因为我目前身份的原因，所以被系统给锁死了吧。”
    “看来首先要将你从这个世界上消灭，从而让系统放弃你身为NPC的身份。”雪灵幻冰再度陷入了思索之中：“但是若是现在下手的话，万一你的数据被系统回收并抹消，最后判定死亡了怎么办？”
    “过程不会立刻结束的，大概会有从锁链断裂到系统回收这么一段时间的机会。”摇着头回答道，段青的眼中却是泛出了明亮的光芒：“如果能够在【临渊断水的绝望】消失的前一刻扭转我的经验值，重新让我恢复正常玩家的身份的话——”
    “看，这不是有办法的吗？”
    “但是成功率不会太高，之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事到如今还犹豫什么？”
    沉着脸说出了这句话，雪灵幻冰转身绕到了段青的背后：“告诉我哪一条是属于你……不，是属于临渊断水的命运，只要对那一条下手就行了吧？”
    “唔，我现在也没办法指给你看啊。”回答她的是段青的犹豫声：“稍等一下。”
    白色的光辉在空中逐渐凝聚，然后瞬间变幻成为一块充满了恶趣味的指示牌的形象，那指示牌在空中自顾自地挥舞了一阵，最后砰然插在了那万千锁链当中的其中一条：“应该就是这一条了——喂喂，小心一点！我还没有准备好呢！”
    “我知道，我也没有准备好。”属于雪灵幻冰的声音随后在这条铁链的背后不停来回比划着：“时间不多了，咱们最后再确认一遍：你撤掉所有的防御，我斩断你的这条铁链，然后在你被系统判定死亡的那一瞬间，将你给我的生命药剂灌给你——没错吧？”
    “是是，没有什么问题，剩下的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命运，我会自己解决的。”
    “那么事不宜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在那条铁链上的雪灵幻冰随后喃喃自语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可以的，我可以的，只要动作迅速，时间上肯定来得及……喝！”
    沉声发出了一道响亮的大喝，她将手中的长剑骤然斩了下去，白色的龙牙剑身与遍布在铁链表面的能量层流随后在空中摩擦出了灿烂的火光，然后又在那层火光骤然消失的景象中发出了一声巨大而又清脆的闷响：“龙牙断！”
    乒——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随后伴随着那条紧绷铁链的迅速断开而回荡在这片云层当中，随后响起的是贯彻整个天际的沉重钟鸣，被这道钟鸣声差点震晕过去的雪灵幻冰随后用咬破自己舌尖的方式强行提起了自己的意志，然后艰难地朝着段青的背影处跃了回去：“快！”
    来自系统响起在耳边的提示与漫天的金属断裂声都被抛诸在了自己的脑后，白发的女剑士手中抓出了一瓶与之前相同的红色魔法药水，想要将药水塞到段青怀中的动作却是在剧烈激荡而起的能量爆发与四散的混乱数据流中吹飞到了远方，还未反应过来的躯体也沿着空无一物的云层而开始向下坠落：“可恶……”
    “幸亏我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另一条巨大的铁链随后卷住她的躯体，将她重新拉回到了半空中的那名男子的身边：“不然你早就已经掉下去了。”
    “快，快喝下去！”没有来得及表示自己的歉意，雪灵幻冰急忙将自己手中的药水举到了那道身影的面前：“你应该还没算真正死亡的吧？快！”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无法接触任何实体了。”
    牵扯着铁链另一头的身影骤然模糊了一下，回答她的段青面露遗憾地笑了笑：“切断了代表着‘我’的那条铁链，也就意味着临渊断水在自由世界中的消失，除非你有办法接触到原始的数据流，不然已经错开了次元的状况应该是无法改变——”
    “那就告诉我如何改变。”没有继续大发雷霆或者是哭闹，雪灵幻冰紧紧地盯着段青的脸：“是你同意了最后的这个计划，你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后手，对不对？”
    “……”
    “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会放弃希望。”
    周围剧烈的爆炸声与四散吹飞的气流声中，抓住了铁链链身的雪灵幻冰望着对方一言不发地那张沉默的脸庞：“你把我从下面捞上来，也不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的，是么？”
    “出现次元分裂的这个现象，我确实是没有想到。”抬起脸来的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希望能够教给你使用意剑修复里世界的方法，可惜时间上……”
    “所谓的意剑，便是心意在虚拟世界当中的表现方式。”
    扬声打断了对方的话，雪灵幻冰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每一个字句咬牙说了出来：“玩家的心念与意志越深，意剑的威力越强，不仅能够完美地将使用者的意志具现化，极致之时甚至可以改变虚拟世界的结构，重构世界的规则与法理。”
    “我现在的心意便是救你，为此我可以奉献我的一切。”
    全身仿佛都绽放出了明亮的蓝白色剑光，向前飘起的她随后紧紧地将段青那模糊不清的身躯拥入了自己的怀中：“这份心意有多么强烈……”
    “是时候让你，以及这个该死的世界见识一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