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先天不足

    兰德尔领的第一座溪流水库坐落在领地南部的低洼处，这里原先是茂密的紫蔗林，自从蚁人大军啃光了紫蔗以后，肥沃的土地上长满了野苜蓿，变成了一处天然牧场。
    数千只牛羊悠闲地啃着肥嫩的苜蓿，充沛的食物让它们一个个长的膘肥体壮，有些挑食又灵巧的家伙甚至爬到土丘上，寻找更加可口的嫩叶。
    牧民们可不会去抓这些调皮大胆的牛羊，天黑之前，聪明的牧羊犬就会把它们赶下来。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也没关系，这里没有危险的野兽，牲畜在山丘上过夜和在草地上过夜没有区别。
    维克多没有在意自己有多少只牛羊，他被明晃晃的湖泊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座人工挖掘的湖泊有45亩的面积，比4个足球场加起来还要大，湖面波光粼粼，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消解了火之季的炎热，维克多忍不住赞道：“真漂亮！”
    “漂亮吗？”
    莉莉娅看了看堆在湖边的泥土，和那些杂乱不堪的棚屋，困惑地眨着眼睛。维克多哈哈一笑，众目睽睽之下将莉莉娅揽入怀中，在嫩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我是说你干的真漂亮！”
    满脸通红的莉莉娅低声说道：“维克多，对不起。城堡还没有建好，我让你失望了。”
    两天前，维克多回到了人马丘陵，他没有急着回平湖镇，而是先去见了妮可。
    妮可是维克多真正意义上的恋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女人，维克多始终觉得亏欠她许多。
    尽管两人的领地紧挨在一起，相聚时光却很有限。妮可要监视大沼泽入口的动静，她要是长时间离开男爵领，一万多名劳工就会人心惶惶，而兰德尔家族也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领地行政体系并不完善，许多事情还需要维克多亲力亲为。
    所以，维克多选择第一时间探望妮可，这不仅是为了互诉衷肠，那条连接金水河的主渠也是兰德尔领核心利益所在，一万多劳工更不能出乱子。于公于私，维克多都必须关心工程进度。
    男爵领的发展比维克多预想中的还要好。这7个月来，约克家族又陆陆续续送过来3000人，青壮数量增加到11000人，主渠已经修了3公里，再有三、四个月差不多就可以贯通水库了。
    农牧业方面，男爵领种植了10000亩的地薯，开辟7个养猪场，存栏生猪3000多头，还放养了1000多头牛羊牲畜，这大大缓解了约克家族的后勤压力，连带着维克多也从中收益，兰德尔家族救济劳工家属的支出，从每月900金索尔降低到了600金索尔。
    维克多在妮可的身边待了一天，莉莉娅带着家族的高层前来迎接他。与妮可惜别后，维克多踏上了回归平湖镇的旅程。途中，他见到了第一座溪流水库。
    从莉莉娅的口中得知， 272天以来，兰德尔领挖好了4座溪流水库，第5座正在挖掘，其中第1水库和第2水库已经注满了水。进入地之季后，妮可分批调走10000名青壮，让他们回去修筑主渠，所以第5座水库由兰德尔家族独立修筑，目前还在挖掘当中。
    维克多临走前，要求莉莉娅修好5座溪流水库，建造一座城堡。但由于人手紧张，平湖镇的城堡还需要2个月的时间才能竣工。莉莉娅为没有任务而自责。
    “亲爱的莉莉娅，你干的很出色！是我没有想的太周全。”维克多轻轻拥抱了一下莉莉娅，转身对周围的各个村长和纳尔森夫妇说道：“大家辛苦了，你们的成果我很满意！”
    异世界的农夫普遍强壮有力，挑起几百磅的担子还能健步如飞，但水库工程不是上万人在一起挖土运泥这么简单。一万多名青壮的调度配合、后勤补给、衣食住行、乃至工伤抚恤，医疗卫生都要安排妥当。
    莉莉娅取得如今的成果，证明了她的能力，但她承担的责任和压力是常人难以体会的。维克多可以想象莉莉娅在寒雨中指挥工程，安置民众的模样。只看村长们发自内心的尊敬就可以知道，莉莉娅在领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越了纳尔森，成为家族中的二号人物。
    现在，莉莉娅的身上时刻流露出沉静高贵的气质，即便她的容貌比不上爱丽娜姐妹，她们在莉莉娅面前仍然不自觉地保持仰视的姿态。
    这是权力与成功给莉莉娅带来的威严和自信。这位21岁的雇佣兵女孩已经成为维克多的得力助手。
    “现在是火之季，水库没有干涸的迹象。”维克多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依靠这座溪流水库，我们可以开垦出15000亩耕地，安置1000人，帮我掌控400平方公里的领地。如果水渠贯通，人口和耕地面积都会翻倍增长。看来，我需要更多的村长！”
    村长们连连点头，第一村的莫林村长笑道：“大人，您真是太明智了，我们都要忙不过来了。”
    “你们都忙不过来了，那我不是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维克多摇头失笑。
    兰德尔领的事务不单是内政和水库工程，铁锤的战锤佣兵团已经回归，水银的巴里特也回来了，布里亚特领事情要落实，松林镇的走私商队要安排，修复炼金塔的问题要解决，西尔维娅还等着会面，远在北境的渡鸦镇也要过问，维克多必定要忙的满地打滚。
    “走吧！先回平湖镇，你们再把遇到的问题都告诉我。”维克多深吸一口气，精神抖擞地登上马车。
    到了平湖镇，维克多看到了许多人正在忙着修建城堡，他也顾不上向监工询问进度，直接去了市政所。
    维克多扫视了一下参加会议的人数，还是14个，分别是莉莉娅、护卫队长纳尔森、治安官琳达、军事教官巴里特、第一村村长莫林、第二村乔治、砖窑村负责人迪恩、三村费罗、四村黑格、五村肯特、六村班森，少了渡鸦镇的布茨和老哈姆，但多了爱丽娜和爱丽丝。
    兰德尔家族目前的骨干就是这区区十来个人，相比其他领主各式各样的管事人手，维克多的手下只能用单薄来形容。
    比如，威灵顿公爵就有管家、内政官、书记官、城防官、治安官、军务官、幕僚团、护卫队长、亲卫队长、传令官，至于商队总管、狩猎总管、农牧总管、工坊总管，还有什么马夫主管、磨坊主管、大大小小的镇长、村长，多到数都数不过来。对此，维克多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不过，就连维克多自己这个领主也是赶鸭子上架，他也只能带领这群鸭子试着折腾出一番天地。
    “开始吧。”
    莉莉娅点点头，拿出一封羊皮卷轴，念道：“目前，我们目前有1925头牛。。。。。”
    “等等。”维克多抬手示意莉莉娅停下，“我知道家族牛羊牲口越来越多，那就把惊喜给我留到丰收庆典上。今天，我想要知道家族面临的问题和困难。”
    “人手不足。”莉莉娅叹了口气，放下卷轴说道：“这段时间又有3000多流民进入兰德尔领，我们现在控制的人口达到12000多人，虽然我们足以容纳更多的人，但这些人也带来了许多管理上的问题。那些后来者由于没有分到自留地，便开始串联闹事、骚动、还找米勒神父陈情，要求加工钱，”
    维克多眼睛眯了一下，“米勒神父是什么态度？”
    “米勒神父劝他们安份守己。”
    维克多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继续说。”
    “那些带头闹事的人被我罚了两年苦役，送去挖水渠。有些人发现这里既没有自留地可分，拿的工钱又少，就离开了。最后留下来2100多人，但他们也未必都想加入兰德领，他们当中有人消极怠工，不讲卫生，甚至私自捕猎。”
    “把他赶出领地，滞留不走的，统统罚两年苦役！”维克多寒声说道。
    “我就是这么做的。但好像没什么用。”莉莉娅苦笑着说道：“后面来的人也有相同的现象。”
    维克多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需要更多的人手去管理流民。”莉莉娅犹豫着说道：“我现在任用了许多工分制成员的女眷，人手还是不够......”
    纳尔森举手说道：“大人，我的人手也不够。250名护卫加上50个......民兵，控制不了领地的边界了，每天都有人跑到兰德尔领偷采偷猎，我们押送驱赶他们，还要维持岗哨和巡逻.....大人，我要求增加人手。”
    维克多揉了揉额角，工分制成员近千人，分为280多个家庭，纳尔森从中招募了250名年青护卫，加上50个炼金民兵，已经是领地的极限了。纳尔森所谓的增加人手绝不是在自由民当中招募护卫，他在打炼金民兵的主意。但维克多只有1000炼金民兵，他们还要控制广袤的山区，根本抽调不出多少人手，而且用炼金民兵充当护卫只能暂时缓解压力，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加入兰德尔领流民会越来越多，就算维克多把所有的炼金民兵全部拿出来控制局面，又能支持多长时间？现在是10000多人，那人口达到20000人呢？按照维克多的规划，领地要容纳40000余人，到那时又怎么办？
    兰德尔家族当前的困境属于先天不足——忠心能干封臣太少！
    维克多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出来！”
    琳达连忙说道：“大人，这段时间发生了上百次斗殴、34起盗窃、11次凶杀，死了18个人，有7具尸体被掩埋，又被我们挖出来了。我也需要人手！”
    维克多注意到琳达的腹部浑圆如鼓，便笑道：“纳尔森，琳达，你们马上就要当父母了，我还没有恭喜你们。”
    听了这话，琳达有些扭捏，纳尔森则嘿嘿笑道：“还有两个月，米勒神父说是双胞胎......呵呵”他被琳达悄悄掐了一把。
    莉莉娅插话进来，“维克多，领地中还有1000多个孕妇，米勒神父忙不过来，我按照你的吩咐，组织了医护队，但只有74个人，其他女人要忙着为青壮做饭。”
    “我知道你缺人。你让我先解决治安问题好不好？”维克多摇了摇头，又对琳达说道：“那些凶手都抓到了吗？”
    “全部关押在地牢里。”
    兰德尔领的白天有炼金乌鸦在空中盘旋，夜晚有炼金战獒巡视野外，这些凶手以为杀人埋尸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那真是找错了地方！
    维克多笑着说道：“是不是要当母亲就变得心软了？当初那个剑斩恶棍的琳达到那去了？”
    琳达脸一红，恨恨地说道：“我很想砍下那些恶棍脑袋......可这是您的权力！而且......还需要米勒神父同意。”
    “你能这样想就好！”维克多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死刑命令我会签署，米勒神父那边我尽力说服，这些敢挑战我的恶棍必须公开处决！”
    “莫林，你们这些村长又遇到了什么问题？”
    几个村长对视了一眼，莫林站起来答道：“大人，村子里还算好，没什么问题。”
    “还算好？”维克多冷笑着说道：“莉莉娅遇到这么多问题，偏偏你们的村子没有问题？我看你们是向外来者妥协了吧？！”
    村长们纷纷站起来，惶恐不安地说道：“请大人责罚！”
    维克多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警察少了，治安就会混乱，军人少了，国家就会动荡，这是因为维系秩序的力量不足，就会导致新秩序的建立。人都是社会化的动物，每个人都想在群体中占据更高的地位，当他们发现兰德尔领的治安官和护卫队人手不足，难免要蠢蠢欲动。他们通过私下争斗确立自己的地位，以此挤入兰德尔领的中层。凶杀、斗殴、偷采偷猎、串联起哄都由此而来。
    村长手上拥有的力量相对薄弱，无力镇压流民的斗争，反而会坐山观虎斗，等流民中产生强者，再拉拢为自己的爪牙。至于领主根本不会在意村长如何管理村庄，只要他们按时缴纳供奉就行。分封制下的村长个个都算土皇帝。
    莫林这些人虽然是维克多提拔的，但他们毕竟是土著，只会按照村长的规矩来治理村落。如果维克多真的是个土著领主，他们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维克多看不上效率低下的分封制，他要完全掌控领地中人力、物力，不管兰德尔领有1万人还是10万人都要在他制定的规则下生活繁衍。
    莉莉娅和纳尔森也许不明白多少大道理，但他们忠心耿耿执行维克多的意志。在这个过程中，战熊佣兵正一点点的发生转变，向维克多不断靠拢，终有一天他们将在新秩序取得较高的位置。
    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战熊佣兵壮大以前，维克多仍然面临人手短缺的困境。就当下而言，维克多很想把这些上蹿下跳的流民全干掉。不过，领主的暴力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那是因为他暴力还不够强。以维克多现在的实力还无法建立新秩序，他要是把恶徒杀的人头滚滚，要不了多久，莉莉娅只能到修道院去探望他了。
    维克多只能在光辉法典的框架下解决问题，但他此刻想到了炼金塔，那是足以推翻光辉法典的力量。
    “问题先搁置。大家回去做事吧。”维克多意兴阑珊地吩咐道。
    待所有人离开了会议室，维克多叫住莉莉娅。
    “亲爱的，你到银月庄园等我。我先去一趟山丘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