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求学

    银白高塔的“高”和“贵”是公认的事实。
    据传，那座一百二十米高的石制塔楼没有任何堆砌的痕迹，仿若一个整体，非人力所能建设。巫师曾经在塔顶俯瞰众生，初代教皇伊诺克曾经在上面刺杀神选者，光辉教会也由此登上了历史舞台。高塔巫师收藏的典籍和研究成果造就了教会的象牙圣堡，而高塔本身作为教皇伊诺克的勋章得以保留，现在它是贵族的最高学府。
    普通贵族学业有成，在家族事务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他们的地位越来越高，掌握的权势越来越大，银白高塔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渐渐演变为一个中立性质的政治组织。七百多年前，光辉骑士团突然破坏游戏规则，暗算兰特帝国皇帝，大领主人人自危，他们在家族学者的协调下，同教会的保守势力结成松散联盟，以此平衡圣骑士家族的声势。白塔阵营应运而生。
    时至今日，银白高塔已成为由大贵族、大学者把持的学术俱乐部，它的门槛之高令人咋舌。
    银白高塔单门学科的学费需要2000金索尔，听课费1000金索尔，如果贵族子弟同时进修三门学科，家族每年要为他支付10000金索尔。小男爵的父亲拥有一块采邑，每年的净收入还不到1500金索尔。兰德尔领没有粗糖的话，每年的财政收入不会超过2万金索尔。所以，银白高塔的学费其实是一笔高昂的入门费，专门排除那些落魄的小家族。
    然而，光有钱还不行！
    贵族子弟想要去白塔求学，首先要获得白塔学者的引荐信。也就是说，贵族想加入白塔必须先投靠一个大势力。冈比斯王国的奥古斯特家族、约克家族、威灵顿家族、乔舒亚家族、尼姆家族和索林姆家族就是这样的大势力。
    西尔维娅曾经告诉维克多：领主不选择阵营将寸步难行！这并非虚言恫吓。
    千年豪门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兼容并蓄。戈隆侯爵原本是老国王的扈从骑士，他踏入了巅峰领域，立刻成为奥古斯特家族的领袖，他的子嗣还拥有王位的继承权。老约克公爵为了把西尔维娅捧上家族王座，不惜断绝长孙的骑士之路。西尔维娅见到埃德文大师也要客客气气地称他为叔叔。西尔维娅对索菲娅青眼有加，对维克多百般包容都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利益。
    不过，吸纳人才仅靠怀柔手段是不够的，各大势力必须垄断财富和资源，掌握话语权，对那些若即若离的家族进行打压和排挤，以免出现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要么瓦解，要么加入，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领导整个势力！
    兰德尔家族底蕴尚浅，还算不上真正的家族，但维克多的古老血脉可以和黄金骑士相媲美。在约克家族的眼中，维克多是家族的核心成员，埃德文大师当然不会拒绝兰德尔家族求学的请求，何况他还欠维克多一个大人情。
    银白高塔的学费对维克多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但为了完善兰德尔家族的教育科研体系，这笔投资无论如何也不能省。
    现在的问题是，派谁去？
    银白高塔不仅传授宝贵的知识，也是一个极具影响力的政治组织。学者一边学习，一边积攒人脉，结识其他家族的精英子弟，各大势力也通过白塔达成默契，交换情报，互通有无。黄金骑士安德烈追求罗兰长公主是戈隆侯爵请银白高塔牵线搭桥的，虽然安德烈没能博取罗兰的欢心，但银白高塔能够说服一位黄金骑士入赘冈比斯王室，足以证明他们在上流社会中的影响力。
    一直以来，银白高塔只招收贵族子弟。
    兰德尔家族除了维克多之外，只有莉莉娅、爱丽娜姐妹和纳尔森夫妻具有贵族身份，他们都不可能离开兰德尔领。维克多把目光放在了小侍从的身上，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他选择了保罗和玫琳。
    保罗13岁，玫琳12岁，他们年纪不大，却比其他小侍从老成持重，因为他们都是巴罗尔悉心培养的小密探，保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被巴罗尔视为他的接班人。自从巴罗尔外出公干之后，维克多便安排所有的小密探住进银月庄园，接受爱丽娜的侍从教育。他们的气质仪态和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至于两人的出身，维克多也安排好了，他们将以纳尔森勋爵养子养女的身份去白塔求学。
    “在纳尔森勋爵家里住的还习惯吗？”
    平湖镇城堡的书房，维克多面带微笑，看着两个小密探。保罗面容清秀，五官俊朗，气质文雅，身穿得体的白色亚麻衬衣，活脱脱的一个翩翩美少年。玫琳金发碧眼，眉目如画，洁白娇嫩的脸蛋上还带着婴儿肥，匀称的身材却有了起伏，青涩娇美的少女好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十分招人喜爱。两人出类拔萃的容貌才是维克多选择他们的主要原因。
    贵族都是看脸的生物，银白高塔的学者也不例外。
    保罗上前一步，鞠躬道：“大人，父母对我们很好。”
    “是吗？”维克多似笑非笑，保罗脸色一窘，苦笑道：“如果我有贝尔蒂娜的胃口，父亲一定会更高兴的……父亲认为我太单薄，每天都要求我吃双份的食物……”
    贝尔蒂娜是出了名的能吃，大家一致认为小姑娘长了一个巨龙的胃。纳尔森同样是个大胃王，尤其练了伏牛秘形以后，他每天都要吃掉一只羊，在他看来能吃才算男人，这可就难坏了专修灵猴秘形的保罗。维克多同情地看了保罗一眼，目光转向掩嘴偷笑的少女，问道：“玫琳，你呢？”
    “父母很关照我们。”少女提起裙裾，屈膝施礼，她偷偷地瞄了维克多一眼，娇俏的小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和保罗的衣服都是母亲大人亲手做的。”
    这个世界，一年有576天，普通人到了15岁就可以结婚生子，玫琳今年十二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看维克多的眼神就像当初的莉莉娅，明眸中都是掩饰不住的羞涩。
    四年过去了，追随维克多的开拓者正当壮年，新一代却悄然长大，他们接受侍从教育，比父辈更有能力，更忠心可靠。这一百多位小侍从，小密探都将成为维克多的左膀右臂，帮助他壮大兰德尔家族，同时他们也会有自己的诉求。而维克多作为领主，必须为子民争取更多的利益。
    家族发展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琳达夫人的裁缝手艺是家传的，你有空可以向她多学习。不过，那要等你从白塔学成归来。”维克多收敛心神，取出两封羊皮卷轴，说道：“这是埃德文大师亲笔写的引荐信……知道它对你们意味着什么吗？”
    保罗与玫琳对视了一眼，说道：“我……我不太确定。大人，我们听从您的吩咐。”
    “有了这封信，银白高塔就向你们敞开了大门，上流社会的大门也向你们敞开。”维克多将羊皮卷轴抛向两人，说道：“如果你们获得高塔的学者称谓，我将赐下5000亩的庄园，并册封你们为兰德尔家族的勋爵。”
    领民到封臣需要经历整整三代人的努力，领主还要根据领地的实际情况，决定是不是将其册封为封臣。封臣到贵族不是靠努力和忠诚可以改变的，那需要功绩、手段，还有好运气。保罗和玫琳手中的信笺可以让封臣家庭一步登天，虽然他们都接受过密探和侍从教育，可毕竟年少，对命运和机会还没有足够的认识，两人暗自欢喜无非是觉得受到了主人的重视和特别优待。保罗握紧羊皮信笺，鞠躬道：“大人，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维克多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小密探的意思，不由得笑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天天向上？天天向上？大人，您是要我们天天爬高塔吗？”玫琳弱弱地问了一句。
    “呃……忘了这句话吧。”维克多干咳了一声，叮嘱道：“银白高塔的情况错综复杂，你们不要想着收集情报，发展暗子。认真学习，努力成为学者才是我给你们的任务。保罗，你学习历史和锻造。玫琳，你专修药剂学。”
    “遵命，大人！”少年少女异口同声地答道。
    维克多点点头，说道：“勋爵养子去白塔求学，必然会受到其他贵族子弟的排挤和歧视。不过，你们有埃德文大师的背书，想必不会遇到太为难的事情。你们专心学业，不要参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更不能被人利用。”
    所谓乱七八糟的事情指的是同窗之间的人际交往。贵族子弟前往白塔深造，除了提升自己的学识，也是为了结识其他家族的成员，扩充自己的人脉，否则他们完全可以接受家族学者的教育。
    政治化使得银白高塔的学术氛围日益淡薄，学者们侧重谋略学和外交学的研究。近两百年，银白高塔与民生相关的学科几乎拿不出像样的学术成果，而象牙圣堡却不断地推陈出新。有鉴于此，一部分白塔学者认为，应当收集整理流民的技艺，将其作为研究对象，以寻找突破口。埃德文大师和塔西佗大师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但他们始终受到家族的牵绊。白塔仍然是各大势力所需要的白塔，结盟、联姻、背叛、暗算、谋害各种闹剧在白塔的舞台上轮番上演，从未中断。
    兰德尔家族的发展战略自下而上，着眼于庞大的社会底层。维克多对贵族之间的社交没有兴趣，派遣保罗和玫琳前往白塔，主要是为了学习有用的知识，完善兰德尔家族的教育科研体系。尽管维克多可以调用约克家族的工匠和学者，但不是自己的人，用起来总是不顺手。
    另一方面，银白高塔是神选者遗留下来的巫师塔，它的知识体系源自教会的象牙圣堡，而象牙圣堡则继承了巫师的研究成果。神选者的魔药学演变成了药剂学，其效果令维克多格外眼红。
    塔西佗大师用伊图戈斯的眼球，调制出两瓶超凡再生药剂，据说这种超凡药剂配合牧师的神术能够让人断肢再生。洗练药剂、净化药水的价值无需赘述，狂暴药剂、锻体药剂都是提升士兵战斗力的重要手段。维克多开拓山区和大沼泽，里面的珍惜药材数不胜数，他缺的是配方，以及药剂学的理论知识。
    出售原材料和原材料深加工的差距那可是天壤之别。
    而且，维克多对神选者的起源非常感兴趣。按照炼金辅兵布索的说法，巫师在炼金帝国被称为法师，社会地位仅次于炼金师。因此，维克多有理由怀疑银白高塔是一座炼金塔。即便光辉教会掩盖了历史真相，但神选者的知识却传承了下来，用银白高塔的原始药剂配方和炼金辅兵掌握的配方进行比对，便能验证神选者究竟是不是炼金帝国的法师。
    如果银白高塔真的是一座炼金塔，维克多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它的法则水晶，他现在特别渴望修复七号炼金塔的记忆上传功能。
    塔灵国王曾经说过，最强大的炼金生物都是以人类为基础模版，因为炼金人类具有学习的能力。起初，维克多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炼金人类只有十五年的寿命，他们学会的任何技能最终还是要被洗掉。他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炼金塔和炼金生物是一个整体。这就意味着，炼金塔具有学习能力！
    炼金人类的技能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基础类，包括采集、锻造和建筑，第二类是辅助类，包括长兵器精通、短兵器精通、远程兵器精通、盾牌掌握和三大秘形。秘形不是七号炼金塔的自备技能，国王提取了维克多的记忆，这才有了伏牛民兵和灵猴民兵。维克多很清楚修炼伏牛秘形有多难，但每个伏牛民兵天生就会伏牛秘形，而且熟练掌握。
    不过，最难练的不是伏牛秘形，而是割喉者的振荡秘法。目前，只有纳尔森一个人掌握了这种强大的战技，他的实力也因此突飞猛进，直追大骑士。目前，纳尔森正设法将伏牛秘形、灵猴秘形和振荡战技糅合在一起，开创一套全新的秘法。
    维克多对纳尔森的努力既期待，又沮丧。炼金民兵连振荡战技还没学会，新秘法成功了又能如何？等他们练成了，多半也快死了。为此，维克多向国王发了一通牢骚，国王却告诉他，只要修复炼金塔的记忆上传功能，它就可以洗掉炼金人类的记忆，提取有用的技能，并加载给新生的炼金人类。
    炼金人类学会的，炼金塔就学会了，炼金塔掌握的，炼金人类就掌握了。
    维克多当时就炸了，如果雷诺把伏牛秘形修到最高境界，炼金塔的伏牛秘形要加上“精通”的前缀。如果杰克学会了振荡战技，炼金塔便会生成一个全新的技能。如果布索掌握超凡再生药剂的配方，所有加载采集技能了炼金人类都是大师级的药剂师。
    炼金生物与七号炼金塔共享同一个魂火本源，它们是一体的，因此炼金塔本质上也是个炼金生命，一个能够成长的炼金生命！现在就缺一块法则水晶。
    维克多拿起桌上的铃铛，轻轻地摇了摇，两名精悍矫健的卫兵走了进来。“巴克利，曼纽尔，他们和夏克一样，都是我的精英卫士。从现在开始，他们将担任你们的护卫。”
    保罗和玫琳顿时肃然起敬，巴罗尔的身边也有四名精英卫士。作为巴罗尔的弟子，他们深知家族的精英卫士到底有多可怕。
    “巴克利和曼纽尔负责保护你们，不惜牺牲。”维克多顿了顿，又道：“银白高塔不仅收藏知识，里面还有许多的秘密和阴谋。你们要少说，多听，多看，一旦发现稀奇古怪的事物，务必告知你们的护卫，他们会和我联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维克多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森然的笑容：“要是有人对你们动歪心思……记住，兰德尔家族不受任何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