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 低语

    雪灵幻冰最近心情非常差，因为那包围着自己的幻象干扰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消失，本以为这种情况会在进入比赛服之后出现缓解，但现在看来……想让自由世界留下的设定不在自由世界的背景赛场中生效，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选择了良辰美玉作为此次比赛的队友——在周围的一干人等当中，似乎只有他在游戏里的形象是正常的。
    “终于遇到了一个城镇，看来可以暂时休息一阵了……怎么了？”
    “……不，没什么。”
    “不是刚刚灭了一队人吗？你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啊。”
    “……”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雪灵幻冰淡淡地望着对方，半晌之后才把依然还在滴血的双剑收回到了自己腰畔的剑鞘之内，于尸横满地的景象中走了出来，似乎是对冰雪女神此时散发出来的刺骨寒意感到几分害怕，站在良辰美玉身后的几名队友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一脸无谓的他却是两步迎上了前，同时指着前方的山坡下刚刚显露出来的那座城镇：“根据我们刚才搜集到的情报，想要在这场比赛中取得优势，古代魔法装置的收集还是必不可少的，所以……”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
    “……怎么，还在为你现在受到的困扰而感到担忧？”
    似乎是明白对方此时烦躁的心理态度，良辰美玉收回了自己的指头：“没关系，自由世界可是联盟所允许的虚拟真实游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玩家精神的过度行为，你之前所谓的‘幻象症’，应该也只是暂时的视觉效果罢了。”
    “不就是换了一层令人不舒服的皮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声音逐渐地凑近：“与之相比……你所获得的强大力量才是最为重要的啊。”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雪灵幻冰抿着嘴沉默了一阵，半晌之后才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混乱感觉，缓缓地别过了自己的头——自从她莫名其妙地获得了这块翡翠之星之后，她也的确像良辰美玉所说的那样考虑过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但有一些最近才出现的奇怪现象，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向别人提到过。
    她开始听到一些声音。
    起初是如同电波信号不稳的时候所发出的嗤响声，又或是如同无声磁带与CD播放的时候所发出的擦动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声音转而变成了一些细碎的低语，随着她斩杀怪物的逐渐增多，这些如同灵魂低语一样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了起来，而她费了相当大的功夫，方才意识到了这些嘈杂低语声的真正来源。
    “强大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啊……”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这些凡人不值一提。”
    “这里才是你的家，你的行会。”
    “他们现在……是你的敌人。”
    可恶。
    原来获得强大力量的代价不只是有天天受折磨的眼睛，还有天天必须忍受循环播放的耳朵吗？
    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雪灵幻冰再次将心中浮现而出的声音抹消到了一边，满是烦躁的目光却是毫无遮掩地顺着良辰美玉之前所指的方向，望向了眼前的这座城镇内部：“自由飞翔的队伍还有多久能到？”
    “会长……自由飞翔抽到的签是E1，从现有的地图上来看，他们距离我们大概有几公里远。”闻声向前走了一步的南小乌随后低声回答道：“想要汇合大概需要很长的时间。”
    “前提是他们也得活下来。”站在身旁的良辰美玉也低声说道：“而我不得不提醒的是，他们抽签的处境不是很好，听雨楼和天下第二的人分列在他们的左右，现在说不定已经相遇了。”
    “不用管他们了，反正只要出线就可以。”
    似乎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的良辰美玉紧接着挥退了身边的盗贼，转而望着雪灵幻冰被风吹拂起来的发丝所半遮掩的美丽面庞：“更何况世界正在崩塌，我们也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强行去等他们。”
    “……”
    “弹劾会长的条件正在准备中，引子也已经找好了。”
    无视了身后的那几名队友与雪灵幻冰沉默的反应，良辰美玉再次凑到了对方的身边：“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契机，费子翔的地位就会不保，我们现在缺乏的只是支持你的家族成员，以及你的名望而已，如果你对自己的资历缺乏自信，我们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如果声望不够高，那就将对手的声望拉下来。”他低笑着说道：“只要将一切怪罪到客观原因上，自家队友的失败……应该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
    “一切只要我们成功就可以了。”
    直起了自己的身子，良辰美玉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我们这个队伍纸面实力一点都不强，是非常适合创造奇迹的，加上现在的你这个杀手锏与我的辅佐……一切都跟上一届的联盟杯没什么两样啊。”
    “……还是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什么？无法估计的对手？还是更加可靠的队友？没见过这种乱斗比赛的经验？俱乐部与公司的支持？”良辰美玉作势摊了摊手：“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只要按部就班地赢下去……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现在拥有了超越阶段的角色人物，拥有着越来越多的人的支持，一旦真正拿到了冠军，还会有那个曾经舍我而去的家族重新支持于我……
    但还是少了什么……没错，是少了什么。
    不过若是那个家伙的身份真的如同情报上所显示的那样，那么那个一直在训练自己的家伙，从一开始其实就不可信……
    “……怎么了？”
    “……没什么。”
    由身旁的呼唤中猛然抬起了头，雪灵幻冰用撩发的姿势将心中的碎语与某个双眼泛红、面色狰狞的牛头怪形象再一次甩到了脑后，拔出的双剑也随着她掠出的动作一起，将她胸前再次闪动的翠绿色光芒掩盖了下去：“……只要将他们干掉就可以了是吧？”
    “没错，没错。”一脸若无其事的良辰美玉急忙指了指前方刚刚响起、复又沉寂下去的战斗：“先将可能存在的敌人都清理掉吧，然后我们再好好地搜索一下。”
    “……”
    “话说你一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我们连这座坦格镇里面有什么对手都不知道……”
    “没问题。”
    掠动的身影随着突然出现的强烈破空声而逐渐拉远，雪灵幻冰只在原地留下了自己最后响起的话音：“反正……”
    “在我的眼里，他们都是怪物而已。”
    “……哼。”
    望着那道身影逐渐远去的方向，良辰美玉收起了自己脸上浮现出来的微笑，望着那道背影的面色也随着身后那名盗贼再次的出现，发出了一声阴谋得逞之后的冷哼：“可怜的女人……你就等着哥哥来好好疼爱你吧。”
    “……大小姐她没问题吗？”附在耳边的南小乌随后一脸担忧地小声问道：“她的情绪看上去好像非常的不稳定。”
    “将你们这些人安排过来，就是为了稳定她的情绪的。”
    望着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的环海狂星与枫桥听雨两个人，良辰美玉用只有南小乌才能听到的话说道：“不过即使是真的不稳定也无所谓，女人嘛，谁没有发脾气的时候……”
    “……”
    “好吧，这其实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望着对方沉默的眼神，良辰美玉咧嘴笑了起来：“为了强化她的‘能力’，一些必要的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只要她对游戏世界的感应能力越来越强，我的计划也就会越来越接近成功，不是么？”
    “但她看上去并没有变得多么亲近……”
    “你要知道，误解与不信任是需要发酵的。”
    淡淡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良辰美玉转头望着远方的城镇中间逐渐升起的道道璀璨的冰蓝剑光：“适当的引导自然是催熟的一种有效的办法，不过让她留着自己闷在心中，然后自己去胡思乱想也是另一种长久的方法，这样她就不会认为是别人捣的鬼，而是自己坚信的一种信念了。”
    “情愫与爱意最终会随着这个过程而走向另一个极端，然后逐渐演变成为仇视与怨恨……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跟着我，然后继续为我的计划继续出力。”他眼中的光芒随着越来越兴奋的语气而变得越来越盛：“哼呵呵呵……哈哈哈哈！一想到那种成熟之后再次腐烂的果实的样子，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可，可是……”感觉到浑身发冷的南小乌再次沉默了片刻，然后支支吾吾地再次说道：“可是万一最后的计划失败了呢？楚家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要接受大小姐的意思……”
    “……你搞错了一件事。”
    定定地望着那个盗贼半晌，良辰美玉终于收起了自己略显扭曲的面容：“这个计划是一定会成功的。”
    “……什么？”
    “那个女人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声音变得如同九幽般低沉，良辰美玉的表情变得冷漠了许多：“换做是另外一个人，这个计划也会执行下去，所以……”
    “我们的楚大小姐只是一个附赠品，我特别提出来的、个人所需要的一个附赠品。”
    他背起了双手，浑身散发出了难以接近的气势：“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
    不再与那道审视自己的目光对视，南小乌声音低沉地回答道，低下头去的眼神随后悄悄地向着远方的城镇望了一眼，正在独自一人屠杀巅峰行会全员的雪灵幻冰身上。同样望着这一幕的还有漂浮在天空当中的几名观众的视角，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段青与凤凰天望两个人的虚影，只不过与啧啧称奇的凤凰天望不同，段青的视线只是稍微在那名女子的身上停留了一阵就转身离去了：“……喂！”
    他的身后不出意料地传来了凤凰天望的呼唤：“不看一看冰雪女神的表现吗？这家伙好像变强了不少……”
    “要看你自己留下来看，我要去继续跟踪我的队伍了。”
    “嘁……真是拿你没办法。”
    两道上帝视角随后也离开了坦格镇的上方，向着段青飞离的东北方向缓缓行去：“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团长的判断真的不错啊，居然能够提前预知到危险的出现，然后果断率队撤离……”
    “只不过是给他们制定了一个怂一点的作战计划罢了。”
    逐渐找到了梦竹等人所在的地方，段青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的欣慰之色：“没想到他们居然还算听话。”
    “你现在的身份是教练吗？”凤凰天望再次围着段青的视角旋转了起来：“啧啧啧……浪费了你这个人才啊。”
    “当教练也没有什么不好，你现在的身份不也是教练吗？”段青头也不回地敷衍道：“其他俱乐部的战队也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他们的教练不像你们一样还在外面抛头露面了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家的那些退役的职业选手……就自己跑到别的地方瞎搞去了。”
    后面的这句话不是出自凤凰天望之口，而是另一道逐渐飞来的摄像虚影：“哟，你们好啊。”
    “……浮生掠梦。”
    低声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段青转头望着对方所在的方向：“是来找你们维扎德的吗？”
    “没错。”头上带着浮生掠梦四个字的摄像投影回答道，话语中也带上了些许的笑意：“虽然他们的推进速度，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慢一点……”
    “看来你就没有向这位陌上青山兄弟学习，提前布置好他们的作战方针。”一旁的凤凰天望声音低沉地揶揄道：“现在没办法了吧？”
    “我又不是来指导他们的，他们也轮不到我来指导。”无视了凤凰天望的嘲讽之色，浮生掠梦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我来……”
    “是来确认一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