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 奉劝

    “嘿，最近还好吗？”
    “联盟的高层很满意，所以兑现了之前许给我的一些承诺，说实话……那确实是一些令人无法拒绝的财富，看来他们这几年赚的还真是多啊……不行不行，我可不想与他们同流合污，毕竟咱们可是第三代游戏人，对吧？”
    “团队赛的预赛马上也要结束了，如果让我评价的话，今年的新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给力啊，打到最后还是那几个熟悉的对手，从性格到技巧倒着都能背下来，委实让我感到了一丝疲倦。? ? 但另一方面就令我很满意了，那就是游戏本身给我带来的惊喜，果然是克里斯托那个老贼的风格啊！别的工作室绝——对没有他们这么多歪点子的！”
    “哦，我说的一些是不是没听懂？没关系，那是因为我被剧透了的缘故，你早晚也会看到那些内容的。”
    “之前跟你提到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连卡罗迪奥斯这样的家伙都被我请来了，你就不要再藏下去啦，难道真的要我把徐老鳖请来才算完？别以为我跟他不熟，我就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了啊，又或者……你在忙着拯救世界的事情？不要再这么中二了大哥，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年轻人了，就算是想不开还要再拼一把，至少也要给他们留下一些挥的空间啊！什么事都让你们累死累活，那还怎么贯彻我们纵情山水的愿望呢？咱们明天还要上班呢！哦对了，你可能已经没有班可上了，抱歉，抱歉……”
    砰！
    段青的拳头往旁边的舱门上一锤，然后露出了一个气极的笑容。
    “那么……3月25日，我们不见不散了？你放心，这事情联盟上面也知道，他们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担心这个那个的了，最多就是被我们鄙视一下，然后……我可以保证，你会重新接回大批粉丝们的追捧！还有更多的欢迎与金钱！那可是沉甸甸的钱啊，你是不是很想要？你可别担心，这钱可不是我那一份分给你的，是人家联盟官方给的辛苦费，别说吃饭，就算是去保健一个来月都没什么问题了……”
    啪。
    无奈地摇了摇头，段青无视了后面还没有看完的大堆文字，关掉了这则长如信件的留言，然后双手靠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们家的辛苦费都是这么花的吗……嘁。”
    他划掉了剩下的几页留言与信息，无聊地观看了一番相关的网页，然后才在夕阳横贯入屋的时分进入了游戏，盯着眼前的那柄扭曲的巨刀暗自惆怅着——那晚地下通道里的那场战斗，虽然最后是以这边的胜利而告终，但段青与暗语凝兰却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得到，甚至还把自己的武器给折了进去。不过这种情况的出现，与段青的轻敌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所延伸出来的黑气，居然拥有着比钢铁还要强大的硬度。
    “现在怎么办？”
    看着自己手中被系统标记上“已损坏”三个字的剔骨刀，坐在小凳子上的段青一边补充着人物的饱食度，一边长嗟短叹地说道:“攻击下降，特效全失，能用的就只有我的那把小破短剑了……”
    “得了吧，小破短剑也还是史诗品质的呢。”背靠在角落里的絮语流觞双臂环抱，不屑地撇着自己的嘴巴:“况且……你不会拿去修理吗？”
    “已经跑了好几个店了。”段青的声音低沉，无力得犹如士气全无的废人一般:“人家说这玩意儿用的材料，他们见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修得好……”
    “所以说你们塔尼亚的工匠真是差劲。”于是絮语流觞再次撇嘴说道:“居然还有一条手工大街呢，到了最后连个像样的铁匠铺都开不出来……”
    “这里面……大概也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吧。”段青把破损的长刀往墙边一竖，然后摇晃了一番自己的脑袋:“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怎么了解，不过……就算是我们知道了，那也不足以将这把刀修理好的吧？”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再找一把新武器吗？”空气在惆怅的氛围中沉默了一阵，属于絮语流觞的疑问声才再次响起:“或者先去市场上收一把差不多的，先凑合着用一阵子？”
    “那还不如用我自己的呢。”又盯着对方看了一阵，段青才满含怨念地摇了摇头:“还可以减轻负重，放松身心，做一个笑红尘一样的男人……”
    “地上的那把长剑就很不错呢。”另一旁的暗语凝兰忽然指了指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长长的铁盒，然后放下了掩着笑容的手:“您可以先拿去用啊，先生。”
    “……算了，要是让梦竹知道我动用公产，她还不得杀了我。”段青的目光在那个铁盒上停留了一阵，然后一脸正气地移开了目光:“更何况这剑的效果与我的相性也不合……”
    “还是留给有缘人用吧。”他长叹了一声，然后拍着桌子站起了身，向着冒险者协会的门外走了过去:“我还是……继续去杀我的羊头人，攒一攒我的活动基金……哦对了，还得给约鲁夫家搬一箱皮革过去……”
    “没想到……你也有安安稳稳做任务的一天。”
    “我以前就号称过任务达人的好不好？更何况……”段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转了转头:“不做这些东西……我又能做什么呢？”
    “你不会放弃的，这一点我比你还要清楚。”角落里的蓝女子垂下了自己耳边的丝，然后轻声问道:“找到那些人的行踪了吗？”
    “……没有。”段青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他们不见了。”
    自那一日地下的大战之后，段青心目中的目标就再次消失了自己的踪影，也不知是换了一个隐匿之处，还是就此跑到了城外，放弃了潜伏的打算了。只靠自己一个人的段青，自然是没有办法自行证实这件事的，所以他也只能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整日里打着“做任务”的旗号在城内不停地晃来晃去，以希望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撞到一些相关的蛛丝马迹。不过这几日的塔尼亚城，却是再次恢复了些许的平静，这不仅仅是因为待在城内的玩家数量再次减少的缘故，同时也是因为……另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由于议长帕米尔长时间的缺席，公国的总统，名义上的统治者——霍斯曼·彼得森，在议会再次露出了身影。
    老人的身体似乎恢复了健康，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丝毫没有露出过曾经有过病痛的模样。他回到议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出了一份声明，呼吁剩余的议员们团结一致，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共同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帝国入侵，然后他就将还在城内的高级官员们召集到了一起，在了解塔尼亚城具体现状的同时，稳定所有人的军心，从人员调动，商业运作，平民安排以及城防建设等各个方面，重新将塔尼亚各个角落里的秩序构建起来。他放开了城内的戒严，接见了包括法师议会、战士之家、冒险者协会等各个大6上中立势力的代表，同时也重新找来了几个著名的商贾，再次建立起了稳定的物资供应渠道，他亲自拜访了福特斯的宅邸，进行了一次长长的会谈，还带着随从视察了亚尔大街，了解了一下那里的现状的同时，也接受了平民们的欢呼，听取了许多来自底层人士的诉求……可以说，这个刚刚复出就忙里忙外的老头子，确实尽到了一个公国总统的本分，甚至做的有些好过了头，令每一个知道这些消息的玩家们惊讶不已的同时，又再次对公国的未来产生了希望。
    难道公国还能撑过这一次的劫难？难道公国还能笑到最后吗？
    曾经见过胖子那一面的段青不这么认为，就算是也被邀请去见过那个老人之后也是如此。
    那是一个接近黄昏的下午，几个同样一身黑衣的护卫前后簇拥着，将段青请到了议会大厅的广场附近，一个同样圆顶型的房屋之中。看上去非常矍铄的老头子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但之后与段青之间的谈话，却是非常简洁和……不愉快的。
    “你就是两次救下帕米尔的那个冒险者？”
    “虽然有一些阴差阳错，不过……是的。”
    “你觉得值得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下面的人递给我的消息……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收到货奖赏，对吗？”
    “公国目前处境堪忧，为大家贡献一些也没什么的……”
    “但你终究是一名冒险者，不是吗？”
    望着夕阳的老人终于转过了身，正视着段青的脸庞:“没有收到过奖励，却依然奔波于各个地方的冒险者……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总统大人，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段青缓缓地立直了身体，看着似乎被夕阳所染红的苍白头:“不用拐弯抹角地怀疑我了。”
    “……很好。”老人沉默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作为一个曾经年轻过的人，我很喜欢你的这种干脆利落的性格，不过……”
    “作为一名国家的统治者，我对像你这样的强者……却是抱有很大的戒心的。”
    “强者？你在说我吗？”段青略显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冒险者，强者这样的词汇，怎么轮都轮不上我的吧……”
    “我们对你的了解，要比你自己所以为的多的多。”霍斯曼摇了摇头，然后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关于这一点……请不要再置疑了。”
    段青没有再辩驳，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后者向四周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黑衣守卫都退了下去:“我希望……你能够收手，不再插入到公国的冲突当中。”
    “……你说什么？”
    “前几日地下通道里的爆炸，是你做的吧？”老人双眼一垂:“还有这几日以来，你似乎一直穿梭于地下世界之中，似乎……还是在为玛姬女王工作，对吗？”
    “没想到总统大人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段青作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没错，不过……那是我与对方的一次交易，他们提前支付了报酬，所以我就得替他们解决问题……这很合理，对吧？”
    “包括拆掉卡扎克的一部分地盘这些事？”霍斯曼轻轻地摇着头:“不，地下世界的平衡已经维持了几十年，我不想看到它被打破。”
    “……不会轻易打破的，大人。”段青解释道:“他们也会请帮手。”
    “打来打去……本来就是一种不稳定的表现，不过这可不是我想表达的重点。”老人继续说道:“重点是……你做得有些过头了，冒险者。”
    “嘿，江湖与公正之剑插手公国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们抱怨过什么。”段青毫不在意地嚷了起来:“更何况……议会不是正在讨论冒险者法案吗？你们本来就有这样的意向……”
    “江湖与公正之剑的参与，与你的参与是不同的。”老人摇头解释道:“他们经过了我们的允许，而你没有这样做，至于那项法案……”
    “我不得不承认，帕米尔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确实处理得过于激进了一点。”老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没有了贵族们的支持，塔尼亚的未来……是很难保证的。”
    “你……”段青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不支持他的提案？”
    “至少现在还不行。”老人重新睁开了双眼:“沟通、谈判，还有任命、安排……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准备了。”
    “那公国怎么办？难道就靠你们那些残兵败将？”段青高声说道:“你以为法尔斯要塞为什么能够撑到现在？为什么帝国人还没打进塔隆平原，然后长驱直入？还不都是我们这些‘擅作主张’的冒险者……”
    “他们至少有代表。”
    老人打断了段青的话:“虽然依然不稳定，但有江湖作为代表的他们，是能够交流、让人放心的存在，而不像你……”
    “我们无法信任你。”老人和声说道:“从你最近的一些表现来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段青低笑了一阵，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真是笑话……好吧，既然你不想看到我出现在你们的轨道上，那我就不再管你们了。”
    “我会停止自己的调查……你想听到的是这句话，对吗？”
    “……公国如果还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们会通过费里斯通，尽快通知你的。”老人的面色变得更加和缓了:“当然，作为正式的委托，我们所支付的酬劳一分钱都不会少，包括之前你为公国所付出的努力，我们也会一并……”
    “不用了。”
    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剑柄，段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为埃尔尼菲亚的合法公民，我们理应为公国作出贡献……”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