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冯永觉得,若是把魏老匹夫那场败仗也算到诸葛老妖的计算了,未免有些过于怀疑大汉丞相的人品。
可是若是没有那场败仗来麻痹郝昭,后头挖沟筑垒的行动,未必能顺利实施。
所以……
冯永偷偷地看了诸葛亮一眼,心里有点小纠结,究竟哪种情况才是真相呢?我是要把大汉丞相想得光明一些呢,还是阴暗一些?
冯土鳖还在摇摆着,没想到姜维却是比他敢想得多,“丞相当初与郝昭那一战,原来就已经在计算了吗?”
“丞相让郝昭轻易逃脱,其实也是为了让郝昭相信,大汉没有办法追上他,所以他才这般放心地守在城里。”
冯永一听,眉头禁不住地一挑,看向姜维:阔以啊小伙砸,你比我还敢想像。
照这么说来,指不定诸葛老妖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关兴到襄武,而是把他放在临渭,就已经开始计算了呢?正好可以掩藏己方的机动性。
诸葛亮听到姜维这话,却是淡然一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世间哪有什么密而无漏的计谋?”
“只有根据眼前的实际情况不断修改调整自己的策略,尽量让敌人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做好布置。”
冯永竖耳倾听,可是大汉丞相却是没有说出他最想听的话:你还没说那两场仗在不在你的设计当中呢!
看到诸葛亮止住了话头,没有再说下去,冯永大是失望。
他想了一下,又问了一声,“丞相,我看这渭水的水虽是不断减少,但要等它断流,估计也要半个来月,万一这半个月内下雨了怎么办?”
“此亦正是我所虑,”诸葛亮又抬头看了看天,“虽说照如今看来,很有可能会持续大旱,但真要突然下来一场雨,涨起渭水,只怕就给了郝昭逃走的机会。”
说着,又叹息一声,“所以我才说,这天下哪有什么密而不漏的计谋?不过是看机会大与不大罢了。这些日子我天天过来看这渭水,就是估算着什么时候能提前在上头截流。”
“若是能提前一天截流,就能出一天的机会。只要截断三五日,想来城中井里的水水就会开始减少。”
“只是这什么时候截断渭水,在何处截断,要挖多宽多深的沟渠,也是有讲究的,此亦算是地利之一,却是要细细估算才行。”
冯永听到这话,想了想,走到水边比划了一下,转过身来,“丞相若是想要知道什么时候截流,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此话一出,不但是诸葛亮,就是姜维亦把目光投了过来。
“丞相,我们与其天天过来看,站在岸边估算,还不如直接下水,测出水流量。今天测,明天再测,两相对比。”
“一来可以推算出渭水大概什么时候断流,二来可以按测出的水量,在上头寻得低洼之地,提前开渠引流。”
城中的郝昭又不是傻子,若是等渭水自然干涸,他定然会在渭水断流之前做出安排,所以必须提前截流。
“测水量?”
此话一出,别说是姜维,就算是诸葛亮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水无常形,谁能算得出来?”
冯土鳖指了指自己,笑嘻嘻地说道,“我会算啊!”
只要算出河水的横截面积,再测出它的流速,就可以大概算出它的流量。
地理学的基础知识。
又不是什么大江大河,就渭水这点水量,要算出来,那还不简单?
又不是要干什么百年工程,大概估算一下,再注点水份……咳,这个划掉,习惯了。
嗯,只要个大概结果就行,也就是五日工程,只要人手足够,挖渠引流随便搞搞就得啦。
如果时间允许,冯永甚至还可以计算出容纳这五日总水量需要多大的洼地。
但没必要,只要干旱持续下去,水流只会越来越小,只要确定五日内不会回流,直接就可以让工程队开挖,又没有质量监督,怕什么?
在伟大的数学工具面前,这个所谓的地利之说,根本不足为虑。
这一回不但是姜维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冯永,就连大汉丞相都惊骇地看着他,失声道,“这个你也会?”
“略懂。”
冯?高级知识份子?永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你们这些封建社会的文盲,岂会明白我大科学神教的厉害?
这种情况下,若是能比较准确地算出水量,就可以准确地定下安排截流的日期。
就算是提前一天,那也是一天的优势,万一就差了一天,老天爷突然下起雨来,那才叫欲哭无泪。
“算这个,麻不麻烦?”务实的大汉丞相没有过多地纠缠这个,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麻烦,只要寻得一个平缓的河段,小半天就能算出来。”
“好!”诸葛亮大喜过望,“人手器具,需要多少?”
“不用,我只要工程队里的几个帐房就行。”
“好好好!”诸葛亮眼中爆出光彩,他当真是没有想到冯永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又惊又喜,“此乃驭神算而测无常是也!”
说干就干。
方便测量的河段容易找,横截面也容易测算,就是流速有点麻烦,因为没有秒表计时。
但这个不要紧,没有秒表,那就按这个时代的计时方法来,用漏壶重复计算多次,再取平均值。
反正就是在方便测量的河段不断取样,重复计算的活,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维本来还有心情看看冯永是怎么测算的,可是当他看到冯永在本子上画着鬼文一样的东西,心里就暗暗心惊不已:听丞相说这冯郎君师出山门,看来果然不虚。
单单观这异于世间文字的符号,要么他的师门是从上古就已经存在,此乃是失传已久的秘文。
要么就是历经数代人研制出来的文字,专门用来记载师门学问,生怕泄露这鬼神一般的学问。
只见冯永算到一半,又站起身来,对着河里的人吆喝道,“下一个河段。”
然后把本子一丢,趁着他们重新开始测量的时候,猫着身子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姜维走过去,轻声问道,“冯将军在找什么?维可能帮得上忙?”
“哦,没什么,就这个样子的野菜,看到没?若是姜将军有空,不妨帮我找找,多拔几棵。”
冯永低着头在认真拔草。
姜维有心与冯永拉近关系,当下也猫下去,手里拨拉着草丛,问道,“这种草莫不是有特别之处?”
“没啥特别,就是天太热了,想吃些绿菜,这个可以拿来当菜吃。”
冯永认真地回答。
姜维的手顿了顿,迟疑道,“冯将军,这个,我们现在不是在测量渭水么?”
“那个文实应该能把流程记住了,先让他先把数据给我列好,最后我再把数据算出来就行。”
看到一棵肥大的面条菜,脸上一喜,连忙把它小心地挖出来,同时随口回答道。
姜维听了,手上又是一抖,“这等学问,将军竟然轻授于人?”
冯永听到这话就是长叹一声,郁闷道,“他要是真能学会就好了!”
论起学习能力,也就阿梅最让冯永满意,按照离开越巂前她的学习进度,目前应该已经自学完了一半的高中内容。
但若是让她来算这个,那也是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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