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天灵多纳尔

    流叶庄园的领主宅邸外表普通，内里极尽豪华奢侈，产自幽暗森林的百年红木打造弯曲的拱形穹顶，贴上金箔，镶嵌宝石，悬挂水晶烛台吊灯，画师巧妙地利用这些名贵装饰，以及光影变化，描绘温布尔顿家族的银月、荆棘和夜莺纹章。
    塔莫尔牧首第一次见到流叶庄园金碧辉煌的大厅穹顶，不禁驻足观赏。片刻后，他颔首赞道：“耀眼却柔和，奢华艺术的极致，不愧是温布尔顿家族的度假庄园。”
    索菲娅绝美的脸蛋浮现矜持的微笑，“牧首阁下的赞誉是流叶庄园莫大的荣幸。”
    源自神选者时代的温布尔顿足够古老，她的月精灵血脉流传至今，只要月精灵血脉贵族还在，风系骑士就不会断绝。但温布尔顿的家族传承经历多次断代，每一次新生都是借用温布尔顿的血脉姓氏，与之前的温布尔顿家族并没有实际关联。诸国王室保护温布尔顿的姓氏，赋予她们很高的社会地位，这既标榜王族的高贵，也能吸引流散的温布尔顿血脉和有潜力的野骑士。目前，每个王国各有一个温布尔顿侯爵家族，且都宣称自己才是温布尔顿的正统。
    小男爵首次入住流叶庄园，在这富丽堂皇的大厅站了许久，内心充满了虚荣的高贵感，对于温布尔顿侯爵效忠的国王更是心存敬仰。
    维克多用“品牌效应”来诠释岗比斯的温布尔顿侯爵爵位和流叶庄园。
    这座旨在体现岗比斯温布尔顿古老、高贵、正统的流叶庄园其实是奥古斯特家族的杰作，但它的现在的主人却是索菲娅.温布尔顿女侯爵。
    一个小家族出生的野骑士仅用了二十年，成就半黄金化的怒涛骑士，登上了温布尔顿侯爵的宝座。索菲娅的故事堪称传奇，完全配得上流叶庄园女主人的身份。
    博瑞王国也有温布尔顿家族的位置，他们的度假庄园未必逊色于岗比斯的流叶庄园。塔莫尔牧首当着安德烈.克里斯托弗的面赞誉流叶庄园，主要是因为维克多现在是温布尔顿血脉的领军人物。流叶庄园即便寒酸凋敝，岗比斯温布尔顿侯爵府也是正统。
    维克多致力于打造如臂指使的兰德尔家族和人马丘陵政治集团，对成员驳杂的温布尔顿“品牌”全无兴趣。但他也是流叶庄园毋庸置疑的男主人。
    “塔莫尔阁下，诸位殿下请坐。”维克多一手虚引，和索菲娅并肩坐在客厅沙发的主位上。
    温布尔顿侯爵府精心培养的美貌侍女呈上各色水果、糕点和紫金色的酒壶，她们为每一位客人的酒杯斟满了透明的酒液，一股清雅又醇厚的奇异酒香在客厅弥漫。先前一直沉默观察的摄政王举起酒杯致意，声音爽朗的笑道：“流叶庄园收藏了两桶65年陈的杜姆酒，我可是惦记了好几年……今天，我们能相聚流叶庄园，品尝到温布尔顿侯府窖藏的美酒，还要多谢塔莫尔牧首和克里斯托弗殿下。”
    众人纷纷举杯回礼，威廉姆斯轻微地抿了一口杜姆酒，端着黄金酒杯，目光闪亮的问道：“我听闻过蛮斗士的血怒天赋，今天亲眼见到了蛮斗士血怒减伤的能力……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克里斯托弗殿下。”
    安德烈点点头，将酒杯置于桌上，虚抬手臂，客气地说道：“奥古斯特殿下，您请问。”
    “我察觉到蛮斗士运用血怒的元素扰动，地元素和火元素的强度增长，水元素的强度没有增长，但非常活跃，统合了地元素和火元素的变化。很显然，半兽人是地、火两系元素亲和的智慧生物。半兽人蛮斗士运用血怒天赋，应该是以损耗寿命为代价。除此之外，由于血怒状态下，水元素强度没有增长，半兽人蛮斗士的体能不应该有提升的现象。然而事实却令我大吃一惊，那个蛮斗士越战越勇，仿佛不知疲倦……我猜测，血怒有中断的机制，或者说是存在某种缺陷？”
    安德烈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高阶骑士都能感知虚空元素的变化，这种超凡能力说起来简单，具体运用却是困难重重。威廉姆斯能够对血怒造成的元素扰动，做出细致准确的判断，说明他已经开始构想黄金阶之后的首个超凡战技。但凡有这种准备的大地骑士都比一般的黄金骑士走得更远，晋升传奇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银血脉的高阶骑士可以较为轻松的扰动元素海，但只有最顶级的白银血脉才会涌现杰出的黄金骑士，即便威廉姆斯现在冲击元素海，他成功的机率都很大。不过，冲击元素海攸关生死，威廉姆斯什么时候冲击不是外人可以提供意见的。
    安德烈收敛内心的情绪，颔首道：
    “普通人的寿命一般不超过75岁，半兽人普遍活不过55岁，普通的北方蛮族活不过60岁。普通的蛮斗士寿命就更短了，事实上，血怒让它们狂躁好斗，很少有三级以下的蛮斗士自然老死……至于，血怒的弱点，就像骑士的斗气，有精神力的上限和下限。我们把血怒的上下限称为血怒值，蛮斗士每次受到打击，或者胆怯迟疑，血怒值都会被削弱。血怒值低于下限，蛮斗士的能力就消失了。刚刚的那位秘法战士，连续砍半兽人几剑，让它胆怯畏惧，就能轻易击破它的防御。当然，蛮斗士血怒值上升的也很快，它们只要情绪高涨，血怒值就不停地增加，越战越勇，突破上限。不过，一级蛮斗士的血怒值即便突破上限也不会有二级蛮斗士的能力，但超越上限的血怒值会让它们韧性十足。”
    威廉姆斯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道：“就凭蛮斗士粗糙的武技，三名精锐士兵相互配合，就能轻易击破它血怒值，杀死它。”
    安德烈摇头笑道：“理论上没有错，但蛮斗士也会和同伴配合，它们擅长相互鼓舞士气。而且，它们的力量和体魄远强于精锐士兵，数量上也没有多少劣势。半兽人部族的战士甚至敢于同半人马野战，双方有输有赢，很少有人类军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维克多点点头，接口说道：“我发现半兽人有崇拜地母，视死如归的宗教习俗，这和它们血怒天赋息息相关……那么，北方蛮族和半兽人有什么不同吗？”
    安德烈目光转向维克多，沉吟说道：“北方蛮族和南方蛮族的差异非常大，它们的外形特征、崇拜对象、蛮斗士的力量传承都不一样……北方蛮族外形接近人类，只是比人类高大强壮。它们面容粗犷、尖耳朵，褐色皮肤，它们的力量和体魄低于半兽人，但也两倍于壮年男性。蛮族的一级蛮斗士，受到打击的时候，力量和反应速度大增，类似食人魔的狂暴，就是持续时间非常短暂，我们把蛮族的血怒能力称为狂暴反击。相对于南方蛮族，北方蛮族更聪明一些，它们会打造兵器，能够制造皮甲，有武技传承，也更有纪律。”
    “有武技传承，有纪律性……这可真是一个糟糕的消息。”维克多摇了摇头，又问道：“北方蛮族和半兽人真的是同族？它们崇拜不同的伪神，彼此是否敌对？”
    安德烈回答道：“虽然北方蛮族和半兽人的外形有差异，可它们的确是同族，能够相互通婚，后代可能是北方蛮族，也可能是半兽人。实际上，两大蛮族的女性外形差异不大，除了女性半兽人头上长角，以及红色和浅褐的肤色，它们比男性蛮族要耐看的多……”
    “咔嚓。”
    罗兰咬了一口青樱果，发出一声脆响，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蛮族、半兽人是不是都能和人类繁衍后代？就像尼奥韦斯特的先祖骑士？”
    尼奥韦斯特的先祖骑士和蛮族王室公主结合，他们的后代当中偶尔会出现凶暴化的骑士。和温布尔顿的情况一样，尼奥韦斯特家族的古老传承早已断绝，凶暴骑士的血脉却流传了下来。那些凶暴化的骑士继承古老家族的姓氏，都可以自称尼奥韦斯特。最著名的凶暴骑士凭借强悍的个人武力，开创了雄鹰王国。他苦心经营家族血脉，通过和强血脉家族联姻，硬是把尼奥韦斯特的血脉提升到黄金层次，最终雄鹰王国变成了强大的兰特帝国。
    光辉骑士团斩断了兰特帝国的黄金血脉，却无法斩断隐性的凶暴骑士血脉。这一代的尼奥韦斯特皇帝虽然不是黄金血脉，但显化的凶暴骑士血脉让他傲视群雄，和西尔维娅、纳赫蒂加尔并称人类国度的三大传奇骑士。
    所有大领主都相信，博瑞王国会设法谋取蛮族的凶暴血脉，只是没有人主动询问而已。
    博瑞联合王国有同岗比斯合作的愿望，罗兰便无所顾忌地向安德烈提出了敏感问题。
    博瑞王国显然没有获取到凶暴骑士的血脉，但也不至于毫无建树，现在就看博瑞人是否愿意拿出诚意。
    安德烈对此早有准备，坦然说道：“九十年前的南拓战争中，确实有些博瑞士兵与蛮族女奴结合，无论是蛮族还半兽人女性，她们生育的子女都是人类。这些人的后代至今还在博瑞王国生活，他们和普通人一样，凶暴化的几率很低，一个凶暴战士都没有。至于凶暴骑士的血脉，我们想藏也藏不住，博瑞王国没有凶暴骑士。这可能是因为，早在一万多年前，蛮族王室成员都死于巫师之手……无论如何，人类能够同蛮族、半兽人孕育后代，足以说明北方蛮族和南方蛮族是同一个智慧种族。”
    罗兰嘟囔道：“为什么不抓一个凶暴化的蛮族女奴，作为贺礼送给维克多？他最喜欢美丽的事物，讨厌丑八怪。”
    西尔维娅和索菲娅掩嘴偷笑，众人不禁莞尔，只有维克多郁闷地要吐血。
    这是什么鬼逻辑？凶暴化的蛮族女奴就一定美丽吗？就算美丽，她也是个异族！
    罗兰这么说，其实是在质疑博瑞人的诚意，只有一个普通的半兽人蛮斗士，岗比斯显然挖掘不了多少蛮族的秘密。博瑞王国只送过来一个蛮族，安德烈关于凶暴血脉的表述有隐瞒的嫌疑。
    博瑞王国有所隐瞒也是应当的，岗比斯拒绝合作同样无可指责。这才是罗兰插科打诨的本意，她专门说给塔莫尔牧首听。无辜的兰德尔殿下成了长公主谈判的挡箭牌。
    当然，谁都知道安德烈没有撒谎的必要，岗比斯渡河南拓，抓捕几个蛮族，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说到底，岗比斯根本不愿意博瑞王国插手菲斯湖。
    安德烈不需要解释，那样只会越描越黑，他避开敏感话题，对维克多说道：
    “殿下刚刚还问我，蛮族和半兽人崇拜的对象不同，它们之间是否有冲突？很遗憾，蛮族崇拜的对象是天神多纳尔，半兽人和蛮族都认为天神多纳尔和地母结合，创造了蛮族。多纳尔又被南北蛮族称为天父，或天之灵。蛮族崇拜天灵，敬仰地母，半兽人崇拜地母，敬畏天灵。蛮族和半兽人有分歧，但没有大的隔阂。半兽人之王自称酋长，统治蛮族王国的少数蛮族和多数半兽人。蛮族女萨满拥有占卜预言的能力，她的地位仅次于酋长。”
    “公主殿下质疑我们为什么不抓一个凶暴化蛮族女奴？”安德烈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凶暴化的蛮族女性，无论北方蛮族还是半兽人，都不是一般的强大，而且地位崇高。实际上，我们抓一个普通的蛮斗士都冒了很大的风险。塔莫尔牧首可以证明我所言属实。”
    威廉姆斯惊讶说道：“塔莫尔阁下，我们没想到，您亲自登上了金水河南岸，还抓了一个半兽人回来。”
    塔莫尔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多亏了有莎莉丝特.雷尔加雷尔殿下同行，总算有惊无险。”
    莎莉丝特.雷尔加雷尔，光辉骑士团的黄金圣骑士。雷尔加雷尔家族有意参加南拓，和尼奥韦斯特走得很近，莎莉丝特亲自陪同塔莫尔前往南大陆侦查，其用意不言自明。
    西尔维娅朱唇轻启，笑容淡雅地问道：“莎莉丝特？莫非登陆南岸的风险主要在于金水河，阁下这才请一位黄金阶的女圣骑士同行？”
    “的确如此。”塔莫尔点点头，表情难得严肃地说道：“我亲自侦查了南大陆蛮族王国的情况，问题很棘手。我首先要强调一点，蛮族就像兽人和怪物，无法接受圣光的救赎，只能承受神术的惩戒，这足以证明蛮族和半兽人是邪恶的智慧种族，可以消灭，可以奴役，但绝不能妥协，更不能平等交流。”
    “我们确信，蛮族和半兽人口中天之灵多纳尔是一位活跃的邪神，而非大地之母那样沉寂的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