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8 利益的割舍

    “这个嘛……”
    呜咽的寒风从酒馆外的门边吹过,将本就有些破旧的门板刮得猎猎作响,这也让原本想要静享美酒的酒客们,缓缓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同样皱起眉头的段青望着对面的皮甲战士,半晌之后才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敲打着桌面的手指,也随着他逐渐露出的笑意而停了下来:“你指的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说过什么了……”
    “你许诺过会在合适的时机,将破局的钥匙交给我们。”
    望着对方一脸想要耍赖皮的样子,凤凰天望抬了抬自己的手:“你说过要告诉给我们叛徒的名字,然后交给我们来处理……可是到了最后,这些东西都成为了空气。”
    “可不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他望着段青的脸庞,似乎正在注意着对方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你们所谓的承诺呢?”
    “……拜托,当初可是你自己登门求着我们的。”
    段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可是很早就透露过想要合作的意向,可是你们全部都避而不见,最后派了个你半夜跑过来,非要搞什么秘密联系之类的东西……”
    “但是就连这最后的一丝,你们都没有兑现啊。”
    凤凰天望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话:“封锁大门,包围靠近城主府附近的所有领地,然后在王座战争的过程中,将两名王座拥有者从王座上一起拉下来——虽然不知道你们想要如何做到这一点,但我们却是一直相信着你们暗中安排的计划,可是到了最后,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还不是你们自己跑去干别的事情去了?”段青瞪着眼睛回答道:“我说的是隆道尔与特里斯坦两家,而不是铁林那边的几个,你们自己跑去包围无主之地与恶魔乐园的人……难道也要怨到我的头上吗?”
    “我们自然也有我们自己的计划,与你的协作只是我私下里的活动罢了。”凤凰天望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天下第二又不是我的一言堂,他们最后想要作何决定……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左右的啊。”
    “于是你们最后居然还要埋怨我?”段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算是最后的王座战争没有打完,出现的意外也与我无关吧?对那一日的计划干扰最大的人,应该是那些复辟者才对……”
    “还有莫名其妙跳出来的自由之翼。”
    眼神依然落在对方的脸上,凤凰天望继续对着段青指责道:“还有那几个身穿黑衣的家伙们……他们看上去跟你们也是有仇怨的吧?复辟者的计划与最后的侵略,是不是你们惹来的?”
    “……哈,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重重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段青的脸色也开始渐渐黑了下去:“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凭我区区一名小小的玩……冒险者,难道还能左右复辟者的来去不成?要说他们来到此地只是冲着我一个人来的,那最后的责任我倒是可以承担几分,但他们的目标是自由之城……你们再怎么甩锅,也不可能沾到我们这些外来户的身上啊。”
    “……如果不是你挑起了后面的王座战争,复辟者的计划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得逞。”
    酒馆的气氛随着凤凰天望的沉默而宁静了片刻,然后再次响起了对方认真严肃的声音:“我与几个同伴后来想了很久……那道足以毁灭城市的魔法阵的启动,其中或许有几个来自于复辟者的阴谋诡计,但如果没有之前的一系列挑战,其余的王座拥有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他们一网打尽的,当时的我是留在最后的成员之一,我也见证了你们最后与铁林他们的战斗,而以我的眼光来看……那场战斗的最后结果,绝对不会以你们的胜利而告终。”
    “考虑到你们之前与奥克森的合作关系,你们与复辟者有勾结的可能性很大。”说到这里的凤凰天望再一次举起了酒杯:“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你们之前向我提出的合作,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个陷阱罢了。”
    “……你是受害妄想症的患者吗?”段青眯起眼睛望了对方半晌:“这种结论都能想得出来?”
    “不光是我这么想,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凤凰天望摆了摆自己手中的酒杯:“当时在场的人当中,有许多来自其他行会的成员,你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看看他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别忘了最后是谁把这场浩劫救回来的。”段青声音缓慢地回答道:“如果不是我最后的努力……这个城市最后的下场,可不仅仅就是水漫金山这么简单了。”
    “即使如此,这场战争依然给这个城市带来了难以挽回的创伤。”凤凰天望指了指酒馆外面的天空:“而且……”
    “听说那一日的你从大海里的漩涡跳了下去,然后又从天上掉了下来。”他盯着段青的眼睛:“我很怀疑……你真的如他们所说,拯救了这个城市吗?”
    “……哼。”
    望着四周零散的酒客逐渐汇聚过来的目光,段青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
    “怎么,不方便透露一下吗?”凤凰天望的声音也变得深沉了下来:“或者说……你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这算什么,威胁吗?”段青斜着眼睛抱起了胸:“你们想要什么?”
    “当然是应得的好处了。”凤凰天望的嘴角微微地扯了扯:“之前我们说好的分成,还有你这一次得到的好处……我们也是在那场战斗力硬抗了一个大BOSS的行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谁扛了BOSS谁拿好处,这可是以往的规矩。”段青再次敲打起了自己面前的酒吧吧台:“或者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我,比那个大魔法师老头子更好对付?”
    “至少要好对付得多。”凤凰天望示意了一番酒馆的四周:“码头酒馆的外面,现在就有我们天下第二的三百刀斧手,这摔杯为号……应该就不用我来解释了吧?”
    “……”
    与对方的认真眼神对视了半天,段青终究还是放下了抱着的双臂,然后在毫无偏移的眼神中,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剑柄:“先别说这种程度的战斗力是否有用……就算是真的能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我们可以请你离开自由之城。”凤凰天望冷笑着回答道:“出了风头就要承担后果……这种道理,想必也会是其他行会的共识吧?”
    “原来如此。”段青的眼睛眯了眯:“这是打算欺负我们外乡人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凤凰天望的面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当然……如果你有什么意见的话,请尽管向我们提出来。”
    “……”
    冷寂的气氛随着两个人话音的结束而逐渐弥散,将酒馆内的温度降低了许多,就连坐在周围的酒客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等待着这次交涉的结果,破败的酒馆内部一时间只有稳定而又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吧台酒保闭眼擦拭酒杯的吱呀声,直到时间流逝了不知多久之后,属于段青的微笑才开始再次响起:“……我明白了。”
    “沿河大道,韦斯特大街。”他淡淡地报了两个地方的名字:“怎么样?”
    “……太少了。”凤凰天望摇了摇头:“至少加上西城门。”
    “离你们码头这么远,小心一口吃不下去啊。”段青摇了摇自己的头:“虽然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那里只是一片无人的街区,你们真的这么想要吗?”
    “现在已经不是了。”凤凰天望缓缓地摇了摇头:“城市正在修缮,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正堆积在那里,如果能够将那片地方占领下来……我们将会得到大批潜在的人力与钱财。”
    “……好吧。”
    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段青的脸色变得轻松了一些:“我会跟他们去说的,最后的结果我就不保证了,还有你们与其他成员之间的冲突……你们自己负责处理。”
    “奥克森大街,还有奥克森商会……你们打算怎么办?”凤凰天望却是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奥克森消失的现在……那些东西也要有人处置吧?”
    “二成。”段青略显意外地挑了挑眉毛,声音也跟着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得到其中的二成……怎么,这你也想要?”
    “我们行会损失了这么多,总要给成员们发些补贴吧?”凤凰天望摊了摊自己的手:“保护费现在也没法收,所以只能靠外来的救济了。”
    “胡扯。”段青却是重重地回敬道:“怕不是看上了奥克森商会剩余的财产?之前的拍卖会上就出现了两件传奇,里面说不定还剩下了很多……”
    “上一次我们没有抢到什么好货,说到底也是你这个家伙从中作梗。”凤凰天望低下了自己的头:“不打算向我们补偿一些什么吗?”
    “……两件。”段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最多的了。”
    “至少二十件。”凤凰天望立刻摇头说道:“不要怀疑我们的情报能力。”
    “……五件,我们最后可是又卖给你们好几件的。”
    “十五件,那也是我们自己买的,就你们当时的那个讲价能力……难道你们少赚了一分钱了吗?”
    “……好吧好吧,十件,我们先挑。”
    “不,我们先挑。”
    “……你们先挑,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你们已经得到了一件传说装备了,难道还不知足吗?况且你们愚者冒险团就那么几个人,装备多了也没什么用……”
    酒馆外的天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再次亮起,那是后半夜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征兆,两个坐在吧台中央的男子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讨论着,任由这段时光缓缓地从手中逐渐地溜走,酒吧里的酒客们也在这段时间中不断地变化,最后随着天色的渐亮而彻底消失,而一直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拉锯的谈判,也终于在某个时刻进入了尾声:“……库斯曼大街也归我们管,反正恶魔乐园已经反水……”
    “不行不行,我已经跟吕板凳说好了……”
    “他们隔得那么远,要那个地方干什么?”
    “这是我刚刚说过的话……你们不是隔得更远吗?”
    “……那好吧,一人一半。”
    “这事还是你们自己去和东城会谈吧。”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欺压东城会吗?”
    “就凭那个愤怒狂魔?别忘了他才刚刚在王座战争上被教育了一把……”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
    终于放下了自己早已喝光的酒杯,凤凰天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也随着这场谈判的结束而笑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条街了,剩下的我们自己会去谈,希望等这次事情过后……自由之城能够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自由之城可没有真正的秩序。”段青紧跟着摇头说道:“所以说……属于天下第二的秩序不可能存在,至少我不会看好这些。”
    “人生总是要有一个方向,不然如何才能进步呢?”凤凰天望笑着说道:“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后不还是被你完成得很好嘛。”
    “但是会引来更多的浪潮。”段青却是摆了摆自己的手:“你们的到来……说不定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我们刚才的谈判,应该已经囊括了自由之城的所有利益。”
    冲着睡眼惺忪的酒保打了一个响指,凤凰天望低声说道:“除非这段时间有新的势力出现,不然的话……这一定是最后的版本。”
    “新的势力就在我们眼前,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段青随后接过了自己进入酒馆以来的第一杯酒:“就算是为了维护我们刚才的谈判结果……你们也应该好好保护这个地方吧?”
    “哼。”凤凰天望发出了一声冷哼:“……你指的是复辟者吗?放心吧,就算是他们再怎么折腾,今后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了。”
    “我们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端着酒杯的段青却是向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倾了倾身子:“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大的任务……”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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