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 魔法构造

    “不，我不知道任何与这座城市有关的事情。”
    一段时间之后的扎拉哈城地下，另一处通往地下管网的入口附近，身材魁梧的某位土系魔法师默默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刚刚提问的段青低声回答道：“你回去吧。”
    “骗谁呢！”段青没好气地指着对方的背影大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法师议会老早之前就盯上了这座城市了！之前的克莉丝汀要不是在这前面的法尔斯门口下了一场大雪，那个号称不败的要塞说不定会提前沦陷三个月呢！”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很多。”那道高大的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宛如磐石一般的目光随后落在了段青的身上：“你还知道什么？”
    “后来在坠星山顶被救下来的那一次，最后克莉丝汀也曾经提及过她当时在扎拉哈城调查的事情。”段青的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还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后来芙蕾雅跑到费隆战场附近发威的那一次，也是跟这座城市有关的吧？”
    “……隆德尔山是附近这片区域的地脉之源，古代的帝国人一定会选择那里作为魔法的构建中心。”
    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身材高大的魔法师淡淡地回答道：“想要调查清楚这里的魔网分布……隆德尔山脉的探索是必不可少的。”
    “早这么干脆地告诉我不就完了……”段青叹息着嘀咕道：“也就是说，我们还得去隆德尔山上去看看喽？”
    “隆德尔山的情况……芙蕾雅已经调查完毕了。”高大的黑袍魔法师摇了摇自己的头：“后来的那一战……她也将那里烧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喂喂，你们法师议会从来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于是段青再次跳了起来：“自己调查完了还不留后路……你让我们这些冒险者怎么办？”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
    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高大的魔法师身影逐渐没入了段青面前的通道深处：“不要再继续试图插手这里的事情了，这里……不适合你们。”
    “如果可以的话，老子也不想掺和你们这些破事。”段青叉腰望着正在逐渐隐入黑暗的那道身影：“不过……就算不是为了什么自由大陆的未来，至少我也要洗刷自己身上的耻辱吧？”
    “为了……自由大陆的未来？”
    “好吧，官方的套话一般都是这么说的。”
    察觉到对方停下来的脚步，段青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对方半转过身的背影上：“要是用我们冒险者自己的话来说……不将这里面的秘密全都挖掘出来，我们死都无法瞑目啊。”
    “……哼。”
    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冷哼，高大魁梧的魔法师终于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转了过来，原本紧握在他手中的一枚小小的石头，也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而被丢弃到了一边：“冒险者……一群可怜而又无知的蠢货。”
    “有机会的话……也希望您能够多多教导给我们一些东西。”段青丝毫不以为意地回答道：“好让我们这些可怜而又无知的家伙，变得不那么蠢一点。”
    “……是玛姬那个家伙将你指引到这里来的吧？”黑袍的魔法师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段青的身上：“只有她对这片地方了解至深。”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有着怎样的交集，不过……她对你的评价很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段青缓缓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她说……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这座古城的魔法构造了。”
    “魔法构造……”
    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黑袍男子终于摘下了笼罩在自己面前的兜帽，然后将属于金的那张充满了刚毅线条的脸庞，展现在了段青的面前：“你知道魔法构造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吗？”
    “愿闻其详。”
    “……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不是白白生出来的。”
    犹豫着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金难得地开始组织起了自己的语言：“作为自由大陆上的强大能量之一，魔法元素必然不是独立存在的‘物体’，它们有来源，有去向，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在我们魔法学里面，这种现象称为‘赛科尔克’。”金走到了段青的面前，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审视着那张略显尴尬的脸：“用古代某位大魔法师的名字而命名，最后又因为崇尚魔法至上的古魔法帝国统治者的无知而消失了一段时间，直到这一规律被彻底证明之后，那位被烧死的大魔法师的名字才重新被找了出来，刻在了历史最为显眼的一页上。”
    “赛……什么克？”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重点在于，你需要知道魔法的来源。”
    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金声音沉重地说出了他想要说的关键：“魔法，元素……这些构成这个世界魔法体系的中心不会因为我们的使用与弃置而停止运动，它们唯一的归宿……就是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呃……”
    气氛随着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而凝固了一瞬，然后又随着段青发出的疑问声而再次破开：“你的意思是说……就像水源一样？”
    “无尽之海正如其名，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探寻到它的尽头，自由大陆的各个地方所生出的水源究竟流到了什么地方，我们也无法得知。”
    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金将一股温暖的黄褐色能量举起到了两个之间的黑暗之中：“与之同理，自由大陆上的魔法元素也正在向着‘沃里德’当中流逝着，那个地方比无尽之海还要庞大，我们也根本探寻不到流入了其中的魔法究竟去向何方。”
    “沃里德？”段青苦笑着摊了摊手：“那又是什么？”
    “用你们冒险者喜欢用的词汇……那个地方被称之为虚空。”金说出了一个令段青无比熟悉的名词：“吞噬一切的地方。”
    “……什么？”于是段青大吃一惊地叫了出来：“虚空？那里吞噬了所有的魔法？这不可能？你们那个泰伦之塔……”
    “泰伦之塔是魔法师们为了研究虚空而制造的前哨站，同时也是古魔法帝国的人遗留下来的结晶，我们这些最早发现了那座塔的人，也只是利用了古魔法帝国遗留下来的财产罢了。”
    淡淡地摇了摇头，金声音淡然地回答道：“马洛克是我们当中最了解那座塔的人，他也如自己承诺的那样将自己的所有知识传承了下去，不过即使是以他的智慧……想要完全掌控那座塔之外的世界的规则，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也不可能了。”段青微微地叹息道：“因为……我的原因，对吗？”
    “马洛克没有死。”
    说出了一个再次让段青大吃一惊的答案，金挥舞了两下自己手中的淡黄色光芒：“他只是不愿意离开那座塔，所以留在了里面罢了。”
    “那，那他现在……”
    “放心，复辟者们并没有发现他。”
    拍了拍段青的肩膀，金将自己宛如岩壁一样的脸庞再次转向了一边：“他们也急着想要回收古代的知识呢，想要从马洛克的手中抢到那座塔的控制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掌握了那座塔，就能掌握虚空吗？”沉思了片刻的段青再次出声问道：“复辟者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计划这件事，最后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卧底……”
    “虽然我也听说过你的那番推论，不过……我还没有彻底相信你指责特雷斯·法奥的话，小家伙。”金的声音变得冷寂了几分：“至于沃里德的问题……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控制住这个世界的终端的。”
    “……”
    “没错，虚空就是魔法世界的终结。”
    将手中的淡黄色光芒缓缓地挥散到了空中，金声音低沉地继续说道：“那里是一切魔法的去向，是一切魔法的尽头，无论魔法在我们这个世界如何翻涌变化，它们最终都会去往那个地方。在我们手上发光发热的魔法最终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流逝到那个世界，没有为我们所用的魔法元素也会自发地流入到那个世界，而且它们的流向与隐藏在其中的规律……也不是像我们臆想的那般无迹可寻的。”
    “这便是魔法构造。”他指着正在逐渐消失于空气当中的那些土元素的余光，声音里终于也带上了几分独特的自信感：“探究一个魔法，以及整个世界的魔法流动……这是我成就最高，也是最为感兴趣的地方。”
    “……怪不得你是一名土系大魔法师。”
    盯着那些淡黄色的余烬看了半晌，段青不由自主地叹出了一口气：“土系的魔法，应该是最适合做到这一点的魔法学派了吧？”
    “土元素分布广泛，而且含量很多，它们遍布在我们的脚下，并且随着其他元素的流动与改变而不停地改变着。”金收起了自己脸上的自信笑容：“我每每追寻到一个地方，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感应此地的土系元素，然后根据它们的分布，构建出这一个区域的魔法构造……”
    “扎拉哈城是一片很大的魔法终结区。”
    伸手触摸着地下管网的墙壁，他的目光也随之放在了墙上：“这其中的缘由……想必你也应该明白了吧？”
    “有人在这里制造了大量的虚空区域。”回想着之前与玛姬的那场经历，段青摩挲着下巴回答道：“这种魔法构造……应该算是人为制造的吧？”
    “我已在这个地方探索了很久，确定这地方是古魔法帝国的某种手笔。”
    微微地点了点头，金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段青的脸上：“一千年以外……他们一定在这里做了什么。”
    “所以说究竟是什么呢？”段青耸了耸自己的肩：“类似泰伦之塔那样的大工程？”
    “……无论它是不是这样的工程，你都不应该继续探究了。”
    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兜帽，金再次将自己的脸庞隐藏了起来：“还有你的那些伙伴和扎拉哈城的平民们……这几日，你们也都在这附近胡乱挖洞吧？”
    “我们只是想利用这些通道与芙蕾帝国抗争而已。”段青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除非你给我们一个说法，否则……我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好吧。”
    磐石一般的眼神再次露出了那顶兜帽的下沿，金默默地看了对方半晌：“那我……就给你一个说法。”
    “很好……喂喂，你要干什么？喂！”
    轰！
    震耳欲聋的轰响声随后出现在了段青的耳畔，那是一步跨到他面前的金随手搭在他肩上的时候突然发出的声音，以为自己受到了对方袭击的段青还没来得及摆出自己的防御动作，然后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乱石遍布的高山上。曾经被野火烧遍过的山坡此时也正暴露在明亮的星空之下，与周围依然存在的积雪一同散发着还未去尽的焦糊味道，松开了双臂的段青随后也从这片充满了寒冷的夜景中回过了神，抬头望向了远方的那片模糊的轮廓：“这里是……”
    “这里是隆德尔山。”金淡淡地回答道：“我用地脉将我们两个传送到了这里。”
    “……不是说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吗？”将心中暗自惊讶的感情默默地压了下去，段青无奈地撇了撇嘴巴：“那你还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那些城市里的石柱……”没有理会对方感觉的金随后再次说出了一个令人提神的词汇：“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你想让我看什么？”
    “看在诺曼的情分上……”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随后搭在了段青的肩膀上，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金微微沉到段青耳边的嗡鸣声：“这一次就让你看看，那座城市的真正面貌。”
    令人浑身发抖的战栗感中，无尽的魔法能量随后由金的那只手涌入了段青的身体，然后宛如奔涌而过的洪流一般，由段青所接触的地面涌入了脚下的荒芜大地。强行忍住了体内随之产生的撕裂感，段青勉力将自己的注意力再次集中了起来，然后沿着金所示意的方向，将一座正在吸纳着无数魔法元素能量的城市轮廓纳入了自己的眼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