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姬此话一出,登时把刘良噎了个呐呐不能言。
“是……是皇后……”
刘良吃吃地说不出话来,脸胀得通红,看向冯永,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冯土鳖心头窝火,却是不肯轻易放过他,冷笑一声,“刘郎君觉得我需要再亲口说一遍么?”
这句话下来,只听得刘良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脸皮火辣辣,双眼充血,都快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了。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皇后当真有意让四娘下嫁这冯永?
想到这里,刘良只觉得万念俱灰,涩声道,“对不住,是我鲁莽了。”
说完,再没脸呆下去,有些狼狈地落荒而逃。
冯永看着刘良有些踉跄远去的背影,再看向张姬,笑问,“你好歹也是叫他一声刘家阿兄的,这般说他,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
张姬笑嘻嘻地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他平日里老是仗着刘叔父的身份四处招摇,最是烦人。今日正好拿了这事说一说他,让他以后也收敛些。”
“听起来他家大人挺厉害,究竟是什么人?”
冯永听到刘叔父这三字,心里纳闷,开口问道。
“刘叔父就是刘叔父啊!”
张姬四处看看没人靠近,这才招招手,示意冯永低下头来,悄声说道,“阿兄且过来,我说与你听。”
冯永依言低下头,只听得张姬在耳边软语娇声道,“刘叔父叫刘琰刘威硕,从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了先帝,算是开国老臣呢。”
少女那带着微甜的热气在耳边盘旋,让冯永感觉耳朵有些痒痒。
“刘琰?”
冯永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原来是他?”
“对,就是他。”张姬娇笑道,“阿兄这回知道了吧?”
“知道了。”冯永点点头,心里呵呵一笑,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佬呢。
刘琰确实算得上是老臣,而且身份当得起尊贵二字。
可在掌握着大汉实权的外来势力重臣中,他却算得上是少有的特殊人物。
因为他只能算是清谈闲客,手中根本没有什么权利——他平日里的主要工作就是陪先帝闲聊。
先帝估计也知道他只会清谈,不会务实,没有什么才干,所以给了一堆尊贵的身份,但手上实权却是半点也无。
冯永之所以知道他,还是因为阿斗。
因为他是唯一一位被阿斗处于极刑的大臣。
在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的那一年,刘琰的老婆刘胡氏在正月里入宫给太后祝贺新春,太后特意把刘胡氏留宫中陪她一个月。
刘琰一个月没见到老婆,于是怀疑她和阿斗私通。
刘胡氏回府后,他不但叫下人责打刘胡氏,甚至自己还用鞋子抽老婆的脸,然后休弃了刘胡氏并赶出家门。
刘胡氏和皇太后可算得上是闺中好友,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直接跑去执法部门控告刘琰。
于是事情就闹大了,最后刘琰被判处死刑,并弃尸街头。
这虽然是夫妻之间的事,但它的起因不一般,不但牵扯到皇太后,还涉嫌污蔑皇帝,甚至正在北伐的大汉丞相也受到波及。
毕竟“宫中府中,俱为一体”这个话,可是诸葛亮亲笔写下的,而且管理宫中的人又是他亲自点名的董允。
反正在冯永看来,刘琰当时的做法已经称不上是作死,而是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不说刘胡氏算得上是阿斗的长辈,就说堂堂大汉皇太后,难道还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亲自给人拉皮条?
最主要的是,那时诸葛亮这个皇帝的相父还没死呢,董允还掌管宫里的一切。
阿斗平日里就是想选几个美人充实后宫,都要被董允喷一脸口水,最后还不敢吭气,只能低头乖乖听话。
怎么可能突然之间,阿斗就胆大包天地搞出这种丑事,而且还一搞就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期间,董允也选择性地失明失聪,什么也不知道。
这不扯么?
刘琰这么做,那可是把皇太后,皇帝,正在北伐的大汉丞相,还有留守锦城的重臣全都得罪狠了。
甚至在北伐的紧要关头,他这么一闹,根本就是直接动摇了大后方的人心稳定,所以在对他处于重刑这个事情上,大汉皇帝和大汉丞相都是态度惊人的一致。
所以他不是活得不耐烦是什么?
阿斗也算是个老实孩子了,诸葛亮说他“天资仁敏,爱德下士”,不管是不是吹捧,其他不说,但一个“仁”还是能占住的。
至少不会滥杀大臣。
刘琰能把阿斗逼得对他施以极刑,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
就算是赵广这种人型哈士奇和这个这家伙相比起来,那也是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阿兄得罪了刘郎君,不怕么?”
看到冯永知道刘良的身份后,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张姬好奇地问道。
“我怕什么?”
冯永心想,我好歹也是一只可以四处蹦哒的土鳖,他只不过是一条不能动的咸鱼,我怕他?
在平日与他人的交往中,张姬见多了因慑于都乡侯之子的名声而退让的权贵子弟。
此时看到冯永一脸的无所谓,心里更是觉得他与常人不同。
这般想着,脸上不禁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笑意盈盈。
冯永自然不知道张姬心里在想什么,他还在想着守乐城的人究竟是谁,可惜的是那点灵光一闪被人打断,如今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在张姬的提醒下,却是已经把其他人记起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又高兴起来。
更何况,这小女孩竟然还给自己带来了柳隐的消息,这当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果然有皇后命的女子就是与众不同,当真是有大福气。
冯永越看张姬越觉得欢喜,若不是顾及礼数,只怕要狠狠地抱住她亲几口以示庆贺。
“那个柳隐,他若是当真有从戎之志,我倒是可以帮忙一二。但丞相一向法度严明,他去了军中,说不得要从头做起,当个曲长偏将什么的也是有可能的。”
按捺住自己的欢喜,冯永继续接上被刘良打断的话题,“四娘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若是换了别人,冯永自不敢打这个包票,但那可是柳隐啊!
那这位可是经过历史验证,忠心于大汉的良臣猛将。
而且还是有志从戎,好,好滴很!
这种人肯定要往死里用,不然怎么给大汉续命?
大汉不续命下去,怎么给自己安排一个安详的晚年?
总不能等自己成了瓜老汉,还要身处战乱之中不是?
反正自己如今也和蜀中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说李遗李球,就是黄崇,不也是在自己的推荐下才当了南乡县县尉?
李家六房的李慕李同两姐弟就不必说了,一个帮自己看管纺织工坊,一个帮自己种菜。
远在沮县的何忘——那也是俺的盟军。
再加上一个柳隐,怕什么?
张姬当然不知道冯土鳖心里转的念头。
在她看来,连身为君侯的自家亲阿兄都不愿意帮忙的事,那肯定是有难度的。
对冯郎君来说,难度只怕会更大。
可是没想到的是冯郎君竟然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下来。
所以张姬觉得,十有八九是因为此事是自己提出来的,他不愿意拒绝自己的缘故。
这般想着,心里就越是甜蜜。
“阿兄若是觉得此事难办,也不用为难自己的,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到了此时,张姬反是柔声劝起冯永来。
“不为难。”
冯土鳖难得豪气一回,拍着胸口保证道,“四娘你只管去跟他说。而且这事毕竟是你提出来的,我既然能办到,如何能拒绝?”
果然!
张姬一听这话,只觉得身心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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