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蜘蛛女士的叹息

    暗精灵少女没有瞳孔，眼眶里纯净、浓郁的黑色如同照见虚无的黑暗，但她确实睁开了双眼。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蚁人女皇一直在压制完美之躯的本能意志，既然蜘蛛怪的暗精灵身体从沉眠苏醒，还开口说话。那么，蚁人女皇怎么样了？祂是不是已经被完美之躯吞噬，或者与完美之躯的本能意志相互融合？完美之躯开口说话，祂说了什么？能不能和祂进行交涉？
    这些问题明显关系到情势的变化与发展，但炼金生物才不会去思考。亚龙人女仆算是“聪明”的炼金生物，可她们仍然是缺乏创造性的思维，缺乏自主判断力。
    说得直白些，智慧不足是炼金生物的通病，强大的龙女仆并没有例外。
    狄丽和芙格瑞专注于主人交代的任务，一心想杀死眼前的“完美之躯”，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考虑。
    蜘蛛女士的36层灵能力场被破去31层，12个操线傀儡全灭。反观炼金生物这边，亚龙人突袭者的状态完好，还有18个源血民兵精锐具备战斗力，外加一个看来很厉害的亡灵“暴熊”。
    双方的实力对比发生逆转。现在，正是击杀蜘蛛女士的最佳时机！
    龙女仆心灵相通，狄丽和芙格瑞一边召唤梅雯，一边命令幸存的源血民兵攻击“完美之躯”。
    “杀死它！”
    这两头3米多高的雌性龙人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将各自的月形斧刃投向不远处的蜘蛛怪。
    半月形斧刃完全用精铁锻造而成，长度近2米，有300多磅重，普通人想拎来都困难，龙女仆却能轻松自如地操纵这种克制巨型生物的重兵器。即便月形斧刃在同精金刺棍的碰撞已伤痕累累，但夸张的尺寸、沉重的份量意味着它们仍然可以制造出可怕的伤口。
    两把300多磅重的月形斧刃化作两轮高速旋转的蓝光，拖着滚滚气浪，瞬间飞到完美之躯的面前，重重斩在祂的灵能护盾上。
    亚龙人突袭者兼具力量与速度，拥有充沛的体能。狄丽和芙格瑞变身龙人形态，激发龙怒天赋，又得到熊怪长老的战争咆哮加持，额外提升35%的力量与速度。它们全力投掷的月形斧刃，杀伤力何其恐怖？就算完美之躯的灵能护盾比重装铠甲更强韧，也绝对不挡不住月形斧刃的疾速劈斩。
    可惜，现在主导完美之躯的并非蜘蛛怪，而是双眼漆黑的暗精灵少女，或者说是蜘蛛女士的化身。祂对灵能的运用显然比蜘蛛怪更加精妙，灵能护盾在空气凝结显现，呈多面形的晶体状，并保持水波似的流动。旋转的月形斧刃撞在上面竟然滑出去了，连一层灵能护盾都没能斩破。
    暗精灵少女伸出纤美玉嫩的手掌挡住自己小嘴，姿态慵懒而魅惑，轻轻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死亡。”
    龙人的心灵仿佛遭到重击，眼前陡然一暗。它们立刻凝聚精神，成功摆脱心灵上的负面状态，重新恢复视野，却发现跟在它们后面的18个源血民兵精锐全都倒在地上，失去了生命，变成一具具没有心跳和呼吸的尸体。
    同伴的诡异死亡无法动摇龙人的意志，芙格瑞和狄丽继续狂奔，眨眼间就冲到完美之躯的身前，然后张开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嘴，朝蜘蛛女士喷出冰冷刺骨的扇形龙息。
    汹涌的绿龙吐息瞬间淹没了完美之躯庞大的身形，被冻结的空气在灵能护盾表面凝成厚厚的惨绿冰层。
    绿龙的龙息不仅有冰封万物的寒冷，还附带可怕的超凡毒素，能够腐蚀灵能护盾，也会将寒意和毒性传递到敌人心灵深处，造成持续性的心灵伤害。如果完美之躯的意志力不足以对抗绿龙吐息的心灵伤害，祂将由内而外的被冻结并毒，五层灵能护盾都无法保护祂。
    红龙狂暴、黄龙强硬、蓝龙冷酷、绿龙阴险。
    狄丽和芙格瑞喷吐的龙息性质阴毒，善于渗透，它们的性格也格外狡诈。这两头母龙不断地交替位置，盯着完美之躯的一侧狂喷龙息，还将祂脚下的地面用附带剧毒的冰霜封住，降低祂的移动速度，限制祂的活动范围。
    完美之躯不得不用剩余的五道灵能力场，轮换防御这种侵蚀性极强的冰冷龙息。祂身体的另一侧就露出了空档。
    森林深处飞出一团炽烈的蓝色雷球，准确地命完美之躯，将祂的身体贯穿，细碎的电芒在祂的甲壳上蔓延，带着一股脂肪和肌肉被烧焦的气味。
    强烈的疼痛让暗精灵少女扬颀长优美的脖颈，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悲鸣。
    亚龙人撕裂者梅雯及时赶到，它变化龙人形态，抓住同伴为自己制造的机会，用一记雷电吐息重创敌人。
    梅雯在四系亚龙人当拥有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单体攻击力，它的雷电吐息快到让敌人无法躲闪，但具现虚空风元素的撕裂之爪才是它最致命的攻击手段。实际上，梅雯的撕裂之爪和维克多的“裂魂”刺矛原理相同，都是将锋锐无匹的虚空风元素导入敌人的身体，直接破坏脆弱的内脏。
    体型相对纤细修长的撕裂者龙人疾速冲锋，又吐出一股雷电龙息，在完美之躯的体表炸裂成细碎的电芒。这会使得目标陷入麻痹状态，接下来，梅雯就会有幽蓝的双爪彻底撕裂眼前的敌人。
    然而，完美之躯的身体强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祂承受梅雯两次雷电吐息，好像已适应了雷电伤害，抬两对锋利的节肢准备反击快速逼近的梅雯。
    亚龙人撕裂者的攻击力最强，防御力却最弱。完美之躯克服雷电吐息的麻痹效果，梅雯就需要同伴的掩护。
    亚龙人突袭者的防御力仅次于黄龙血脉的亚龙人保卫者，但突袭者的韧性和再生能力为四系龙脉之首。所以，狄丽和芙格瑞既擅长游斗，也可以负责主攻。
    这两只线条优美的小母龙同时扑过去，抬前爪强行打碎覆盖冰霜的灵能护盾，对着完美之躯就是一阵疯狂撕咬。甚至，狄丽的一条胳膊被完美之躯的节肢斩断，它也全然不顾，用尖牙刺穿蜘蛛怪的甲壳，拼了命地往里面注入腐蚀毒液。这时候，梅雯也加入混战，幽蓝的利爪直接将暗精灵少女从蜘蛛怪的头部扯断，犀利的风元素在蜘蛛怪的体内肆虐，企图将蜘蛛怪硕大的脑袋也切下来。
    三位龙女仆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这头蜘蛛怪是真正的生命早就被它们杀死了。
    漆黑如墨的影子覆盖整片林地，阴影的源头，蜘蛛女士正旁观三只龙兽与亡灵熊怪的惨烈厮杀。
    在狄丽和芙格瑞发动攻击之前，祂率先使用一套诡术：心灵震爆、死亡呵斥、感知迷乱。
    这些诡术很普通，阶的暗精灵祭祀都会使用，但它们由蜘蛛女士亲自施展就产生了神迹般的效果。
    心灵震爆先撬开炼金生物的心灵缝隙，接着就是死亡呵斥，源血民兵没能通过意志豁免，默认自己已经死亡，魂火便回归炼金塔。亚龙人倒是成功豁免了死亡呵斥，可接下来的感知迷乱又让它们陷入幻境而不自知，把异化暴熊看成蜘蛛女士的完美之躯，抓住它就是一顿暴揍。
    被“糖罐”附身的异化暴熊其实是个亡灵，能够免疫蜘蛛女士的复合型诡术，只是它被三只强大的龙人按在地上摩擦，根本没有办法去攻击蜘蛛女士，反而对龙人发反击。
    蜘蛛女士嘴角噙笑，歪着脑袋观赏四只怪物的互相残杀，祂的心神却沉入了蚁族的灵能网络。
    女士刚刚降临就发现这具化身并不完整，无法长时间承载祂的意志，如果不采取补救措施，30天之后，这具化身就会崩溃。
    蜘蛛化身的使用寿命出了问题，蜘蛛女士当然也不能使用太强的诡术，这肯定会加速蜘蛛化身的死亡。所以，祂仅仅施展低阶的诡术，对付这些奇怪的袭击者。
    三头龙兽虽然战斗力不俗，但它们了诡术陷阱，处于迷乱状态，蜘蛛女士想杀死它们都不需要耗费多少力量。不过，那只乌索洛之子的亡灵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蜘蛛女士能看得出来，亡灵暴熊的本体是一只熊形态的魔化生物。它已经死了，但庞杂混乱的血脉仍然充满了生命活力。熊怪长老的亡魂又恰好契合魔化暴熊的血脉法则，它不仅具有不死生物无弱点的特性，还可以使用丛林之王的天赋能力。即使身躯被三头龙兽打的血肉模糊，亡灵暴熊施展的树皮术和回春术依然在努力弥合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
    想消灭这头传奇阶的不死生物，要么直接抽取它的灵魂；要么等魔化暴熊的生命力消耗殆尽，再把它碾成一堆烂泥。
    蜘蛛女士不愿意亲自出手，抽取熊怪长老的亡魂。反正有三头龙兽在撕咬它，亡灵暴熊也撑不了太长时间。相比之下，找到蜘蛛化身的原宿主对蜘蛛女士更加重要。只要吞噬了原宿主的灵体，这些袭击者的身份和来历，蜘蛛女士都能弄清楚。
    不过，这套灵能网络并非蜘蛛女士亲手建立，想要从灵能网络的各个分支搜出原宿主还得花些时间。
    森林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清晰，那脚步就像踩在蜘蛛女士的心灵上，连四头怪兽的咆哮怒吼也无法掩盖。
    蜘蛛女士立刻断对蚁族灵能网络的搜索，扭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祂发现一个高大魁梧，容貌朴实的人类战士钻出茂密的丛林。他手持长柄重锤，双眼有一层白金色的光辉，透着神圣的力量，静静地站在黑暗领域的边缘，与祂对视。
    暗精灵少女头一次露出慎重的表情，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困惑地自语道：“上古原生种？还是天界生命……这个时代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
    卡里古拉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举手的长柄重锤，圣光柔和绽放，将重锤渡上一层白金色。
    白金色的神圣之光照亮蜘蛛女士的黑暗领域，三位龙女仆终于摆脱了迷乱诡术的影响，从幻境醒转过来。它们这才察觉到那个威风不可一的异化暴熊已经被它们打成一堆血糊糊的烂肉。即便这样，它还没有“死”，伤口处有无数的肉芽在蠕动着，只是显得有气无力。而另一边的蜘蛛怪非但毫发无伤，它身上的36道魔纹还全都恢复了亮度。
    如果“糖罐”有独立思想，肯定会把三个蠢女仆恨到骨头里。
    龙女仆才不会因为误伤同伴而气馁，三双凌厉的竖瞳恶狠狠地盯着蜘蛛女士，又转向卡里古拉。狄丽率先喊道：“笨蛋阿卡，你是跑来送死吗？”
    阿卡对狄丽的斥骂置若罔闻，身旁的虚空显出白金色的符，激发圣甲术、圣剑术、英勇术……
    芙格瑞怒吼道：“蠢货，你会死的，还不快逃！”
    白金色的符组成玄奥的环形图案，冥冥，有神圣的伟力横跨虚空，注入卡里古拉的灵魂，他的背后隐隐现出天使之翼的雏形。
    “卡里古拉，蚁人女皇带领几十个四臂蚁人去追杀吾王，我派了8只战獒支援吾王，但这不够！吾王有危险，我们姐妹拖住这只怪物，你赶紧去搭救吾王......快走！”梅雯焦急地喊道。
    她原先负责牵制战场外围的四臂蚁人，再伺机利用超绝的速度，加入围剿完美之躯的战斗。可是，暗精灵少女睁开眼睛之后，战场外围的四臂蚁人全都跑去追杀维克多。三位龙女仆明知道主人的情况危急，但她们接到的任务是袭杀完美之躯，保护卡里古拉撤退，不包括支援维克多！
    龙女仆不能违背维克多的意志，她们只有把拯救维克多的希望托付给卡里古拉。
    阿卡其实很纠结，他当然能感知到维克多正遭到四臂蚁人的追杀，处境岌岌可危。但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蜘蛛女士猜是危险的源头，只有杀了这只远古恶魔的化身，维克多受到的威胁才算解除。问题在于，维克多派手下袭击蜘蛛女士的完美之躯，蚁人女皇也带领几十只四臂蚁人去追杀落单的维克多。
    如果留下来同恶魔君主的化身战斗，阿卡预见到自己的牺牲，而维克多很快就会陨落在蚁人女皇的手里；如果现在回头援助主人，他恐怕再也没机会消灭蜘蛛女士的化身，驱逐祂的意志。维克多仍然要受到恶魔化身的可怕威胁。
    一个结果是主人马上丢掉性命；另一个结果是主人将来会遭遇蜘蛛女士的化身。
    对维克多的关心终于压倒了对恶魔君主莫名奇妙的厌憎，阿卡跺了跺脚，大吼一声，掉头就跑。
    那些被卡里古拉甩脱在身后白金色符明显呆滞了一下，似乎有气急败坏又不甘心的味道。
    眼看着充满正态能量的神圣之力失去凭依，即将消散，蜘蛛女士不禁露出甜美的微笑。可是，那些白金色符又坚定地移向“垂死”的亡灵暴熊，紧接着，一道辉煌神圣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暴熊的身上。
    光柱，异化兽的血肉飞快地融化消解，“糖罐”由黑烟组成的小熊崽被白金色的圣光所取代，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为一头姿态威严，且充满神圣之力的巨熊之灵。
    “唉……”
    蜘蛛女士幽幽叹息，柔媚的声音如同荡漾林间的月光。祂脚下的漆黑阴影从地上浮现，化作一只巨大无比的黑暗蜘蛛，扑向对面的三只龙兽和巨熊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