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议长的布局

    “欢迎你，巨人。”小男孩向老侏儒附身的壮汉颌首致意，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十二位议员全部降临，会议可以开始了。海勒，请你和你的门徒到在山下警戒。”
    “如您所愿，议长大人。”
    一名中年男子将双手交叉于胸前向阴影议长微微鞠躬，然后带领几名猎人打扮的男女沿着临时开辟出来的道路下山。山顶上只留下13位阴影议会的高层。
    阴影议长开口说道：“今天的聚会关系到我们的未来，我有一项重要的提议需要大家的支持。在我公布详细的计划之前，先按照惯例，相互通报各自的进展。”
    “巨人、赛文、乌加西、蛛王，密斯根，你们五位是假面兄弟会的控制人，请你们先介绍一下五大家族和兄弟会的情况。”
    五位被点名的议员各自上前一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位长着酒糟鼻子的秃顶老头“优雅”地笑道：“我是议员密斯根，我先开始吧。”说完，他掩住满嘴的烂牙，嘟囔道：“这具身体真是糟糕……好吧，这无关紧要。”
    密斯根议员摊开双手，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这一脉专门负责搜集上流社会的情报。这段时间，我遵照议长大人的指示，跟踪博瑞王国与温布尔顿女侯爵之间的变故。十五天前，教宗同女侯爵一道离开红港，博瑞王国招揽女侯爵的企图完全失败，博瑞五大家族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商讨对策。”
    “我的一个门徒拥有刺探情报的天赋能力，五大家族的会议内容我了如指掌。呵呵……”
    密斯根议员掩嘴轻笑，眼神狡黠妩媚。其他人看到一个丑陋的秃顶老头在那扭捏作态，都有呕吐的冲动。密斯根毫不在意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那些大贵族讨论的每一个方案都遭到无情的反驳，事实上，他们对女侯爵束手无策。最后，那个俊美的雷蒙少爷提出直接打击温布尔顿商会的对策，并举出了两个理由。”
    “首先，女侯爵绑住野蛮人的同时，她自身也被野蛮人绑架。三百多野蛮人战士足以引起各大势力的不安和忌惮，其中也包括冈比斯王国和人马丘陵。在野蛮人战士离开人类国度之前，女侯爵只能留在人马丘陵，盯着他们。这段时间正是温布尔顿商会最虚弱的时刻，多铎王国和撒桑帝国很想看到女侯爵焦头烂额的模样，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博瑞王国收拾温布尔顿商会的举动……雷蒙少爷原话怎么说来着？哦，索菲娅掌握的实力越强大，温布尔顿商会的生存就越艰难！”
    “其次，商会六成利润来源于自由民商贩。”顿了顿，密斯根摇头道：“难以置信，低贱的自由民商贩居然是商会的基础？那些大贵族也不相信这种说法，雷蒙少爷把艾菲索斯商会的三位管事叫到了会场，五大家族的代表仔细盘问了管事之后，才认可雷蒙少爷的意见。”
    “巨人阁下，一个贵族少爷能有这样的见识，是你暗中诱导的结果。对吧？”密斯根议员朝巨人胡克挤了挤眼睛。
    真恶心……
    老侏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漠的说道：“我后面会解释的。”
    密斯根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说道：“雷蒙少爷表示，胁迫自由民商贩比拉拢女侯爵更容易。温布尔顿商会失去了自由民商贩的支持，基本上就完蛋了。女侯爵不想商会瓦解，她只能向博瑞王国妥协。如果女侯爵不妥协，失去了温布尔顿商会，她就没办法把药材运出来，南风商会最终还是能够得到关键药材。”
    “雷蒙少爷提出用沸血药剂的配方换取多铎王国和撒桑帝国的支持，同时命令假面兄弟会胁迫自由民商贩。五大家族同意了他的计划。”
    “喂，你们怎么一副没听懂的表情？我说的已经很详细了。”密斯根议员翻着白眼说道。
    “密斯根，你说话文绉绉的，我真怀疑你是某位贵族夫人的侍女。”巨人强忍着把老秃子一拳轰死的冲动，闷声道：“事情其实很简单，就像两个渔帮火并，一伙人捕到一只价值连城的水蜥，另一帮人先买通治安官，再雇佣恶棍凿穿对手的渔船，干掉对手的爪牙，收买对手的渔民，恐吓对手的生意伙伴，最后逼迫对手把水蜥交出来。”
    议员们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巨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嘲讽道：“这种事情，我们干的多了，只不过没有贵族玩的大。贵族少爷的主意是我给他出的，五大家族还以为是妙计。看来，贵族和流氓就是大恶棍和小恶棍的区别。”他又道：“议长大人，我们几位已经完成了您的嘱托。那个贵族小少爷命令假面兄弟会派遣人手去多铎王国的四座大城，胁迫当地的商贩。不过……”
    “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议长语气平淡的问道。
    巨人言简意骇的说道：“任务太紧，兄弟会的力量不足。我们需要200名血卫士！”
    “我是阴影议员梦魇。”一名样貌年轻的猎人开口道：“假面兄弟会4万多成员，训练有素的打手七、八千人，精锐佣兵也有800多人，这样的实力难道还对付不了四个城市的盗贼工会？”
    “我是阴影议员蛛王。”巨人身边的一位农夫模样的中年人接口说道：“梦魇，盗贼工会的战争有自己的规矩，虽说五大家族买通了多铎王国和撒桑帝国的高层，但城市治安官对我们的行动最多也就是装聋作哑，他们绝不会帮我们镇压当地帮派，我们人去多了反而会被治安所镇压，人少了根本不是本地帮派的对手。”
    “主要还是时间太紧，贵族少爷要求假面兄弟会在一年内压服四座大城的地下势力，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当地经营势力，只能选择动手硬干。可真要打起来，训练有素的打手、精锐的佣兵有什么用？我们干掉对方一个人，他们马上能在流民当中招两个人，而我们这边是死一个少一个。”蛛王龇牙笑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压倒性的实力让对手屈服，除了血卫士，最好再调集一批影战士，专门刺杀本地盗贼工会的头目，再扶持一批傀儡，让他们成为假面兄弟会的外围。”
    “这不可能。我们这边血卫士也不够用，更不要说影战士了。”梦魇断然拒绝。
    阴影议长仿佛没有看到梦魇阴沉的脸色，微笑着说道：“梦魇、医师、毒刺、卡尔、林度、狱卒，黑玫瑰，你们七位议员通报一下你们的成果吧。”
    梦魇点点头，说道：“一年多以前，我们在尼达姆沼泽找到了议长大人所说的巫师塔遗迹。记录恢复药剂、变色染剂和嗜血魔药的古代石板就是在遗迹的外围发现的。我们利用嗜血魔药造就了371名血卫士和64位影战士，医师又把嗜血魔药的配方改成沸血药剂，三块石板已经交给你们了。”
    巨人朝梦魇点头道：“是的，我们遵照议长大人的指示把三块石板交给了彼得家族。”
    “嗯。”梦魇继续说道：“我们也锁定了议长大人所说的目标物——封印着神选者秘药的水晶。”
    “那里是一只九头蛇蜥的巢穴。我通过蜥蜴人的梦境看到湖底的建筑遗迹，那些破碎的石墙长满了水草和苔藓，秘药水晶就镶嵌在一个祭坛上，水晶里面是一滴暗金色的液体，即便是在蜥蜴人的梦境中，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与威严，仿佛……仿佛是神灵的血液。”梦魇的脸上显出既敬畏又渴望的复杂表情，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还看到一副特殊的铠甲。不，不能用特殊来形容，应该说是神奇！”梦魇解释道：“我从没有见过那样漂亮的铠甲，它的表面上刻有特殊的纹路，纹路的节点处镶着四系元素水晶，额头上是一块火元素水晶，胸口是地元素水晶，腹部是水元素水晶，肩甲和腿甲各有一块地元素水晶，肘部和膝部是四块蓝色的风元素水晶，整套铠甲泡在水里几千年看不到任何锈迹和苔藓，就好像是崭新的。”
    密斯根议员突然问道：“铠甲是不是紫金色的？”
    “不是精金。精金铠甲也不可能几千年都不生锈。”梦魇摇头道：“铠甲的表面呈现出暗青色的光泽，连接元素水晶的纹路却是纯正的黑色。”
    “议长大人，您知道那铠甲是什么吗？”密斯根议员转头向阴影议长请教。
    “还能是什么？神选者为骑士打造的铠甲。别忘了，骑士曾经是我们的仆人。”巨人冷冷的说道。
    “骑士是古代神选者的仆人，不是我们的仆人。”密斯根纠正道：“别忘了，我们并非强大而残暴的古代神选者，骑士也不可能再成为我们的仆人。这一点至关重要！”
    “没有争论的必要。骑士的东西对我们没有价值，就像恢复药剂在我们的手里一钱不值，博瑞王国的骑士却把它当成宝贝。”梦魇满不在乎的说道：“除了秘药和铠甲之外，遗迹的中心还有一个奇怪的石球，大概一人高，土黄色，表面十分光滑，没有纹路也没有苔藓。”
    “铠甲和石球都不重要。”梦魇目光灼灼地看着阴影议长，问道：“大人，那个秘药能够让普通人凶暴化，大大延长我们的寿命？”
    “千真万确。”议长附身的小男孩点头表示认同。
    “但是，我们拿不到！”梦魇郁闷的说道：“九头蛇蜥和蜥蜴人部族挡住我们的去路，我们损失了3位门徒，177名血卫士和21名影战士还是没能伤到九头蛇蜥……准确的是重伤了它，但它又自愈了。”
    “什么？！”
    “损失了这么多人？！”
    巨人愤怒的说道：“梦魇，你们动手之前没有向我们通报！难道你们想独吞神选者秘药？”
    梦魇不屑的反问道：“上一次降临讨论的时候，大家不是一致通过了搜寻秘药的议题吗？我们的行动难道有问题？”
    巨人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梦魇毫不退缩的盯着他，十二位议员相互对峙，气氛顿时变得冰冷凝重。
    “梦魇，你置疑我的计划？”
    阴影议长一开口，梦魇便收回了挑衅的目光，低头说道：“议长大人，我们绝没有反对您的意思。但您亲口说过，我们的未来在东部！我们在这里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血卫士和影战士派到多铎王国和撒桑帝国？这些具有超凡力量的战士只知道假面兄弟会，不知道阴影议会，他们一旦脱离我们的视线，极有可能彻底倒向贵族，说不定还会暴露我们的秘密。”
    “血卫士掌握嗜血的力量，融合战斗灵的影战士更加强大，我们有这样的实力不如在东部联盟建立一个属于阴影议会的地下王国。”
    阴影议长笑道：“假面兄弟会不就是我们的地下王国吗？”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森然的道：“还是说血卫士和影战士让你们觉得有资本挑战我了？难道你们忘了血卫士和影战士是怎么来的了吗？”
    阴影议会的行事风格诡秘，每个议员各自带领一批巫师门徒，议员和议员之间并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和天赋能力。每次聚会都是由议长召集，议员们通过降临术，附身在普通人的身上，进行会晤和商讨，实际上是听从议长的吩咐。因为议长了解每一个成员的身份和能力，无论他们躲在什么地方，议长的猫头鹰信使都能找到他们，而议员对议长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仅凭这一点就没人能反抗议长的意志。
    阴影议会的组织结构降低了暴露的风险，也使得议员和门徒的关系紧密，而议员和议员之间则较为冷漠。
    数千年来，阴影议长的地位至高无上，议员各成一脉。自五大家族建立博瑞王国之初，阴影议会就潜伏在东部联盟，并暗中控制了假面兄弟会，以巨人为代表的五脉议员混迹于繁华的城市，监管兄弟会的大小事务，搜罗新觉醒的巫师，而梦魇等六脉议员隐藏在偏远的流民村落，为兄弟会培养打手和佣兵。
    巨人等五脉议员大权在握，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梦魇等人的心里总有些不平衡。而血卫士和影战士的出现终于引发了双方的矛盾。
    一年多以前，阴影议长重用一个叫做林度的菜鸟巫师。在他的帮助下，阴影议会找到了巫师塔遗迹，还发掘出嗜血魔药配方。
    服用嗜血魔药的士兵只要不陷入疯狂就能获得嗜血天赋，他的力量和速度都会成倍提升。阴影议会把他们称为血卫士。
    不过，血卫士很难掌握暴增的力量，他们在嗜血阶段的战斗力只相当于服用洗练药剂的见习骑士。没过多久，阴影议长派人送来了一批黑色的水晶球，并指导梦魇施展一种全新的法术，将水晶球的力量引入血卫士的梦境，苏醒后的血卫士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学会高深的武技，能够完全发挥出嗜血的力量，而且他们的进步速度令人瞠目结舌，一个个如同天才，有的成为可怕的刺客，有的成为高明的猎手，有的成为强大的战士。
    这些人就是影战士，他们的战斗力足以和初阶骑士一较长短。
    然而，阴影议会始终见不得光，梦魇等人一直以兄弟会名义训练孤儿，这些战士一旦离开训练营就只服从兄弟会的命令。所以，梦魇绝不愿意把血卫士和影战士拱手让给巨人。
    不满归不满，真要对抗阴影议长，梦魇他们也没这个胆量。议长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把消息透露给宗教裁判所，他们就难逃一死。
    面对阴影议长的诘问，梦魇等六位议员神情惶恐，连称“不敢”。
    “无知的蠢货！”阴影议长冷然道：“没有巫师那来的嗜血魔药？没有嗜血魔药那来的血卫士和影战士？巫师的数量本就稀少，你们放弃撒桑帝国和三王国的同类，难道不怕议会的传承断绝吗？”
    梦魇等人冷汗淋漓，俯首帖耳的说道：“大人，我们错了。”
    议长脸色稍霁，问道：“议会的宗旨是什么？”
    “恢复神选者的荣光！”十二位议员异口同声的答道。
    “恢复往昔的荣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议长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在上流社会占据一席之地？”
    议员们面面相觑，默然无语。议长叹道：“古代神选者强大到不需要考虑底层民众意见，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本钱。我们想要重新成为上等人，必须像骑士和教会那样获得民众的拥护。他们是怎么做的？”
    密斯根议员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保护？救赎？”
    “保护和救赎？呵呵，那民众为什么愿意接受骑士的保护，神职者的救赎？”议长环顾左右，自顾自的回答道：“因为，教会和骑士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具有超凡的力量，而且都能把超凡的力量赋予普通民众。”
    “骑士通过婚姻，教会通过信仰，凡人为获得力量，当然愿意支持他们，拥护他们，顺从他们。这才是骑士和教会统治民众的基础。博瑞王国的领主不在乎假面兄弟会的势力有多大，他们傲慢还是愚蠢？不，领主们只要招招手，假面兄弟会的成员就会抛弃我们，跪拜在他们的脚下。没有人能够抗拒超凡力量的诱惑，我们建立的地下王国只是在为领主和教会做嫁衣。”
    梦魇喃喃道：“血卫士？影战士？”
    议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能够赋予凡人力量，我们才有资格恢复神选者的荣光。什么忠心耿耿的死士、富可敌国的财富、庞大的地下势力，在这种能力面前统统没有意义。”
    “制造血卫士的方法过于恶毒，十个人里面有五个会陷入无解的疯狂，凡人不会接受这种方法。不过，我们有更安全的方法，那就是沸血药剂。”
    “士兵服用沸血药剂，体内会留有无害的药性。这种药性可以积累也可以遗传。四代之后，士兵积累的药力将达到顶点，只要经过另一种秘药的洗涤和魔力的引导，这些人将成为具有嗜血天赋的凶暴战士，而他们将成为我们的拥护者，帮助我们恢复神选者的荣光。”
    “遗迹里的神选者秘药？”巨人问道。
    “没错。”议长点点头，说道：“在光辉之主改变世界法则之后，古代神选者失去了引导元素海的力量，空有一身魔力，却只能使用自身的天赋。为了对抗光辉教会无穷无尽的神职者，议会开始研制赋予普通人超凡力量的秘药。可惜议会还没来得及组建嗜血军团和战灵军团，那座巫师塔的大法师就死在了光辉天使的剑下。”
    “影战士原来是战灵军团的士兵？”蛛王低声问道。
    “准确的说是拥有守护灵的战士。”议长笑了笑，说道：“在拿到秘药之前，阴影议会的传承不能断绝。我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把沸血药剂撒出去，同时借助博瑞王国的掩护，扩张假面兄弟会的势力，建立情报网络，救助世界的各地的同类。当然，也要赚取财富，增强实力。”
    “彼得家族的少爷不是要我们打击温布尔顿商会吗？满足他，把所有的影战士都派出去。”
    “大人，影战士万一暴露了？”梦魇小心翼翼的问道。
    “暴露了也没关系，让影战士尽量自我了断。如果不小心被活捉了，那就一口咬定是沸血药剂的效果。还有问题吗？”
    阴影议员齐声道：“如您所愿，尊敬的阴影议长，伟大的神选者导师。”
    阴影议长点了点头，吩咐道：“对了，趁领主们没有反应过来，尽量控制各地的公共马车。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