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撤退

    野兽陷入困境的时候会怎么样？它们绝不会束手待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哪怕最温顺的兔子也会挣扎。但人类不是野兽，高度社会化的生活和智慧磨灭人类许多的兽性本能，所以有的人在绝境中会选择等死，除非有人领导他们选择抵抗，因为社会化的生活又赋予了人类另一种强悍的本能，集体意识。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当密密麻麻蚁人再次涌上来的时候，这些刚刚从农夫转变而来的战士并没有维克多预想中的那样崩溃掉，二十几个战熊佣兵高声叫骂着，大笑着，相互打趣着，用手中的弓弩向下面的怪物射出致命的弩矢。其他的民兵在这些老兵带动下，也拼命地射击。
    维克多奇怪自己为什么也没有害怕？以前，在地球上看战争电影的时候，维克多觉得那些冲锋的士兵真是傻的可以，如果是他，肯定找个地方装死。但现在他明白了，只要身边还有战友在拼命，战士就不会害怕，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害怕。所以，他就站在砖墙将一支支的弩矢送入蚁人的脑袋中。其实，维克多被别人鼓舞的时候，他的存在就是对士兵们最大的鼓舞，如果他战死了，这些士兵立刻就会崩溃。
    利箭划破雨幕，射破了蚁人的甲壳，绿色的汁液横飞，甩的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尤其是两个灵猴民兵，他们手持硬弓，箭箭射穿蚁人的头颅，事实上他们射杀的蚁人比维克多还要多。
    维克多知道士兵们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这些蚁人根本就是不计生死的怪物，它们就这么顶着箭雨，迈开四肢向前猛冲，很它们就会冲到壕沟边上，然后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让同伴踩在它们的身体上，直到堆出一个与栅栏平齐的斜坡。
    “把火把丢下去！”巴里特大吼道
    当几十个蚁人跳入注满满了火油的壕沟里，十几个油木火把从栅栏上面丢了下去，火油池被点燃了，无情的火焰瞬间将蚁人吞噬，热浪滚滚，维克多站在高高的栅栏上都可以感觉逼人的热气。
    这些火油是用棕榈油与猪油混合而成，油棕榈榨取出来的油点燃以后温度极高，而猪油又经久耐烧，即便天空上还下着中雨，油池却在熊熊燃烧。但令人绝望的是，蚁人前仆后继地向火池里跳去，要不了多久这些蚁人就会用身体将火焰扑灭。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每一个蚁人跳进火池立刻被点燃，反而让火焰燃烧的更加猛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臭味，这是蚁人被烧焦的味道。
    看着蚁人一个接一个地跳入油池，然后像大火把一样的被点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哈哈哈！这些不怕死的畜生怕火！”
    “跳吧！跳吧！你们这些怪物全都跳进去烧死才好！”
    “一定是伟大的光辉之主在护佑我们！”
    火焰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吞噬着每一个跳进来的蚁人。士兵们大声谈笑，他们压抑的情绪也被燃烧的蚁人点燃了。
    “哈哈，大人，这些怪物怕火！”格鲁走了过来，开心地大笑着。
    巴里特沉静地说道：“不是它们怕火，而是它们的血液像油一样易燃。”
    维克多点了点头，巴里特观察的很细致，地面上绿色的血液确实也在燃烧。
    “大人，这些怪物真的很奇怪，如果说它们是没有智慧的野兽，它们像人一样有手，还会撤退。如果它们有智慧，怎么会蠢到不停地往火里跳？”巴里特摸着自己胡须，继续说道：“我猜测，这些怪物就像士兵一样要服从指挥官的命令，所以，很可能它们中间有专门负责指挥的怪物。如果我们能把它杀死，可能局面就会改观。”
    维克多看了看矗立在一旁的几个炼金民兵，他们也像这些蚁人一样会毫不犹豫地执行维克多的命令。维克多隐隐觉得这些蚁人和炼金生物有很大的关系。首先蚁人的形态完全就是为了战斗而生，它们可以用四肢奔跑冲锋，战斗的时候还可以站立起来解放中间的一对胳膊，这意味着它们可以使用更多的武器。其次它们的元素属性和行为特征和炼金生物非常类似。唯一让维克多疑惑的是，如果蚁人是炼金生命，那它们一定是战斗单位，可它们的个体实力却太弱小了，就算数量再多也不可能成为炼金帝国的主力兵种。
    “我要去上层营地一趟。”
    看到蚁人开始后退，维克多决定利用这个间隙去一趟炼金塔。在第二次开战之前，一具蚁人的尸体已经被炼金民兵送到了元素萃取台上，现在维克多想向塔灵国王问个究竟。
    巴里特大惊失色，连忙低声对维克多说道：“大人，您现在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们的士兵会疑神疑鬼，很快他们就会崩溃。”
    维克多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发现士兵们果然时不时地朝他看过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和身边战友谈笑。
    维克多脸色阴晴变换，蚁人已经不在往火池里跳，但这些火油迟早会烧完的，如果在不能找到解决的措施，营地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而事情的转机可能就在炼金塔！但巴里特的忠告也是有道理的，如果他要是离开了砖墙，这些士兵恐怕真的会崩溃，毕竟他们不是专职的护卫。
    正当维克多举棋不定地时候，蚁人又有了新的行动，它们再次逼近燃烧的壕沟，这一次它们人立而起，把地上的泥块向火池猛掷过去。
    “射死它们！”巴里特面色大变，大声地命令道。
    士兵们也明白了蚁人的意图，所有人都向那些试图灭火的蚁人射出了箭矢，这一次蚁人明显聪明了许多，它们半蹲在地上，一边用中间的两只胳膊朝火池继续扔泥块，一边把同伴的尸体举在自己的脑袋前面，这样一来就算是十字弩也不能把它们直接射死。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以蚁人的数量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壕沟填平。
    “先集中射死一个！”巴里特喊道。
    士兵们立刻开始朝一个蚁人集中射击，蚁人瞬间被密集的箭矢射成了刺猬，可它刚刚倒下，后面负责运土一个蚁人就接替了它的位置。蚁人就这样顶着箭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秩序，一点一点的将泥土石块投入燃烧的油池中。
    当绝望的士兵疯狂地射杀这些蚁人的时候，维克多放眼向下看去，无数的蚁人还在向山丘营地汇聚，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聚集在正面的蚁人已经有一万多了。
    维克多咬咬牙对巴里特说道：“趁着火焰还没有被蚁人扑灭，现在只能组织大家利用营地后面的绞绳撤退了！”
    巴里特低声说道：“大人，我们在栅栏的保护下还能支撑，如果在野外恐怕逃不过这些怪物的追杀。”
    这些怪物四肢着地时可以像马一样奔跑，冲锋的速度甚至达到50公里每小时，巴里特不认为撤退是个好注意。
    “我知道！但我们没有选择，就算蚁人不再填土，火油也会烧完的，撤退或许还有活路，要是困在这里迟早要全军覆没。”维克多继续说道：“我们继续坚守栅栏，吸引蚁人的注意力，为大家的撤退争取时间，至于能活下来多少人？那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蚁人从西南方向涌过来，主要集中在营地的正面，而营地的后面是陡峭的斜坡。瞭望手汇报过，那个方向并没发现蚁人。
    巴里特想了一下，叹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大人您去组织大家撤退吧！这里交给我！”
    “我最后走，否则士兵们就会崩溃，失去士兵的牵制，没人可以安全地撤退。”维克多摇头说道。
    巴里特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明白这确实是组织撤退的关键，无论是吸引蚁人的注意力，还是压制蚁人灭火的速度，栅栏这边绝不能先崩溃。
    “好！大人，我一定会陪你战斗到最后！”巴里特坚定地点点头。
    士兵们听说了领主大人将会坚持到最后，并掩护他们撤退，一个个更加凶狠地将箭矢射到蚁人的身上，一时间蚁人填土的速度都被减慢了。
    “夏克，你去山洞把那块砖头拿过来，再通知莉莉娅来见我。”维克多低声向炼金民兵夏克吩咐道。
    很快，夏克就带着莉莉娅和一个身材高大，表情木讷的壮汉走了上来。
    “维克多，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莉莉娅一上来就扑入维克多的怀抱，哭得梨花带雨。
    维克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莉莉娅对他的感情真实不虚，但是她只是个普通人，如果留在自己的身边，恐怕逃生的希望微乎其微。
    “莉莉娅，你听我说！”维克多捧起莉莉娅满是泪痕的小脸：“你并不是丢弃我独自逃生。你有更重要的使命。你要设法活下来，把这块砖头送到伯爵夫人西尔维娅的手上，她一定会来救援我的。”
    维克多将砖头递给了莉莉娅，这是一块特种砖。根据炼金乌鸦的侦查，进入维克多领的蚁人已超过了三万。面对这么多悍不畏死的怪物，约克家族一定不会动员全部的力量来救援维克多，就算西尔维娅想这么做也无法说服家族。除非，有巨大的利益让约克家族甘愿承受重大损失也要搭救维克多。特种砖就具有这样的价值。
    “可以让其他人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莉莉娅流着泪，紧紧地箍着维克多腰，说什么也不愿意松手。在她看来，最后撤退绝无生路，如果要死，她宁愿和自己的男人死在一起。
    维克多轻抚着莉莉娅湿漉漉的头发，低声对她说道：“听着，莉莉娅。我不会送死的！上层营地的禁区有一个暗门，可以直接下到山丘的下面。我会从那里撤退。不过，那里斜坡陡峭，又没有绳索。你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下不去。而且有雷诺他们保护我，我不会轻易就被这些怪物杀死的。”
    “真的？！”莉莉娅抬头向维克多问道。
    维克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对边上那名木讷的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鞠躬道：“大人，我叫卡恩。”
    “已经坚守了12小时了吗？”维克多喃喃道。
    卡恩是刚刚制造出来的伏牛民兵，时间正好12小时。维克多原先还以为可以坚守20天，没想到才12个小时就要撤退了。
    “卡恩，你的任务就是保护莉莉娅夫人，服从她的命令！”
    “是的，大人。”
    维克多又对莉莉娅耳语道：“莉莉娅，卡恩会保护你，你们直接去找纳尔森。我还有两个手下和班森在一起，他们也会听你的命令。记住，路上不要管那些逃命的人，现在这种情况谁都一样，只能顾自己！你们早一点赶到黑堡镇，我们翻盘的希望就越大！”
    维克多为其他人断后，并非纯粹出于高尚的品格。面对茫茫多的蚁人，营地肯定是守不住了，逃跑是唯一的选择。让民众四散而逃，反而可以掩护莉莉娅。对于普通的民众，维克多坚守到最后，为他们提供逃生的机会，也已经尽力了。至于维克多自己，他有炼金民兵的保护，生存的机会却是最大的。
    其实，维克多还不想轻易的离开自己的领地，只要能等到约克家族肃清这些怪物，他依然是这里的合法领主，维克多还舍不得放弃7号炼金塔。维克多打算把怪物引到上层营地后，再从暗门离开营地，再带着雷诺他们和五只炼金战獒汇合，之后就可以在领地中与这些怪物周旋一段时间。
    维克多认为，这些怪物虽然数量很多，但他的领地也非常辽阔，在炼金乌鸦的配合下，自己完全可以避开它们。毕竟，这些蚁人的单体实力并不强。如果事不可为，再逃跑也不迟，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会因为放弃领地而失去领地的合法所有权。
    莉莉娅止住眼泪，狠狠地吻上维克多的唇。片刻后，她深深地看了维克多一眼，转头向营地里走去。伏牛民兵卡恩默不作声地跟在莉莉娅的身后，三只炼金乌鸦在他的上空盘旋。
    看着莉莉娅消失在视野中，维克多叹了一口气。在这片领地里，莉莉娅是他最在意的人。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维克多已经为莉莉娅创造了最好的逃生条件，有民众掩护，有民兵追随，还有炼金乌鸦警戒，现在只能看莉莉娅自己的能力了!
    维克多收拾心情，回身看向栅栏下面，火油依然在熊熊燃烧，无穷无尽的蚁人依然在顶着箭雨向壕沟里撒土，而栅栏后面的士兵依然在向下面怪物凶猛地射击着。到目前为止，营地里还没有人战死，但很快就会有很多人送命。
    “这真是残酷的世界！”维克多抬手射穿了一只蚁人的脑袋，漆黑的眼眸中一片冰冷。