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7 约会

    无声无息的风从雪灵幻冰的耳边吹过，带着白色的云层与无数遍布在世界四处的云雾朝着段青的幻影先前离去的方向缓缓飘动而去，驻足在原地的她随后也在这些离去的背影上不停地游移着，似乎是正在犹豫着是否要真的跟上这些幻影的脚步：“你们——”
    “你真的有这么好心么？”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飘离的眼神仿佛想要分辨出那天空中的声音的真伪：“不会是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吧？”
    “唔，的确有这么一个可能。”属于段青的声音随后再度回荡在那个方向的远方：“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自证，毕竟之前的那几个我都已经与你各自拼杀过了……”
    “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关键吧。”盯着远方的雪灵幻冰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已经先后杀掉了喜悦、忧伤和愤怒，剩下的最后一个精神体肯定也是你的某种情绪的分身对吧？你还没有说你究竟是哪个分身呢。”
    “……”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飘在天空中的那道声音似乎与那些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里的幻影一起陷入了无声的沉默，而久久没有得到答案的雪灵幻冰最后也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扶着剑柄迈出了自己的脚步：“……哼，看来真的是有问题了。”
    “也好，反正早晚都会有一战。”
    一成不变的云雾随着她脚步的迈出而终于有了一丝变动，然后又随着速度的加快而开始一层层地向后褪去：“就算是陷阱，我也一定会——”
    “抱歉，我刚才说到哪了？”
    宛如刚刚断开之后又连接起来的信号，属于段青的声音又一次清晰地响起在了雪灵幻冰的耳边，只不过这一次的段青回答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几分异常的低落感，回答的内容也与正在疾速向前掠行的雪灵幻冰先前的质问没有任何联系：“啊，我想起来了——你想要的是自证对吧？这真是一个难题啊。”
    “毕竟就算是我的分身，我所知道的那些内容他们看上去也都知道。”那声音旋即落入了更加低沉的境地：“一切就像我之前在登录界面所遇到的那样，他们与真实的我几乎没有丝毫区别，搞得我都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系统的模拟，还是我真的有了精神分裂的症状了……唔。”
    “说不定是系统的另一种测试？”那声音随后进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之中：“或者说是新的虚拟系统使用了另一种保护玩家精神状态的机制，从而让我这种精神分裂者产生了游戏世界里的映像？”
    “喂！”
    刺耳的空气尖啸声随后打断了这名男子的自言自语，与之相伴的还有疾速奔跑的雪灵幻冰猛然扬起的剑锋与向上的剑气：“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能不能翻译成我们普通人可以听懂的语言？”
    “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也解释不清楚目前发生在我身上的状况。”段青的声音随后略显不好意思地回复道：“而且无论我现在是什么状况，现在的我距离你还很远呢，稍微省一省力气，不要再轻易动用意剑了好不好？”
    “……听起来又像是了。”
    嘴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雪灵幻冰随后再度摆出了严肃的表情：“还差多远？不要再支支吾吾的，隐瞒对我来说可没有任何用处。”
    “稍安勿躁，你不是已经快要到了么？”
    隐约的轮廓随着段青这句话的出现而出现在了前方的云雾之间，与之相伴的是一条巨大的锁链随着无声之风的掠过而来回摇晃的光景：“差不多了，沿着这条铁链上来吧。”
    “这可是一次正式的约会，希望你不要失约哟。”
    空荡荡的回音随着云层的逐渐散开而回荡在这片白色的天地之内，只不过这一次的回音中掺杂了一些金属摇晃摩擦之时所特有的叮当声响，再度陷入了沉默的段青随后也无视了雪灵幻冰试探性的几声呼唤，同时也带着那些先前在前方带路的精神碎片一同消逝在了空中。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左右确认了一下安全的雪灵幻冰随后也收起了自己扶着剑的手掌，再度显露出来的犹豫之色最后也随着她用力摇头的动作而猛然消失了，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她想要抛开的那些混乱思绪：“约会……约你个头啊！”
    “你给我等着！”
    身体瞬间出现在了铁链的表面，雪灵幻冰纵身跳到了眼前这条巨大的铁链上，剧烈的摇晃与光滑的金属材质也让向上的攀爬变得无比困难，但依然没有能够阻止得了白发女剑士的动作与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决心。四周的云雾也随着她的腾跃而显得愈发模糊了起来，连带着原本覆盖在这个世界上方的光辉变得愈发朦胧，直到那笼罩而来的白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脚下的地面逐渐掩盖下去的时候，那条不断向上延伸的铁链才终于有了几分弯曲的痕迹：“……嗯？”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周围的空气仿佛开始变得稀薄的感受中，这段停止了上升趋势的铁链突然笔直地转了一个弯，违反了物理规则的方向随后也让一直没有改变纵跃姿势的雪灵幻冰差一点掉了下去，破出了云层的身体最后也是在一道挥出的剑气反作用下才稳定了下来：“呼，呼，吓死我了……喂！”
    “你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啊！”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铁链的前方大喊道：“你——”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随后停止在了半空中，逐渐停下了身形的雪灵幻冰渐渐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一道熟悉的身影也随着那条铁链的笔直延伸而隐约显现在了漫天云雾逐渐分开的尽头，那一道道铁链相互交错纠缠在一起的黑暗中心。黑与白的对比随着那一道道金属的相互交叠而变得尤为明显，同时也让那名被聚集起来的铁链串在一起的男子身影显得更凄惨了几分，虽然那随后响起在她耳边的招呼声，听上去似乎依然充满了段青所特有的随意和淡然：“嗨。”
    “你，你……”
    沿着铁链向前走了两步，雪灵幻冰的全身仿佛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你怎么……这是什么意思？”
    “唔，我说了这很难解释了。”
    属于段青的声音随后由那个黑点的中心缓缓发出，与之相伴的还有中心点的那名男子逐渐抬头的动作：“总之因为一系列的原因，现在这些系统设定好的命运似乎都掌握在我的手中，正如你所见到的这样——”
    “连在我身上的这些铁链，大概就是不小心与我连接起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数据而已。”
    巨大的铁链随着雪灵幻冰的奔跑而逐渐向前延伸，同时也随着这段距离的接近而开始变的越来越窄，直到那声音也开始变得清晰的时候，那些来源于白色世界四面八方的铁链也终于在那名男子的身上呈现出了正常的模样：“放心，现在它们还算没有出乎我们正常人的认知范围，因为连在我身上的关系，它们似乎也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呃。”
    “我终于找到你了。”
    剧烈的铁链振动声随后响起在了这名男子的周围，那是雪灵幻冰猛然拥入到他怀中的时候所带起的强烈摇晃：“我终于……终于……你知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担心你！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你的消息呢！你现在——”
    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絮语流觞所告诉她的事，雪灵幻冰渐渐地没有了自己的声音，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穿在空中的段青此时也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余地，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这位女子自己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别急着叙旧啊，虽然这是一次约会，不过……”
    “我现在还是一个BOSS的身份呢。”
    【精神体：临渊断水的绝望，已激活。】
    “……绝望？”
    身体重重地震了一下，雪灵幻冰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头颅，与男子对视的双眼随后也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骤然挪到了一边，紧抓着段青身躯的双手也缓缓地松了开来：“你，难道你不是？”
    “啊，我是。”就像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一样，回答她的是段青的微笑：“只不过现在的我正好占据了最后这个BOSS的身体，所以暂时拥有了这个BOSS的身份与技能罢了。”
    “……真的？”雪灵幻冰迟疑地上下打量着一条条铁链穿行而过的段青的脸：“可是系统刚刚告诉了我你的身份。”
    “这个嘛……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好好分享一下我所猜测的所有内容。”
    无形的能量陡然降临到了白发女剑士的身边，将她的每一寸身体完全禁锢在了原地，察觉到不妙的雪灵幻冰随后露出了试图挣扎的表情，但很快又在段青咧嘴露出的得逞笑容中收敛了回去：“我现在能够证明的，也只有我作为BOSS的这一种身份而已。”
    “……”
    “拥有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真好啊。”
    望着女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那双冷然的眼睛，段青笑着发出了一声叹息：“那是一种随时能够支配周围一切的感觉，简直就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啊有木有，如果我想做，我甚至现在就可以将你的这副躯体碾成齑粉，然后重新将你恢复成原有的模样……”
    “……你！”
    “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罢了。”
    禁锢一切的力量随后悄然消失了，同时也将这位白发女子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了凭空出现的透明地面之间，急忙摆出了警戒姿势的雪灵幻冰向后撤去的身躯紧接着也差一点由这片高空中失足坠落，半晌之后才在段青的低语声中稳住了身形：“而且现在的我依然是我，我可没有前面那几个分身那样充满了极端的情绪。”
    “……啊？”
    “简单地说，就是系统模拟出来的这个任务还不是很完全。”
    望着雪灵幻冰脸上显露出来的猜忌之色，沉默了一段时间的段青声音悠悠地解释了起来：“按照这个任务的安排，原本的我应该分出来的情绪碎片与代表的精神体应该比你现在所看到的更多，每一个我都会获得原来的我的一种情绪的集合，然后被系统特化成为一个守关的BOSS。”
    “但是因为某种抑制力的出现，这个过程在进行到第四个的时候停止了。”说到这里的段青翻了翻自己的白眼：“所以那些包括我的意志在内的其他情绪，现在也就都留在我的这具身体之内，一边被系统控制着留在这里当最后的大王，一边顺带着将我原有的大部分人格保留了下来。”
    “一个最像段青的段青……是吗？”微微地点了点头，雪灵幻冰的眼中闪过了些许恍悟的神色：“但是这也不足以成为我信任你的依据。”
    “当然，毕竟现在的我依然不是我。”段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躯体：“真正的我估计已经被系统当做标本锁在了某个地方——亦或者是现在这个我的躯体之内，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动用这么多的命运锁链将我禁锢在原地，而不是让我继续履行一个BOSS的职责……”
    “哦，现在的我自然也不想当BOSS，根本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发出了一阵戏谑的笑，眼中也充满了玩味的感觉：“只要我想，这个所谓的‘芙蕾大帝的回忆’的任务，根本不可能有人通过的呢。”
    “你这么吹嘘的话，我倒是有点相信现在的你了。”雪灵幻冰翻了翻自己的白眼：“说话与臭屁的语气跟那个男人倒是很像。”
    “魔法结构正在释放的帝都现在已经成为了系统特异点迸发的舞台，而持有落阳的你多半已经被现在的系统当成了触发任务的那个玩家。”没有理会对方话语中的嘲讽之色，段青声音玩味地继续说道：“而我嘛……或许是由于我擅自闯入里世界，想要阻止薇尔莉特自杀行为的惩罚吧，我现在的性命跟无数衍生自帝都境内的命运强行连在了一起，具体到你所看到的景象的话，就是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一根根链条……唔，看上去你还有些听不太明白？”
    “好吧，那我就从我的另一个猜想开始说起。”
    望着雪灵幻冰脸上露出的迷惑之色，段青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地低沉：“你觉得……”
    “一名玩家的等级，能够降到零以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