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自圆其说

    傍晚时分，温布尔顿女侯爵的车驾抵达约克公爵的府邸。
    维克多迈下双轮轻便马车，风度翩翩地伸出胳膊，帮助美艳动人的妻子下车，并向不远处的内务府骑士颌首致意。
    身穿金色铠甲的内务府骑士肃然还礼，目送兰德尔子爵夫妇走进公爵府。
    西尔维娅身份显赫，地位崇高，一言一行都格外地引人瞩目。这两天，内务府高度关注约克家族与兰德子爵之间的小动作，不仅盘查了侯爵府送往约克家族的药材，还增加人手，公然监视约克公爵府和温布尔顿侯爵府的动静。
    温布尔顿侯爵府对于鸢堡内务府就像水晶屋一样透明。内务府绝对不敢当着西尔维娅的面，渗透约克家族的府邸。
    这就是维克多将两名证人直接送给约克家族的原因。而那车药材囊括了侯爵府库存的所有样品。内务府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不过，他们必须向所有人表明：鸢堡才是布利诺尔城的主人。
    我携妻子参加西尔维娅的私人晚宴。不知道有多少人今夜无眠？又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如果凯瑟琳对我撒娇，我也只能冷酷的拒绝告诉她实情……这样才有大贵族的城府。
    维克多沾沾自喜地胡思乱想着，刻意漏掉西尔维娅。
    巴罗尔实施的计划破绽百出。天知道西尔维娅会有什么反应？
    “亲爱的，你有点紧张。”索菲娅挽着小丈夫的胳膊，轻声细语地揭穿他此刻的心态。
    维克多脚步平稳，神情淡然地说：“我怎么可能紧张？我很熟悉这里。”
    “紧张、纠结、忐忑、兴奋、激动……就像你第一次爬上我的床。”
    索菲娅微侧身体，红唇凑在维克多的耳边，呢喃道：“你瞒不了我。这是紫眼血脉的天赋。尤其我现在抱着你的胳膊。”
    维克多立刻感受到右臂传来的弹性与柔软，以及索菲娅平稳有力的心跳。
    他低声笑道：“亲爱的夫人，我确实有些紧张不安……我们今晚将决定一件大事……但现在好多了。”
    “我拭目以待。”索菲娅浅笑着回应道。
    公爵府的侍从将两人领到一处房间的门口，还没等他敲门通报，西尔维娅就从里面打开房门。然后她当着索菲娅的面给了维克多一个深情的长吻。
    索菲娅有些惊讶。她第一次看到西尔维娅展现出如此动人的情态。
    西尔维娅脸颊晕红，星眸微闭，灿烂的金发洒在肩头，穿着高跟鞋的右脚轻点地面，身体娇弱无力地依偎在维克多的怀里。仿佛与丈夫久别重逢的小妻子，而非高高在上的神灵骑士。
    索菲娅随手关上房门，见两人亲密的黏在一起，没有松开的意思，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西尔维娅搂着维克多的脖子，喜滋滋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的礼物。”又娇笑着对索菲娅说道：“亲爱的表妹，我更喜欢你的礼物。”
    只要西尔维娅高兴，她就不会太为难我……维克多轻轻地吐了口气。
    其实，西尔维娅从来没有为难过他，更没有对的他事情刨根问底过。只是维克多折服于神灵骑士的超凡魅力，深陷情网而不自知。
    索菲娅撇了撇嘴，酸酸地说道：“如果是那一车药材，维克多已经过付钱了。如果是维克多……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西尔维娅莞尔一笑，松开维克多，转身朝房间的酒柜走去，“随便坐，想喝点什么？博瑞的杜姆酒，还是人马丘陵的金鸢酒，或者撒桑帝国新酿的青麦酒？”
    “青麦酒。”维克多替两位夫人拉开椅子。
    索菲娅姿态优雅地坐下。“我也要青麦酒。”
    西尔维娅拿着一瓶青麦酒，回到座位上，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撒桑帝国的青麦酒呈暗绿色，气味辛辣刺鼻，却夹着一股浓郁诱人的麦香。
    维克多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觉得一道火线从舌头烧到了胃里，紧接着就点燃了全身，大脑变得晕乎乎，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
    X3自然运转，削弱身心的负面反应，并发出接管身体的警报。维克多只得使用激活天赋，体内的水元素迅速瓦解酒力，脸上的红晕消退，浑身暖洋洋的，似乎充满了力量。
    “这是人喝的吗？！”维克多举止狼狈地放下酒杯，大声抱怨道。
    “青麦酒有两种。这一种专供野蛮人。”西尔维娅向索菲娅举杯示意。
    索菲娅幽幽叹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两个女人喝下整杯青麦酒而面不改色，维克多别提有多郁闷了。
    西尔维娅把玩着酒杯说道：“南风商会从撒桑帝国贩运青麦酒。霍拉.路德维希伯爵特意带了几桶青麦酒献给爱德华陛下。据说，多铎人正准备把青麦酒运到渡鸦镇，兜售给那里的野蛮人。”她放下酒杯对索菲娅问道：“你和铜戟城、条顿公国的关系都很好。他们告诉你青麦酒的事情吗？”
    索菲娅黯然摇头。
    “撒桑人不告诉你就算了。雄鹿商团与铜戟城做生意，不可能不知情。他们居然也瞒着你……这一杯青麦酒反应了你的处境。”西尔维娅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昨天，维克多和你说了什么？”
    索菲娅看了维克多一眼，沉吟着道：“他说埃克特在公爵府，还说愿意帮我向你求助，然后拿走了一车药材……具体的事情他没有解释。我选择相信他。”
    西尔维娅清澈蔚蓝的眼眸转向维克多，轻笑道：“亲爱的，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们解释一下，你的人为什么出现在登石城，还把埃克特勋爵给掳回来了？”
    维克多暗暗叫苦，他应该先单独和西尔维娅解释，再一同对索菲娅说明黄金团的事情。可西尔维娅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居然把他和索菲娅叫过来当面对质。
    这绝对是报复！
    维克多定了定神，缓缓说道：“这件事情得从几年前说起……兰德尔家族开创之初，我非常缺钱。我空有雪糖、咖啡和粗糖，却卖不上价。正好纳尔森的战熊佣兵团常年和商队打交道，于是我们也开始组建商队，希望能把兰德尔领的特产偷偷地运出去牟取暴利。”
    “为什么要偷偷地运出去？”西尔维娅竖起柳眉，喝问道：“你说，兰德尔领藏了多少咖啡和雪糖？你打算卖多少钱？”
    维克多期期艾艾地说道：“不多……就50万金索尔。”
    “50万？你瞒着我想赚50万！”西尔维娅大怒，抽出身后的羽毛靠枕就丢了过去。
    维克多接住靠枕，嘟囔道：“谁让你一开始没看上咖啡和雪糖，紫蔗酒又被你拿走了，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亲爱的，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能赚50万金索尔？我也没听说兰德尔家族有远行商队。”索菲娅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是想问我怎么把货物运出去。”维克多放下靠枕，微笑着转移话题，“我根本没有什么远行商队，我的手下只有佣兵。他们组建了一个佣兵团，带着几名商贩，穿过荒野山林，把兰德尔领的特产运到了王国的最东边，直抵纳维尔境内。”
    “这不可能。”索菲娅冷冷地说道：“如果行商这么简单，那每个领主都可以效仿。我们温布尔顿商会早就瓦解了。”
    “没什么不可能。”维克多从腰兜里取出一块暗红的水晶，丢在桌上说道：“未经打磨的火元素水晶，产自纳维尔王国的加罗特男爵领。”
    西尔维娅抢在索菲娅之前，把火元素水晶攥在手里，眉开眼笑地说：“这是为我准备的？”
    “呃……加罗特男爵提供的火元素水晶品质很差，我一直拿不出手……”维克多赧然笑道。
    西尔维娅唇角上扬，握住维克多的手，柔情脉脉地说：“我很喜欢。”
    “别肉麻了，好吗？”索菲娅翻了个白眼，盯着维克多问道：“兰德尔领与纳维尔相隔数千公里。你的佣兵团是怎么做到的？”
    “效仿你。”维克多迎着索菲娅紫水晶般的眼眸，说道：“你曾经夹带秘银，穿行在荒郊野外，避开沿途领主的盘查，从苏斯的黄昏森林回到布利诺尔城。你还帮助纳维尔人开辟了一条直通大草原的隐秘商道。亲爱的，你的冒险经历给了我很大启发……当然，我的手下都是一些实力平平的普通佣兵。尽管他们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但长时间行走山林，仍有很大的风险。”
    “单靠他们，我不可能成功。”
    维克多走到酒柜边，取了一瓶金鸢酒为自己斟满，对着西尔维娅举杯道：“所以，我还得感谢美丽的蔷薇女王。”
    西尔维娅抬起蔚蓝眼眸，惊讶又好奇地说道：“感谢我？”
    “嗯。”维克多豪气十足地喝干杯中的甜酒，提着酒瓶回到位置上，“冈比斯向尼奥维斯特割让东部三行省。二十几万民众跟随约克家族西迁人马丘陵。其中有些人流落荒野，被山林中的野民村寨收留。山民的壮大引起相邻村落的不安，他们削减供应给山寨的粮食，迫使山民村寨自相残杀。一部分山民猎手跟随流民跑到兰德尔领谋生。”
    “我开拓兰德尔领，收服近千山民。他们是兰德尔家族的重要力量。”维克多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人熟悉山林地形，知道那里有危险，知道山寨的位置，知道山寨需要什么，认识山寨里的人。有他们带路，我的佣兵团用铁箭头、布匹、食盐敲开山民村寨的大门，得到了山民猎手的支持。那些山寨成了我的贸易据点，不仅帮助佣兵团打通商道，还提供补给，交易山货、补充兵源。”
    西尔维娅目光灼灼地问道：“你现在掌握多少山寨，有多少山林猎手为你效力？”
    “36个山寨，总共9000多人。”维克多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数字不到事实的四分之一。
    “一个佣兵团，一些不值钱的物资，撬动如此庞大的力量……”
    西尔维娅眼神倾慕地望着维克多，柔声说道：“亲爱的，你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还能实现自己的想法。我以你为傲。”
    维克多矜持地笑了笑。索菲娅却追问道：“这条商道帮你赚多少钱？”
    “一年2万多金索尔总是有的。”维克多答道。
    “一年2万多金索尔的利润？”索菲娅柳眉一挑，满脸的不信。
    “一磅咖啡配三磅雪糖的出货价为10个金索尔，在纳维尔的售价在45金索尔左右。你的佣兵团只走崎岖的山路，一年最多跑一趟，一次不超过300磅的咖啡、900磅雪糖。我都没有听说过加罗特男爵的名讳，想必他是个乡下小领主。他能吃的下这么多的咖啡？你给他20金索尔的价格还差不多，再加上倒卖山货的利润，你一年的最多赚8000金索尔。”
    “我还有粗糖。”
    维克多说道：“我招揽了一个精明的自由民商贩。他将粗糖运到山寨，让山民采集野果，制成粗糖蜜饯，再把蜜饯拿到城镇兜售。他现在是深水城最大的黑市商人，手下有二十多间商铺，可乔舒亚家族不知道他是我的属下。”
    “亲爱的夫人，我还有许多这样的黑市商人，他们分布在铜城、维斯托克、布利诺尔，奥吉布瓦，每年都能帮我赚上万金索尔。”
    索菲娅沉默良久，低声叹道：“你在野柳城出售兰德尔领的特产，掩护黑市商人的货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主要货物其实来自你的秘密商道……真是好计谋。”
    西尔维娅接口说道：“然而，一条秘密商道并不能让你满足。你开始组建更多的佣兵团，企图打通多铎王国的秘密商道，甚至也包括撒桑帝国。”
    “可惜，你的手下不熟悉多铎的山林环境。他们在多铎王国进展缓慢。于是你转变思路，派人渗透雄鹿商团。你手下的佣兵团在登石城和埃克特勋爵搭上了关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索菲娅怒视维克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打我的主意！你和博瑞人一样，想要吞并我的雄鹿商团……你这个混蛋，我……”
    维克多冷笑着问道：“你什么你？我一开始就想打败你，征服你。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吗？”
    索菲娅顿时哑口无言，神情复杂地垂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